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火跳跃不定,他们伴着一地的狼藉度过漫漫长夜。
夜色逐渐隐去被黎明所替代,明媚的阳光跃出地平线,光彩夺目的光线顿时将晦暗狼藉的森林照的明亮耀眼。
青烟袅袅升腾,黑夜蝶猛然睁开眼,眼中有片刻的茫然,很快清醒过来,怅然的垂睫,原来竟然是美梦一场,东方子轩现在不知身在何方,尚不知如何看待她呢!
收拾起失落的心情,跳下栖身的大树枝丫,却见昨天救的那个男人早已拾掇好了,正背对着她。
整理好心情后,含笑打招呼,“早呀!”
“早!”黑陶闻声转身,一张性格俊俏的容颜显露在七彩的阳光之下,流光溢彩之下瞬间夺人心魄,一抹淡笑隐含。
那容颜瞬间映入黑夜蝶的眼帘,猛然撞击着她不曾设防的心房,令她瞬间被融化,欢快的笑颜凝固在晨光中,目瞪口呆的不知作何反应。怎么也没有想到昨日无意中救下的那个满脸血污衣衫狼狈的男人梳洗后会俊美性格如斯,心头隐隐升起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想到东方子轩那略显雅痞的笑容,令她失神的神志终于缓缓恢复,略显尴尬和羞涩的一笑,“早,是,对,早!”眼神闪烁,睫毛微垂,她羞涩的瞬间却没有发现黑陶眼眸中流转的浓浓笑意。
“你的衣服破了,我这儿还有几件换洗的,要不你先将就一下吧!”觉得两颊火烧火燎的,她略显慌乱的没话找话说,猛然想到黑陶身材高大,比她高出许多,令她这个提议让人啼笑皆非,“哎呀,算了,不合身!”瞟了一眼黑陶健硕挺拔的身影,她很快的否定了自己的提议,眉峰却悄然的皱起,默默的盘算起来。
“无妨,至少比我身上的要好看些吧!”黑陶眉峰微挑,一脸的憧憬,怎么也不容许她退缩,凭他的能耐,完全可以在夜蝶醒来前焕然一新,但是他不敢,怕被黑夜蝶看出破绽,心中却有丝丝的甜蜜,对黑夜蝶的羞涩和窘迫,他的所爱终于为他展露仅属于他的风情了。
“还是不要了,太难看!”黑夜蝶坚决的摇头拒绝,心中已有计较,决心和他划清界限,免得带来不必要误会,情人眼里是容不下一粒沙子的,她和东方子轩之间现在正是一团乱麻之际,还是不要再添变数的好,“穿过这座山就能到达下一个城镇。”黑夜蝶转身走向马匹,用肢体语言表达她的不容置疑。
黑陶矗立原地,愣愣的看着她决然转身,一脸的失意,怅然若失,心头弥漫着淡淡的忧伤,被心爱之人隔绝于心门之外的凄冷无声无息铺陈开来,令阳光明媚的晨光也黯然失色。无声的长叹一声,未来的路还很长,他有时间有信心,让我们拭目以待吧,黑夜蝶。
一马两人再次绝尘而去,各怀心事,相距很近,心却远隔万里,一个费尽心思发誓要得到所爱之人的芳心,一个焦灼于心心念念的爱人,急于摆脱身后碍事的男人。
晨光明媚的树林里,昨夜的惨烈依旧依稀可见,黑褐色的血液早已凝固,树林中凝聚着无声的狰狞之色,一抹青色的烟雾逐渐凝结成形,一个青衣儒雅风度翩翩的男人凭空现身,极目遥望路的尽头远方,负手而立,晨风带起他的衣袍翩飞,似欲乘风而去,半晌后无声的喟叹,回眸望了望满地狰狞的死尸,一抹怜悯之色浮现,袍袖飞起,带出一抹弧度,待翻飞的袍袖落下后,树林中再次恢复原先的平静,而他也再次消失。
纵马而行的黑陶似有所觉,有所感应,悄然的回首望向来路,性格冷然的脸上浮现一抹心知肚明的淡笑,暗道:“流云,对不住,我先下手为强了,没想到你终也按耐不住出谷了!”
