回头,薄太后笑道:“代王如今正是选姬纳妾的时候代王后若不在怕是不好,哀家不过是懒得要脏东西入了眼罢了不需要人陪。”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殿。
刘恒阴着的脸越发的黑暗,殿内安静的像是根本就没有人存在过一样,陆之桃心中满是好奇缓缓将头抬起正好与刘恒的凤眸四目相对惊的她急忙低下了头,刘恒面容一紧起身怒甩下广袖:“都给本王滚!”
还未见到代王真正一面就被送回了家人子宫,窦子衿坐在一旁听着陆之桃在宫凌和孟初寒的面前喋喋不休说着她见到的代王的容貌,雏玉走过去递了杯水,“姑娘觉得今日之事可有不过之处?”
接过水杯,窦子衿将它握到手中:“听闻代王自幼孝顺,却不知他们母子感情如此一点就着,还有那个代王后,总是听她咳咳嗽嗽的是不是身子不好?”
雏玉答:“代王后自打一年前生了小世子之后身子就不怎么好,听别的宫人说是因为早产而导致的身子虚弱。”
窦子衿哎了一声:“也是个可怜的人,本应荣华富贵的。”窦子衿看向坐在一堆的陆之桃,她正慷慨激昂的讲述着方才大殿内见到的刘恒一面,说刘恒如何如何俊美如何如何威严如何如何让人想靠近却总是望而生畏,窦子衿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陆之桃,这个穿着和她一模一样衣服的女人,初入宫廷便如此狂妄,就敢义正言辞的对堂堂代王品头论足,托着腮,她对身后的雏玉说:“你觉得她如何?能坐上代王的女人吗?”
雏玉答:“奴婢怕姑娘听了生气。”
窦子衿看她,眼角闪出一丝棱光:“无碍,说了我也只是会记在心上不会对你怎样的。”
“五个家人子中虽然早去的家人子最为貌美说到头也是香消玉殒了,吕后的眼光比任何人都精锐她看上的人那就是汉宫里最出众的,不会有人对她的眼光质疑,所以奴婢想说四位家人子各有千秋,陆之桃性格开朗若代王喜爱则也是万千荣宠,无比期待代王的宫凌怕是最想得到代王的怜悯,所以若代王真心待她那她便是这代国宫中最爱代王的人,至于孟初寒,这个只懂得倾听和读书写字的女子,虽最无放肆却也能平安了却残生…”
“那我呢?”窦子衿不经打断她。
雏玉一怔,吞吐道:“姑娘...”
“我如何?”
“...。姑娘心思缜密,眉头之间总有一股荣辱不惊,姑娘似乎什么都没经历过却又什么都经历了似的,与同龄人站在一起表面无有不同之处,可心里却早已比她人老成许多,代国…”犹豫一会儿她俯下身子贴到窦子衿的耳旁小声道:“代国需要一个足智多谋的女人做王后,运筹帷幄之中一举攻下大汉王宫。”
她说的温文尔雅却又铿锵有力,声音中那丝柔气仿佛在这一刻也变成了一把利刀所到之处更是遍体鳞伤,她看似年纪还小就有一种让窦子衿意想不到的气魄,该柔时的柔加上该狠心的时候的狠心都让她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此刻似乎已经不容小觑。雏玉,这个被吕雉送到自己身边的宫人,会不会就是她脑中想到的最糟糕的现实,比如...利用自己想要踏破汉宫的心来谋取信任得到最可靠的情报然后背着自己送往汉宫,让吕雉第一时间将自己握在掌心。
窦子衿将杯中的水倒到桌上的盆栽里,将空杯子推到离自己许远的地方,擦着手指上偶然沾染的水珠笑道:“我有些乏了想去歇会儿你也回房歇会儿吧。”
“是。”
