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得惊人啊……
女孩空白一片的大脑中,只能轻飘飘的挤出来这么一句话,红色的海洋中遍布着温柔,叫人只看一眼便想要溺死在其中。
那是一种诱惑,明明甚至是陷阱和假象也要奋不顾身踏入陷阱的诱惑,整个人就如同身处火焰一般,温暖的滚烫,虽是飞蛾扑火,但是虽死无悔。
那是一片暖色的海洋。
暗红色的眸子是渐变的,从一开始的下半部分的瞳孔颜色,明显比上半部分的瞳孔颜色要深上一点,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毫不掩饰,那是一片海洋,能杀人的海洋。
女孩的指尖微微颤抖,和她冰蓝色的眸子不一样,叫人看了便只觉得背后一凉,那双暗红色的眸子是温暖的,温暖的令人犯罪。
那双眸子是真的好看,好看到词穷并且脑袋空白的女孩,再也想不出任何一个词语,去描述那双眸子的美丽。
眼里的温柔和笑意几乎要溢出来,宛若最致命的毒药,叫人一步一步踏入陷阱,以为自己的到了黑暗中的一簇火苗,却不知道自己不过是实验用的小白鼠。
但是女孩却将其中的危险看的一清二楚,那双眸子在她眼里不仅仅是温暖的海洋,也是深渊——她在直视那一片暗红色的深渊。
毫不掩饰地,近乎是遗弃了生死地,她和深渊相互注视,竟然可笑的感受到了一丝丝同类的气息,那双深渊不欢迎她,却也不赶走她。
笑意和温柔之下的,无疑是致命的危险,女孩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逃离,但是女孩的脚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般,一动不动,那个深渊,致命般地吸引着她。
女孩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人的眸子能够将深渊和海洋,融合得如此完美,几乎是融为了一体,在感受那份温暖和温柔的那一刻,便已经坠入了不见底的深渊,再也没有机会反悔。
笑意和温柔,一切和善的情绪都是伪装的,女孩能够感受到,自己警惕对方,对方也警惕自己,只不过自己用冷漠伪装,他用笑意伪装。
被深渊注视着,大脑是一片空白,想不出来任何的东西,女孩竟然是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们都在警惕对方。
女孩的身体处于僵直状态,一向灵敏的大脑,此时只能看见一片空白,那双眸子里带着浅浅的笑意,一直紧紧盯着女孩,几乎要把女孩整个人看穿。
那人松开了手,女孩的理智总算是回来了,后退了两步,警惕性让她选择和面前这人保持距离,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人而已。
“冒昧问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片荒地上呢?哦,还是突然跑进我怀里。”
那人脸上带着笑,一举一动中,透露出来的是温和,女孩却莫名地又后退了一步,和那人脸上温和的笑意不同的是,那人身后,三丈高的火焰。
一开始因为大脑不听使唤,那人有比女孩高上几分,女孩视线所及之处除了那片海洋,也就是那人的脖颈了,所以女孩居然没有发现,这里的温度比之前的地方更加高,也更加潮湿。
金红色的火焰熊熊染烧,阴沉着地上的红色愈发鲜明,就像是美丽而血腥的夕阳破碎后的痕迹。
微微动了动腿,幅度小的那人看不到,感受到脚底的黏腻感,女孩微微垂下眼帘,虽然那人神色温和,但是地上残缺的四肢、身躯,都清楚的告诉她,眼前这个人不是什么好角色,搞不好和刚刚那个怪大叔是一样的。
真没有想到,这迷宫的出口,居然有两条尊拦路虎,女孩在心里嗤笑,笑的是自己,笑自己无能,面对这般死局,竟然是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
不过其实,也不需要在意了不是吗……本身就没有任何求生的欲望,死亡在眼下这种局面中,倒成了一种最好的方法。
逃离这个迷宫的最好方法。
外面的夕阳开始下沉了,女孩死寂的眼眸之中,出现那人红色的身影,僵硬的,陌生的勾起了嘴角,她不知道该如何笑,只是模仿着记忆中父母那中奇奇怪怪的笑容,强撑着扬起了自己的嘴角。
那人的目光在女孩扬起笑容的那一刻,变得饶有兴趣起来,毫无疑问,他对眼前这个女孩产生了不小的兴趣,明明只是十来岁的女孩子而已,看到眼下这个场景难道不应该害怕吗?
为什么她还能笑出来?
尽管那笑容并不如何好看,就像是在死气沉沉的木偶上刻出一个幅度小到离谱的笑容,僵硬而充满了死寂。
那不是她这个年龄该露出来的神情。
那人眯起了眼睛,那片红色海洋中央,燃烧着金色的火焰,“你不该露出这样的表情的。”
女孩听到这句话,微微抬起了头,在一起对上那双让她灵魂一颤的红色海洋,神色淡定,甚至是冷漠。
“先生觉得,我该露出那种表情?”
“先生?”那人笑了笑,嘴角的弧度上扬了几分,“我算哪门子的先生?”