马不停蹄的奔走了近两个时辰后,饥肠辘辘的他们终于达到了他们的目的地,一个繁华的城镇,也是黑夜蝶和东方子轩突兀分离的地方,黑夜蝶老马识途般的停在一客栈外,“到了!”冷静的嗓音中隐约着兴奋和忐忑不安,一脸期待的寻梭着客栈内用餐的客人,不见想念人的踪影,她平和的脸上难掩一抹黯然。
而她身后的黑陶也同样脸色难看,一脸的阴郁,眉峰紧锁,眼中闪烁着受伤的神色,沉默的跳下马,望着热闹的客栈举步不前,莫名的抗拒,虽然知道那个不曾谋面的男人早已离去,但是他对黑夜蝶急切的心情依旧很受伤,黯然的举步随其后,浑身散发着冷凝的寒气,配上那身褴褛血污的衣衫,怎么能不让人侧目和胆寒,连带着让客栈内外明媚和热闹的气氛也消减不少,喧哗声小了不少,最终演变成一室静寂。
“掌柜的,来几个小菜,我们饿了!”心有牵挂的黑夜蝶不曾发现黑陶的转变,扬声吩咐,寻了一处干净的桌子坐下,“兄台先用膳,我找小二为兄台准备些换洗衣物!”匆匆离开的黑夜蝶没有发现黑陶那难看的脸色,忽略了黑陶心思的转变。
“小二哥,我向你打听一个事,大前天和我一起来投宿的那位公子还在吗?”黑夜蝶急不可耐的拦住小二。
“哦,小的想起来了,那位公子也在找您,不过今天早晨退房走了!”
“走了!?”黑夜蝶意外的低呼,隐含期待的喜色消失,失神的重复着,心中虽然早已有了准备,却还是倍感失落,真的走了,怎么不多等一天呢,唉,造化弄人。
“是走了,走的时候,脸色可难看啦,恩,公子你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麻烦小二哥给那位公子买几身合身的衣服,再要间房梳洗一下,这是银子!”黑夜蝶勉强一笑,摸出一锭银子交给小二,指指坐在桌边的黑陶。
“好咧,稍等,小的马上去办!”小二笑眯眯的接过银子。
回到桌旁,黑夜蝶神色黯然,和来时的笑语嫣然截然相反,“兄台,小弟我有急事,饭后,就此分别,咱们后会有期!”
“你!”黑陶一脸的愕然,“昨晚咱们不是说好了,你怎么,黑某且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黑陶暗叹,果然不出所料,心中不无嫉妒,嫉妒那个获得黑夜蝶芳心的平凡男人,黑夜蝶你爱的不该是她,怎么会是他呢。
“对不起,我真的有事,急着赶路,我······”黑夜蝶强装笑脸,掩饰心中的仓惶和失落。
“没事,我知道了,饭来了,用膳吧!”不忍见黑夜蝶********的太过绚烂的笑脸,黑陶打断了她的呐呐解释,更不愿见她为了另一个男人支吾难言窘相,即使得到一个解释也是让他本人伤心痛苦的答案,何苦来哉。更怕引起黑夜蝶的反感,那就是真的得不偿失了,一抹狡诈的眸光掠过,现在分离,不代表以后不可以偶遇,黑夜蝶,接招吧。
饭后,黑夜蝶留下几张银票匆匆而去,拿着对他无用的银票,黑陶并没有拒绝黑夜蝶的善意之举,修长的手指优雅的夹起桌子上的银票,他低眉轻嗅,一抹属于黑夜蝶的淡雅馨香萦绕于鼻尖,好熟悉的气息,似乎银票的主人并没离开一般。
黑陶心情愉悦的闭眸,张开全身的毛孔细细感受着空气中属于黑夜蝶的隐约气息,身心舒畅的回味,随着气息的减少直至最终消失,他睁开了清明犀利的双眸,唇间的那抹温柔笑意渐渐消失,终至冷凝冰寒。一身的冷凝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让热心上前的小二瑟缩了一下,呐呐难言,忘了要说的话。
黑陶沉默的起身,往客栈的二楼而去,准确的找到小二为他准备的房间,径直推门而入。待门咣当一声关上后,小二站在楼梯口,不明所以的搔搔头,奇怪,他好像没有告诉客人吧,那位公子怎么知道的呢,不容他细想,掌柜的找他了。
面无表情的瞟了一眼屏风后正冒着热气的浴桶和床上摆放整齐的新衣衫,黑陶沉默的坐在椅子上,透过洞开的窗口,出神的凝望着天边的云卷云舒,不知神游何方,周身散发着闲人莫近的冷漠。
青衣的流云出现在窗口,正好挡住了黑陶的视线,令他不悦的皱眉,收回了视线,“你终于现身了!”
