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帅,最近切勿劳神伤身。”医庐中的老大夫写完药方子后对卧榻上的崔昭嘱咐到。
“有劳郑大夫了。”曹安平诚恳地接过药方,并恭送郑大夫出去。
走出节帅府大门,曹安平悄声询问大夫:“郑大夫,你刚才让节帅不要劳神伤身,怎么回事?”以曹安平对崔昭的了解,他身体棒得很,有没有打仗受伤,怎么就病倒了。
殊不知这世上还有一种病叫“心病”。
“节帅这病,是心中郁结所致,药,只能缓症状,要治本,得找出节帅心结所在。”郑大夫摸了摸山羊胡子,意味深长地说到。
曹安平半知半解,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派遣一名小厮随郑大夫回医庐拿药,顺便送大夫回去。自己转身入府,去守着节帅。
他得找找节帅的心病在哪儿!
节帅这会儿正在书房卧榻之上休息,曹安平悄悄走进崔昭的房间寻找蛛丝马迹。
这房间整洁大气,清一色的冷色调。可是总觉得缺少一点什么,曹安平绞尽脑汁想了想,终于想明白,是缺乏烟火气。
自己的房间虽然不去节帅房间大气,但有了小妇人的装点,充满温馨雅致的点缀。
这节帅就是缺个女人呐!
东瞅瞅西看看的时候,突然发现房间的桌子上有一幅字画散开着,这问人雅士的东西自己也欣赏不来。但节帅放在自己卧室,想来是心爱之物,遂走了过去,想将它卷起放好。
拿起画轴,许是笨手笨脚,那画突然就垂直铺开,曹安平定睛一看,竟是幅美人图。
等等,这美人怎么看起来这么熟悉?仔细搜索了半天,怎么也想不起来。
节帅房间里有女人画像?等等,让我捋捋,这节帅不是喜欢男人吗?哎呀,这画上不是有字儿吗,也不知道写的啥,偷偷拿着画去去问问桑青,正好也要找他回来伺候节帅。
曹安平心中有事,骑起马来也格外地快,不一会儿就飞驰到医庐。桑青正坐在后院,不知道是在磨药还是在发呆。
手里倒是拿着碾子,但是没见碾子在动。左右瞅瞅没人,曹安平几步跨了过来,从怀里取出一卷装裱好的画,在石桌上铺展开来。
“桑青,快来看看这上面写的啥?”
那画是用上等绢绸装裱好的,画工在唐代也可以称上乘,一看就不是出自寻常人家。
但见画上一个美丽的少女,嘴角含笑,拈着一朵鲜花,置身于花丛之中。果真是“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再看旁边用卓文君的名句作为题词,题词——“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阿萝赠予昭郎”。
桑青将题词小声念出来,这题词不言而喻啊!很显然是亲密恋人所赠之物,那画上题词的日期是七年以前的。
桑青将题词小声念出来,这题词不言而喻啊!很显然是亲密恋人所赠之物,那画上题词的日期是七年以前的。
昭郎?昭郎!莫不是节帅!
“曹大哥,这画是从哪儿得来的?”桑青抬头好奇地问到。
曹安平正怔怔地看着桑青,又看看画上图像,喃喃自语:“像,真有点像。”
第一眼看到画像,曹安平就觉得画像似曾相识,但怎么也想不起像谁。刚才桑青拿着画像端详,从侧面看起来,与画上女子还真的有五六分相似。
桑青意识到曹安平所说的内容,又仔细看了看画上的女子,好像还真有点神似。
难怪节帅之前对自己作出那些匪夷所思的事,原来是因为自己像这画像上的女子——他曾经的恋人。
“曹大哥,你不认识这个阿萝吗?”桑青侧着脸,试探性的问。与节帅亲密的女子,曹安平作为他的心腹,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我六年前调来做他的副手。”曹安平摆摆手,表示不知道。
六年前,他还不是节帅,但已在将帅中崭露头角。只是这六年间从来不曾见过听过节帅有过女人,引得大家暗中猜测节帅是否有断袖之癖。
原来之前是有过的,而且还是刻骨铭心的。饶是不知那些什么诗词歌赋,但让桑青给自己写了那么多封情书,这句题词的意思他是懂的。
原来节帅是把桑青当成了这个阿萝姑娘的替身!啊,节帅痴情到可以不分性别了,真是可叹可怜!
“那节帅为什么不去寻这画上的阿萝姑娘呢?”桑青的好奇心越来越被激起。
七年前,十九岁的崔昭是个怎样的人呢?在面对这个心爱的阿萝姑娘时是这么冷若霜晨、不苟言笑吗?他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么?