“礼貌一点的称呼而已,先生。”
女孩抿起青紫色的唇,脸上的神情恢复了淡漠,火焰照在她的脸上,她看着眼前的人,他身后的夕阳,映衬的他一头红发分外鲜艳。
“哈哈,我倒是很好奇,你看见我为什么不跑呢?”
女孩看着眼前笑得奇怪的男子,那身白色的衣服配上一头红色的头发,竟然并不觉得违和,反倒衬了他伪装出来的一身温和气质。
白色衣服上的点点红色毫无疑问是惹眼的,但那是红色和他很般配,可以说,这地上的场景,就是为了衬托他而生的。
女孩忽的有些发愣,因为视角问题,女孩的眼里,夕阳出现在了那人的身后,那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带着几分邪气,眼中却没有自己已经习惯了的,厌弃的目光。
就像那人疑惑女孩为何不跑,女孩也会疑惑那人为什么不厌弃自己,从有记忆到现在,就连父亲有的时候也会露出厌烦的神情。自己并非是正常人。
女孩很清楚,所以与其说她的父母把她关在了这片荒地之中,倒不如说她自己把自己锁在了这里,这个跑不出的迷宫里。
女孩厌烦那样的目光,看着一个异养之物的目光,她是机器人,但是她也有自己的尊严,自己的理念,别人的施舍无疑都是在肯定自己的无用,陈述者她是一个异类的事实。
本来对此也不需要在意太多的,但是无止境的施舍让她觉得厌烦,活到现在,她貌似就没有被陌生人认真看过一眼,就连刚刚的怪大叔,也是怪异的看着她,尽管带着些许疯狂。
她的父母也是施舍者的其中一员,她厌恶这样的感觉,无能的感觉,而眼前这人却并没有用那样怜悯的,看异类的目光看着她,只是好奇,或者兴奋。
就连那宛如深渊一般的海洋中,都荡起了阵阵涟漪,那是一种好奇地,充满了探究的,却又适可而止的目光,像是好奇新的玩具,却又舍不得拆开来研究的目光。
女孩对这种目光并不觉得厌恶,反正一直以来,自己与其他人都是把自己当成一个物品的不是吗?
就连自己的父母,养育自己,也不过是为了夺取自己身上多么某一样东西而已,倒也就只有母亲是真正关心过她的。
不管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女孩对眼前这个人倒是不怎么讨厌了,如果一开始因为对方触碰了自己而感到难受,那么现在,女孩对眼前的人,已经生气了一点点好感。
不过,单单只是这么一点点的好感,并不能够阻止她自杀与这迷宫之中,而且,女孩也并不认为眼前这人会阻止自己,没有人会喜欢多管闲事,不是吗?
“为什么要跑呢?死在这场游戏中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你认为呢,先生?”
或许是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好感,女孩的话多了一点,嘴角弧度却压了下去。
“游戏?”那人挑了挑眉,但是女孩却意识到对方的目光不再注视着她,而是自己的身后,“原来你把这一切当成一场游戏啊?那如果游戏输了,你是不是就死了。”
疑问句硬生生说成了陈述句,女孩不可置否。
那人嘴角的弧度扬起了一个新的高度,女孩清楚地感受到,那人身上有什么东西变了,是气势——深渊没有了,被隐藏了起来,只剩下温柔的涟漪。
“哈哈哈!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怪大叔沉重的脚步声想起在自己的耳畔,女孩不为所动,只是冷漠地道:“先生请离开吧。不然我无法确保先生的安危。”
那人只是笑,笑得令女孩奇怪。
“既然你想要死亡,为什么还会跑到这儿?”
女孩面无表情地道:“原本想要就此了结的,但是,他对我毫无尊重来着……”
“你希望别人尊重你?”
那深渊慢慢扩散。
“……嗯。”
女孩很小幅度地点了点头,不可否认,她是希望得到别人的遵守。
“那就好办了。”
那人笑了笑,女孩不明所以。
“杀了你!”
怪大叔的脚步声已经近在耳畔,女孩扭过头,只见寒光一闪,刀刃已经近在眼前,女孩的大脑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依旧飞快的计算出了距离——三到四厘米。
这短短的距离,够她不知不觉的一瞬间的死亡了。女孩是有些害怕疼痛的,甚至是厌恶的,这一生已经白白走了一遭,何必再承受这样的痛苦,简直不可理喻。
突然,女孩觉得腰上一热——有人搂住了她的腰。
那人将她打横抱起,一个华丽的转身,几乎是瞬间便躲开了那寒气森森的刀刃,脚下微微用力,由于怀里人轻得让人不可置信,他想要跳起来是没有丝毫问题的。
女孩下意识的抓紧了那人的衣襟,感受到他温暖的体温,一瞬间僵直了身体,不过那人似乎意识到了她不喜欢被人触碰这一点,躲开刀刃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她放了下来。
接着,女孩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就那么握住了杀气腾腾的刀刃,修长的五指微微用力,清脆的一声响起,刀刃碎成了片片。
女孩呆住了。
她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眼前这个和自己差不了多少岁数的人,居然能够……
那人扭过头,用极短的时间看了她一眼,然后脚下用力,直接朝怪大叔冲了过去,女孩察觉到,之前那三丈高的火焰,顺着地上粘稠的液体,燃烧了起来。
女孩愣愣地站着,刚刚那人看她的那一眼满是歉意,那是做不得假的,深渊被隐藏了起来,只剩下灵动笑意。
那人在火焰中穿梭,火焰不但不会伤害他,还会助力于他,那个怪大叔完全打不过那人,而那人步步紧逼。
女孩心里蔓延起一种不知名的情绪,脸上的神情是呆滞的,这算不算是对她的怜悯……
然而还不等女孩想完,那人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发什么呆啊?我可杀了不了这老东西,帮忙!”