“怎么不梳洗换件衣裳,毕竟是黑夜蝶的心意,虽不是她亲手准备的。”流云缓步上前,来到床前,伸出手指勾起床上的新衣服,语带调侃,却无玩笑的成分。
“你喜欢,你穿!”黑陶显然不是很喜欢那些衣物,他转瞬间衣衫焕然一新,黑色的劲装裹身,头戴白玉冠,傲气冷凝。
“放弃了!”流云丢下衣服,淡问。
“做梦!”黑陶面无表情的脸闻言一变,“誓不罢手!”一脸的坚定之色。
“静候佳音,祝福你老友!”流云微微一笑,转身欲离去。
“流云!”黑陶起身叫住流云,“既然出来了,又何必隐瞒你的感情,你我相依万年,你的心思我了解,何不放过自己,奋力追求心中所爱,否则我们这千万年的等待又为了什么?”
流云背对黑陶,脸上的表情不可见,但是那周身波动的气息却出卖了他,证明他并非如表面上那般冷静无欲无求,身上的青衫无风自扬,衣袂飘飘,正如他的内心一般,怅然无依,久久,在黑陶以为他不会回应时,一抹淡然嗓音空灵的响起,“你决定放手成全我吗?”
飘然的询问却重似千金,重重的狠狠地敲打着黑陶的内心,令他震惊,无言,“我,”
“既然你无法放手,我又如何能夺人所爱,我重视你我之间万年的交情,此事就此作罢,莫再提起!”流云幽幽长叹,“祝福你老友!”余音袅袅间,青影渺然而逝,只留下黑陶嗔目结舌,呐呐不能成言,微风拂过周身,他陷入沉思中,愁思不解,左右为难。
喟然长叹一声,冰冷的容颜上浮现一抹无奈,微风轻送,黑色的颀长身影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带着的还有那床上的几身衣物,只有迷蒙的水雾萦绕,被风吹散,渐淡,终至冷却消失。
流云怅然若失,落荒而逃后,漫无目的的一路狂奔,不愿不敢回到出云谷中,因为那里留下了心爱的女人成长的点点滴滴。
待他清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身处一处幽静的山头,有别于出云谷的别致幽雅,放眼望去皆是合抱粗的高大乔木,漫山遍野一片郁郁葱葱,立于山头向下望去,群山似龙似莽连绵起伏不定,人身在其中,顿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豪壮之气,令他郁结的心头豁然开朗,纠结的眉头放缓,再次恢复云淡风轻的淡然,站在枝头静静的,无悲无喜的凝望着浓妆淡抹总相宜的远山。
“嘻嘻,好俊逸潇洒的公子!”一声娇笑打破流云得之不易的平静,令他不得不顺着笑声回眸,目视之下,脸色大变,情不自禁的惊呼:“黑夜蝶!”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巧合吗,还是天意如此!
“原来她叫黑夜蝶呀,好名字,怎么你喜欢她!”突兀现身的女人娇笑连连,衣着大胆暴露,粉色的小衣裹身,胸前大片肌肤白皙莹润,眉目间流转着浓浓的春意,媚眼如丝,风情万种的媚笑,散发着无声的引诱。
流云闻言,剑眉紧锁,怫然不悦,云淡风轻之气顿去,淡然道:“你走吧,切莫再害人,好自为之!”转身准备凌空而去,她不是黑夜蝶,只不过是窥视了自己内心的一只女妖而已,心头隐隐闪动着失落,情不自禁的扪心自问,流云你在期待什么,在黑陶面前说得冠冕堂皇,实则私心更重,罢了,罢了!失意的御风而行,打算回转出云谷或者顺从心意去看看黑夜蝶。
“且慢,公子稍等!”那女妖身形微晃,阻住流云的去路,妖娆魅惑的望着他笑。
“有事!”流云饶是云淡风轻的心性,也不高兴起来,冷冷的询问。对窥破他心事,亵渎他心中所爱女人的女妖,他不杀之,是因为性情温和,如果换做黑陶,只怕早已打得她魂飞魄散了,但是脾气好,不代表可以任她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