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男终于在方丈的地盘上突破了自我,就在弹出这几个音符之前,歪蜜还在模仿超载的路上。
肖扬很早之前就说过,就乐队而言,歪蜜无法成为第二个超载。
超载那前期重金属,后期流行乐的旋律有些割裂,那为歌迷所津津乐道的,光明与绝望的主题,远远比歪蜜想演奏的宏大许多;那爱情与都市的梦幻,又与在龙城沙漠里的歪蜜绝缘。
歪蜜里乐器之间的默契度已经上来了,是时候该从超载的翻弹里走出来了。
肖扬和博哥刚刚弹的的这段,肖扬出了一小段动机,博哥配上一小段和弦,好听,动机抓耳,和弦朗朗。肖扬和博哥分辨着,弹奏着,调整着,阿川拿出手机点开录音,录下来了这段。
博哥很激动,说自己找了很久,才终于找到歪蜜的感觉。
“不过编曲我可以,歌词怎么办啊?我不会写歌词啊”,博哥兴奋地抓耳挠腮。
“让路遥来啊,”刘竞接过琴,“路遥你不是在校刊上写过影评吗,我们歪蜜的第一首歌,你给我们写词”,刘竞有次偶尔瞄到小津订阅的校刊上,有路遥写的影评。
“额,我没写过歌词”。
“你之前还说你没弹过琴呢!”肖扬挥着手臂嚷嚷。
“一回生二回熟嘛,以后等我们出名了,你就是我们的御用写词人”路遥一直觉得刘竞有个很好的优点,就是非常自信。
“路遥你就是试试嘛”阿麦和阿川也加入到劝说的阵营。
“好吧,我只能试试看,如果不行的话,你们就找别人吧”。
“欧耶,我们歪蜜也有第一首歌了!”肖扬跳起来喊着。
“喂,你在高兴什么啊,编曲,歌词,都还没开始呢”。
“反正我们歪蜜也有自己的歌了!”肖扬重复着这句话跳着跑走了,他跳到在静静的湖边,在静静的月色里大喊大叫,博哥和刘竞就着应急灯研究编曲。
湖边,老许撩开衣服露出肚皮,面对着月光下粼粼的湖面,饭饱酒足,中气十足的吼出:
【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
东边我的美人啊--西边黄河流--
来呀来个酒啊--不醉不罢休--
愁情烦事别放心头--】
他中气十足的声音,荡到湖对面,又荡回来。
像船夫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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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很多年后,路遥有时候还会梦到,梦到自己回到了雁门关那个昏暗闷热的小饭馆里,歪蜜,肖扬怼着话筒唱。每次当他唱起来,路遥就会醒来。
发车之前,路遥给肖扬一张纸,上面是自己昨晚就着应急灯写的歌词,路遥觉得有丢丢不太好意思“你们先编曲,哪里需要调整再跟我说”。
肖扬一行行看完,一打响指,“牛逼啊路遥,写的就是我们歪蜜没错了”,说完折好纸,夹进编曲的小本本里,招呼她上车出发。
“这是我的家乡,国家级贫困县,在古代,我们这里是边塞”,张哥开着面包车,沿着他小时候熟悉的蜿蜒山路,两旁是起伏着的草地,巨大的粗粝原石,像从天空中飞下砸到地上。
天下九塞,雁门为首,这是一条通往雁门关景点的山路。
每个周末大巴车会送来几车游客来雁门关,有些人逛完来不及回去,会住在隔壁的招待所,晚上来这里喝喝啤酒,吃点小菜,乐呵乐呵。他们的目的地是雁门关脚下的小饭馆,在雁门关5A景区的边上。
其中一家小饭馆是张哥老婆的弟弟开的,是个精干的小伙儿,喊张哥老哥。麒麟的键盘手打完点滴出院了,明天坐火车来和张哥汇合。周末这里人才会多一些,所以先把设备卸到饭馆放菜的仓房里,演出的时候再把饭馆里四张桌子腾出来,给乐队清个地方出来。夏夜里这里有时候会搞搞卡拉OK,有套勉强凑合能用的音箱和话筒。
博哥和刘竞昨晚上就着应急灯通宵编曲了一晚上,卸完设备,张哥说带大家去逛逛雁门关,博哥顶着黑眼圈摆摆手,
“张哥你们去,我们要趁热打铁,把曲子编出来”。
“好,有劲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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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在张哥和老许的热情邀请下,本着来都来了的公俗良序,跟着张哥他们登上雁门关的城墙,因为暑假,雁门关还是有些游客,路遥跟着张哥登上雁门关的城墙,目睹之处,雁门关是不同于龙城的荒凉,独自静处的荒凉。
老许一登上雁门关,就兴奋地拍着张哥的肩膀说“老张,来一段啊,哈哈哈,好久没听你唱过了”说完又搂着三井寿去爬城墙了。
城楼下面正在开演出征的古装小短剧,“他们说的是《四郎探母》,小时候我奶奶很喜欢看《四郎探母》,地方台天天演,她就天天看,到最后我也就听会了,”张哥点了一根烟。
“老张,来一段呀”,老许又蹦回来,一把搂住张哥的肩膀,张哥咧开嘴,露出黄牙“好!既然哥几个想听,我就亮一段”。
【有心赠你金鈚箭,怕你一去就不回还】
“你怎么唱铁镜公主的词儿,唱杨四郎啊,哈哈哈,我知道了,你晚上要回家见靖公主”。
“去去”,张哥不理老许,独自走到一处垛口抽烟。
“靖公主是谁呀”
老许招招手,凑到路遥耳边,悄悄地说“我们管张哥的老婆叫靖公主,不过他不让我们这么叫,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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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跟着老许走到城楼上,直到确认张哥完全听不见他们的聊天,老许才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往出倒
“我和老张打小儿就认识,有一次雁门关请了角演《四郎探母》,我们就背着老张的奶奶过来看,老张不小心踩了旁边看戏一姑娘的凉鞋。那就是靖公主”
“后来我和老张去了树村,靖公主隔上几个月会过来给我们改善改善伙食,打扫一下我们住的那的狗窝”
老许掏出烟点上,手搁在城墙上的石砖上,猛吸了一口。
“我在舞厅里打过鼓,老张从人民公社出来后就喊上我。我们就一直在外面,卖打口碟,在地下通道里卖唱,在树村煤气中毒,去龙城折腾乐队,之前龙大演出的时候,下面好多人问我们是不是要解散了。”
路遥知道,这个是肖扬这个家伙散布出去的谣言,不知道该不该替他隐瞒。
老许背对着路遥,面前是雁门关,起伏的,荒凉的。
“只要有人记着麒麟,那这一切就不会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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