女孩一愣,那人吼出这句话之后便不再说什么,甚至没有告诉她她可以做什么,不过此时此刻,女孩倒也关不了那么多了,既然他说他杀不了他,那么就说明那人随时处于危险的境地。
女孩大脑飞速运转,火焰的温度越来越高,女孩冷下了脸,随手捡起地上碎了的一块刀刃,就那么光着脚,踩着地上的液体,纵身钻入了火焰之中。
不得不说,虽然女孩并没有什么别的能力,但是身体行动却十分灵活,即便之前已经透支了身体也不妨碍她此时此刻的行动。
她身藏在火海之中,时不时出现,用手上的刀片划一下怪大叔的身体,这可不是随便划的,每一条血痕,都对应着一个穴位。
而怪大叔眼中只有实力和自己不相上下的男孩,便不在意女孩划破的都是自己哪些地方了,因为他觉得眼前这个男孩给他的威胁更大一点。
不知怎么的,女孩只觉得自己周身的火焰,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配合着她的突袭,并且尽力躲避她,不让她被火焰碰到,而怪大叔地注意力都在那人身上,女孩几乎没有什么伤。
但是脚是越来越疼了……
女孩面无表情的计算着自己还有多少体力,脚上的疼痛使得她的大脑更加清晰,每一道穴位上面,都出现了血痕,女孩是带着杀意的。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和怪大叔放风筝,怪大叔也总归会有撑不住的时候,一个不注意,被女孩一下子划破了大腿,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那人眼眸一冷,女孩垂下眼帘,一只小手,一块刀片,一同刺入了怪大叔的体内,毫不犹豫,带着狠厉。
那人的手直接穿透了怪大叔的心脏,喷涌而出的血液沾染到了那人脸上,那人却不动声色,刀片则刺入了怪大叔的肺部,让怪大叔呼吸一滞。
那人确实是尊重了自己的,自做的举动,都谈不上什么怜悯、施舍。
忽然之间,迷宫的路线出现在了女孩的脑海中,女孩有些无措,但是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夕阳已经落下了三分之二。
血一般的鲜红颜色,昭示着他们两个合作的结果又一个人的血,出现在了这片大地上。
那人抽出了自己的手掌,女孩则注意到了火焰之中的另外两道身影,一个面带满意的笑容,一个神情冰冷,却一直注视着自己这边。
“莫护卫,你可算是来啦?”
那人并不在乎脸上的鲜血,神情满不在乎,就那么淡淡地开口道。女孩知道那人应该是和这两个人认识的,便不再说话。
“小盟主,你是不是忘了老盟主的交代,啊?”
虽然语气中带着责怪,但是女孩却看得见那人脸上的笑意,眼睛都要眯没了。
另一人开口,声音中充满了冰冷,“小盟主,她是?”
那人的目光瞟向了女孩,女孩也毫不掩饰的对上了那道视线,那人笑了笑,道:“合作的感觉,怎么样?”
女孩用要眼角余光瞟了一眼已经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怪大叔,犹豫着道:“还……不错。”
“很抱歉打扰了你的死亡呢。”
那人勾起一抹笑容,“但是既然现在你没有了死亡的机会,也没有了栖身之地,要不要来我的地盘,成为我的下属呢?”
女孩看着那人,半响,点了点头。
那人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女孩知道,对方应该是在盘算自己的能力,但是女孩同意成为她的属下的原因也就两点而已。
她确实没有了栖身之地,现在暂时也没有什么想要死亡的想法了,而且,跟着这样的人,能够尊重自己的人,女孩觉得不亏。
那人上前几步,朝她伸出了手,嘴角处的那一抹笑意,晕染了那一片暗红色的海洋,深渊已经消失了,但是女孩仍旧没有在那人的眼里看到任何的不尊重。
嘛……女孩想要的也不过就是“尊重”二字,她想要找到,并且拥有自己的价值,所以,找个见证人也不错。
所以死亡和活着,对她来说是没有任何区别的,不过活着证明自己的价值,女孩到也不如何介意,而且,眼前这个人,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吧。
女孩搭上了那一双手。这一刻,女孩被人举了起来,整个迷宫的布局都清清楚楚地展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冷漠的看着那血红的夕阳落下了四分之一,两只手相互握紧,掌心的温暖融化着她手掌上的冰层,眼前清明的布局,突然就变成了那片暗红色的海洋。
女孩突然就产生了溺死在海洋之中倒也不错的想法。
“殇,我的名字。”
“我叫……”
“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