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星星点点,窗外桂影婆娑。屋内烛火灼灼,一人悠闲躺在榻上,一人卖力按摩。
“节帅,舒服吗?”桑青一边给节帅捶着腿一边谄笑地盯着他。
“说吧,有什么事?”二人相处了这么久,见桑青今日这么殷勤,定是有所请求。
“月底马上就要到了,不是要去宫中参加围猎打牌吗?那个......小人从来没有去过京城,所以,节帅......能让我一起去见见世面吗?”桑青一边说一边做可怜状。
一则长安是她从来没有去过的,听说那里热闹非凡,是天下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这大半年来一直在暗中打探顾炎的消息,却杳无音讯。
二来节帅打算趁进京参加围猎大赛的契机,暗中将卫戎送到京城三皇子的府上,从长计议如何帮助卫戎取得突厥王位。
虽然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但桑青也想一同前去,送别一程,确定卫戎是安全的,她才能放心离开。毕竟卫戎多番相救,而且卫戎承认身份,这事她也有参与。
“你想去?”崔昭眯睁着眼,表情似乎很享受。
“嗯”桑青如捣蒜一般点头。
“理由呢?”崔昭很是喜欢看桑青皱着眉头认真想事的模样。
近来二人关系缓和,各自敛去心中介怀,私下相处和从前一般随意,他的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理由啊,很简单,假如我不去,节帅你的肩膀和腿发酸的时候怎么办呢?你想吃特色小吃的时候怎么办呢?遇到了事情,缺少机智如我的陪伴,怎么办呢?是不是呢,节帅!”
桑青越来越佩服自己胡诌的能力,不过看节帅的表情,似乎很受用。
“值得带去,准了!”崔昭闭着眼,又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示意她去揉揉。
桑青连忙去揉,使出的讨好的各种技巧,节帅在不知不觉中,闭上了眼睛,进去了梦乡。
桑青下了榻,甩了甩自己的手,扭了扭自己的脖子。
不知为何,桑青又鬼使神差地走到了书桌处,打开书桌抽屉,打开朱红色的锦盒,轻轻摊开那幅美人图。
这阿萝姑娘到底是怎样的女子呢?竟使得节帅这样冷若冰霜的人念念不忘。
罢了,自己干嘛胡思乱想,自己本来就不属于这个时空,干嘛关心这些,要去学古代小女子的优柔寡断。
想想,这可是比自己大一千多岁人!
虽然节帅是长得帅,又痴情,自己偶尔占占小便宜就好了啊,消磨一下这难挨的时光,想办法保住小命,寻到顾炎,一起想法子回去才关键啊!难道还想着来场千年恋爱?
佛曰:皮相底下都是森森白骨。
桑青揪了揪自己的手,提醒自己要清醒。桑青轻轻裹了画,塞进锦盒,走出门去。
刚刚要睡下,就听到外面鬼鬼祟祟的身影。看那身影,不是魏小乙是谁?
桑青没好气地打开门,“鬼鬼祟祟干啥,魏小乙?”
“顾执笔,这不,瞧见您最近辛苦,小人特地来孝敬您么!”说着,从背后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装了几朵血色燕窝。
看起来这回魏小乙是下了血本了。
“干啥呀,你这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没事,没事,我辞去了厨房的差事,过一段时日等新的膳夫来了,我就要走了,这个,送给你,当做拜师的学费。”
魏小乙讪讪地笑了,双手捧着锦盒奉上。
“你要走,去哪儿?”桑青十分吃惊,在军营里的日子,除了在卫戎面前比较放任心性以外,就属魏小乙也是比较亲近随意的。
两个人突然都要走了,桑青突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你准备去哪儿呢?”
“你不是说过么,不想当天下名厨的厨子不是好厨子,嘿嘿,我准备去京城,我一个远方亲戚在那边开酒楼呢,我准备去那儿。”魏小乙见桑青不接盒子,强行塞在桑青手中。
见桑青脸上似有牵挂神色,魏小乙挤出灿烂的笑容。
“放心吧,你教我的菜谱,都记着呢!”说罢,掏出怀中的小册子扬了扬,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第二日一早桑青就爬了起来,今天要和节帅出营办事。桑青揉着朦胧的睡眼,打着哈欠去洗漱,昨晚上一夜乱梦,醒来真累啊!