窦子衿心怀忐忑夜不能寐,入了夜便起身批了件外套做到了廊下,正是春季,家人子宫附近的花花草草正是星星点点,她背靠在石柱上看着夜色里泛着白色光芒的花瓣心中泛起点点涟漪。那个传闻中的刘恒仿佛病病歪歪,窦子衿下跪拜见时偷偷瞄了他一眼,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上凤眸乌发英气逼人,一身朝服虽说素净但也是帝王之相,神情严肃眼睛里透出的股股寒流,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代王,身边坐着总是咳咳嗽嗽的代王后和薄太后自己却仍能将自己一副只想要沉浸在纸醉金迷里头的气息流露出来。汉宫盛传代王与薄太后多年母子不合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当众让薄太后下不来台让代王后下不来台的场面就连身旁的人似乎都有那么一点点按耐不住,据她所知,代王从小就被薄太后教导的知书达理文武双全为何大了大了却传出了母子不合的流言蜚语。站起身,让春夜里的寒风拍打着自己的脸,窦子衿长出口气,如今前往代国就只能孤军奋战,没有人能够帮自己,唯独自己才不会背叛,轻易相信别人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对其他的人无法变换一切,那么,就只好从代王刘恒的身上下功夫了。
次日清晨,宫外的舍人们就开始召唤着让家人子们起床去朝华殿叩拜薄太后,窦子衿一行人仍穿着家人子的衣服早早便到了朝华殿。薄太后一身的素色合服,端坐在正中见家人子们步入大殿便吩咐身旁的紫渺:“赐坐。”
话音一落四人分成两排就地而坐,行完大礼便听到薄太后中气十足的说:“昨夜里依照规矩代王本应当在四宫之处选定家人子留宿宫中的,可近几日代国事务繁重压的代王对何事都提不起兴趣,亏待了众位家人子,今日哀家把你们叫来不为别的就为以茶代酒陪个不是。”
陆之桃先抢话说道:“太后真是折煞了我们了,我等不过是小小的家人子,怎能让太后娘娘赔不是呢。”
窦子衿嘴角勾起一抹轻笑,那种笑充满了嗤之以鼻,古话说枪打出头鸟,而此时的薄太后一大清早就盛款诸位家人子不过是想要试探一下几个人的来历罢了,这个陆之桃居然不知好歹的硬往上冲,她以为是能得到薄太后的重视却不想如此处事不经大脑之人薄太后才不会将她放入眼中。
薄太后一笑,放下酒杯道:“怎么劳不得,你们可是汉宫的家人子,吕太后身旁的人,如今委屈了诸位来到小小的代国哀家已是于心不忍,若不好生款待着万一被吕太后知道了可是要代王亲自负荆请罪的。”
在座的诸位家人子怕是早就听出了薄太后的弦外之音,唯独那个陆之桃,中看不中用的东西还是一个劲儿的往前蹦,薄太后肯和她说句话她便以为自己有多神气,不但毫无收敛更是大逆不道的话张口就来:“吕太后对所有人都可好了,想那时我们四人被选上做代国的家人子时吕太后还亲自来教导我们代国的规矩呢,还说,虽然代国只是汉宫下属小国可那里仍住着哀家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们若去了就替哀家好生照顾着,一定要多为代王繁衍后代开枝散叶啊。”
薄太后将酒杯重重放下脸上仍带着笑意:“是生多了好让她拿去杀吗?”
陆之桃道:“怎么会呢,吕太后那么好的人,那..”
“太后娘娘!”窦子衿道,“方才太后娘娘与之桃交谈之时啄了口小酒,这酒果然极品,居然入口不辣口齿留香。”
薄太后重新将目光投向窦子衿,这个看起来毫无一丝异样的女人,道:“这是哀家当年来代国时从汉宫带来的酒,如今想想已经被哀家在朝华殿放置十多年了,不过还好,紫渺这孩子事无巨细一直帮哀家保管的很好。”
“怪不得总是觉得这酒有一股子说出来的清香,似是茉莉也似是邹菊。”说着窦子衿又抿了一口。
“你懂花?”薄太后兴起,曾自己也是小宫人的时候就对花朵特别偏爱,前往代国数十年寻不到一个能和自己兴趣相投之人,如今窦子衿一张口,更是让薄太后觉得似乎是天意安排。
“漪房曾在汉宫照料过几日花卉,对这些花花草草的也略懂了些,不过怕是小伎俩的本事等不得台面。”
薄太后笑道:“正所谓懂花者更能育人,花乃丛中骄子昙花一现便足以让人一世不忘。”
“可花也是过眼云烟,纵然来年还能依仗着春风复苏却再也不是那一年我们曾过目不忘的那朵,纵然相像不是了也就无所谓了。”
薄太后大悦,“懂花之人便足以让人懂得珍惜,惜花之人更惜现在,你叫什么名字?家是哪里人?”