“我怎知,或许是她嫁人了或者是死了呢?”曹安平不想关心那么多,只要清楚自己的老大不是断袖之癖就谢天谢地了。
只要他觉得桑青能代替这阿萝姑娘,让他心里好受一点就行。
“走,快去跟我回节帅府,节帅还病着!”曹安平一把抓住桑青衣领就养往医庐外走去。
“疼疼疼......”桑青双手吊住自己的衣领,她快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了。
“对不住了,桑青小兄弟。”
那阿萝姑娘是治心的药,但现在没处去寻,不管如何,目前桑青也能抵上几分作用吧!
曹安平一把将桑青扔上马去,纵身一跃,也上了马去,勒紧缰绳,鞭子一抽,将那马儿飞驰起来。
桑青特别害怕坐马,而且这曹安平也不像节帅那般考虑坐马人的感受,吓得桑青牢牢扯住马的鬃毛,夹紧马的身子,咬紧牙关一路在那马脖子上匍匐着。
这个时候,桑青还是觉得节帅挺好的,至少知道“怜香惜玉”。
到达节帅府,桑青下了马,手和腿都是抖的,心中不知暗自咒骂了多少遍曹安平。
走到节帅书房前,曹安平见桑青忸怩不肯进去,用眼神催促了多次。
“你咋不进去呢?”曹安平低声着急的问。
“我也没说我要回来的啊,是曹大哥你非拉着我上马的。再说了,你以前不是让我与节帅要保持距离吗?”桑青小声嘀咕,她真的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节帅。
“那是过去,现在知道了节帅没那种癖好,你就是阿萝姑娘的替身,替身你懂不懂!”曹安平低声着急地说到,那脸上的两条疤仿佛也跟着张开了嘴在说“你就是替身,懂不懂?”
好你个曹安平,不用写情书了就过河拆桥是吧!之前还让我和节帅保持距离,知道节帅没那癖好,就让我当替身了!
“我......”
桑青还没说出话来,就被曹安平一把推进门去。
桑青一个踉跄跌进门去,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节......帅!”桑青赶紧拱手作揖道。
没有反应......
桑青抬头一看,崔昭斜靠在卧榻上,眼睛闭着,眉头微锁,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但他的脸色苍白,看起来真的是病了。
怎么会病了呢?前天晚上在河滩上还疾走如风,把她拦在了芦苇丛里。难道真是如曹安平所说的,因为她长得像画上的阿萝姑娘,她走了,所以他害了心病?
“节帅,药煎好了。”门口厨房内的小厮端着药,战战兢兢地立在门口,心里哀叹自己点儿怎么这么背,节帅就病了轮到自己当差。
“顾执笔,您在啊!那奴才把药搁这儿啊,药碗我待会儿来取。”那小厮看到桑青就像看到了大救星一般,像放烫山芋一样,把药碗放在桑青手里就逃似的跑了。
桑青端着碗立在原处,无奈只有走上前去轻声唤到:“节帅,该吃药了。”
崔昭的眼立马就睁开了,让桑青怀疑刚才他根本就是在装睡。
桑青赶紧扶崔昭起身坐着,又端来药,用调羹舀起,吹了吹。
不吃啊,不吃啊,不让我伺候,我正好可以走了!桑青心中暗自祈祷着。
许是真的病了,崔昭抬起眼眸也是有气无力的,只是那眼中依旧是寒意,像深潭,让人捉摸不透。看着桑青舀起的药,张开了嘴。桑青靠前喂进了节帅的嘴中。
整个过程,二人相对无言,气氛十分尴尬。
桑青喂完药,终于松了一口气,想端着碗出去。背后的崔昭咳嗽起来,桑青看着他脸色苍白,浑身无力,突然想到了前日他在河滩中略带请求的语气“回来,像原来一样。”
原来,竟是为了那名叫阿萝姑娘。不禁轻叹一口气,也原谅了他之前的失态。
只是,不知道怎么才能打破这尴尬而沉闷的气氛。
顿了顿身子,桑青放下碗,走到了崔昭旁边坐下,轻轻替他拍打着背,又倒了温水喂给他喝,方才止住了咳嗽。
扶着崔昭回房躺下歇息后,桑青转身离去,又瞥见了桌子上那副半卷好的美人图,知是曹安平神不知鬼不觉偷偷放了回来。
不禁心中生出一种莫名其妙地情绪,之前她想戏弄崔昭让他有断袖之癖,也是她贪图“美色”偷偷占过崔昭便宜,当崔昭两次在她面前失控,其实除了抗拒她心中竟然还是有一丝丝高兴的。
但是现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只是阿萝的替身。她长得与阿萝有几分相似,就可以让他忘记性别,屡次失控。那若是阿萝回来,又当如何?
桑青心里像堵塞着什么,呼吸不过来。桑青怅然若失地走出了节帅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