依稀记得昨晚的梦中场景,又梦见了和节帅水下度气的那一幕,又梦见了芦苇丛里节帅拦下她的场景,而且二人还一起滚在了芦苇丛里,那芦苇丛中的草地可真软啊......
桑青洗了一把冷水脸打断自己的回想,自己怎么会做这些乱七八糟的梦,昨天才告诫了自己,晚上就在梦中不安分起来。
走出节帅府,桑青不由自主地想要进马车,崔昭一把拉住桑青,目光灼灼,富有深意地道:“今日骑马。”
桑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得硬头头皮上马。
桑青一上马就想到了上次和曹安平一起骑马的可怕场景,幸亏他今天不会来。
桑青爬了几次都无法顺利上马,一旁的马夫想上前帮忙,结果桑青也发现今天的两个马夫也换了人。
马夫想要上去托桑青上马,崔昭做了一个止步的手势,自己走上前去,抱起桑青。
体重怎这样轻?平日里知桑青个子不高,但不知他竟这样轻,大手托住的腰身,竟有盈盈不堪一握之感。
崔昭心中闪过一丝疑惑,面不露色,将桑青托上马去。
桑青脸上一热,可以想象自己脸上飞上的红霞,自己的脸真的不争气,只要遇到情况,脸就会红得像番茄。
崔昭将腰上的佩剑解下来递给桑青。
“待会如遇到紧急情况,紧紧抱住马脖子,马儿自会带着你到安全的地方。短剑暂交你保管防身!”
“节帅,我......一个人骑马?”桑青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地说到。
今天难道会遇到什么大事?桑青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崔昭不答,冰眸中闪过一丝果断的神色。
今日让桑青跟着以身犯险,实属迫不得已。那日捕杀卫戎的黑衣人一日不捉住,心里一天就不踏实。
不抓住他们,及时切断他们与突厥可汗的消息。若他们搬来救兵,此次进宫之路必定会困难重重。
只有以身犯险,让桑青在前面开路,自己坐在马车中,伺机等待黑衣人。
前几日他就让人放话出去今日他会带卫戎进朔州城的名医馆内看病。那黑衣人定不会错过这个好时机。
为确保万无一失,自己早已在去往名医馆的一路上布满埋伏,只等那黑衣人现身,立刻实行抓捕行动。
桑青今日乘坐的马儿乃汗血宝马,精通人性,早已驯服得妥妥帖帖,到时候口哨一吹自然会将桑青送到安全地带。
桑青紧紧握住怀中匕首,一只手紧紧抓住缰绳,幸而这只马儿比较“温柔”,慢条斯理地走在前面。
走了一段路程,一路平稳无事,桑青微微松了口气。
正想解下腰间水囊喝口水,突然两旁矮树丛中冲出几名黑衣人。
又是黑衣人!
桑青吓得水壶一扔,急忙要去寻节帅躲避。
那几名黑衣人背着长弓拿着大刀直冲马车,目标不言而喻。
蓦地,空中高树上也空降一二十名营中精兵,与那几名黑衣人打作一团。
那黑衣人看见敌多我寡,并不恋战,只想脱身。看见桑青骑着的马儿在哨声的指引下,从原路返回。
一名黑衣人抽出长箭,拉满弯弓,直朝马儿射去。那汗血宝马也是反应迅速,一个急转弯与箭擦肩而过,但马背上的主人却一下跌下马来。
看见朝自己飞奔而来的黑衣人满眼杀气,桑青此刻的求生欲无比强烈,急忙去寻节帅的身影,见节帅正与另一名黑衣人打斗,黑衣人明显占了下风。
桑青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朝节帅奔去,正要跑到节帅跟前,忽然觉得背心一凉,一阵剧痛从后背传来,桑青扭头一看,只瞥见了一点白色的箭羽。
然后头发晕,脚发软,跌了下去。紧接着,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了自己,只看见节帅的俊脸上满脸怒意,眼睛似乎杀红了眼,抽出桑青怀中的匕首,使出十分力气飞向黑衣人,那匕首正中黑衣人的心脏部位,即刻毙命。
桑青只觉得浑身发冷,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只看见节帅的嘴里在喊着什么,但是自己耳朵里什么都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