窦子衿起身行上大礼:“奴婢窦漪房,家住清河郡。”
“清河郡?”薄太后大笑:“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啊,这孩子居然和哀家是一个地方的,罢了,回头哀家和恒儿说说,这个家人子哀家喜欢!”
“多谢太后娘娘。”
“听说今日在朝华殿太后夸奖了?”雏玉放下一杯水问道。
窦子衿笑:“嗯,多亏了你收集的那些消息才让我好应对,多亏吕太后喜爱花草也让我曾经耳濡目染过几回。”
“姑娘自是惹人疼爱,就连雏玉第一次见了姑娘都特别喜欢姑娘呢。”
“光你们喜爱有什么用。”窦子衿抿了一口茶水:“代王却从不曾看我一眼。”
“可代王连其他人也没看不是吗?”雏玉说:“只要姑娘肯在代王身上花心思,就不怕代王不看姑娘一眼。”
“我自是知道的,可想想,朝华殿上太后夸赞我时之桃看我的眼神就恨不得立刻将我五马分尸,我怕若之桃从朝华殿回来会做出什么对她自己不利的事儿。”
雏玉道:“管她那么多做什么,自古后宫之中猖狂之人最先命陨,依奴婢看那个陆之桃倒也活不过几时,切让她再多猖狂几日吧。”
门外陆之桃恰巧路过听到雏玉说这番话即刻抬脚入了房,抓过雏玉的衣领就是两个耳光:“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真是怎么喂也喂不熟的狗啊!”
窦子衿坐在那不动,仿佛自己眼中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一脸恬淡道:“之桃妹妹为何如此动怒呢?”
“为何?”陆之桃狠拍案子道:“朝华殿里你抢我风头如今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倒是有些人闲言碎语毫不知羞耻的在这个耗子洞里乱嚼舌根,我倒是无所谓啊可有些话若是传到太后那儿,哦不,只是传到代王那儿就好了,若是代王知道他的身边竟然有如此蛇蝎心肠的女人,和这个下作得东西你想,代王会怎么做?”
窦子衿握紧水杯眉头微蹙,刘恒一向讨厌争斗权谋,若是被他知道自己是个如此心思缜密野心勃大的女人不但自己的报复计划无法实现就连眼前的两条人命也保不住,雏玉死了倒是无所谓,若自己死了那辛辛苦苦操劳了半辈子的姨娘该怎么办,还有刘盈,还有嫣儿,这些人都该怎么办。陆之桃不是个心思深重的人,她说这些话无非是想让窦子衿知难而退,反之窦子衿却是个心思缜密的人陆之桃这种无名小卒就想挡住她的去路实在滑之大稽。
我本不想加害于你,如今你却真真实实的挡住了我的去路,你也别怪我心肠冷硬。雏玉说得对,后宫之中最忌讳的就是出头之鸟,如今不想杀你也逼不得已了。
“放过她。”窦子衿说。
陆之桃笑道:“怎么?怕了?”
“不是怕,”她回头,“是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不屑与比我势单力薄的人比,你只是个无名的卒子,离开代国就在无处可去,可我不同,我是吕后的人就算我离开代国还是可以活得更好,雏玉是无辜的,她不过还是个未满周岁的孩子,只要你放过她我就可以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你是细作?!”陆之桃大声道:“好啊,原来你们是吕后身边的人,众所周知此番远行家人子中就有一位是细作,本来我还以为是那个凡事都爱打听的宫凌,原来幕后真凶居然在这儿!哼,我去告诉太后娘娘王后娘娘还有代王,我要你不得好死!”
雏玉看着没了影子的陆之桃,忙道:“姑娘怎么能这么说呢,可知道若是被代王知道我们是汉宫的细作麻烦可就大了,再说我们明明不是怎么可以说成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