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虹足踏大地,利用神物暗桩与十数人周旋,护住楚随天,令他能从容放枪。暗桩看似笨拙,但于群战之时威力却是极大,或是直接突刺,或是破土而出后横向挥扫,令群敌无法近身。然而这些人个个武功不俗,数人更是有奇巧暗器,能于远处偷袭,余清虹与他们斗在一起,却并不轻松。
小浪和小婵在空中盘旋,小婵的一对翅膀,猛力扇动间便能带起一道道狂风,吹得站在屋顶持弓驽火器者站立不稳,根本无法瞄准,小浪则挥动那戴着烈焰神甲的右手,洒出一道道火浪,凌空击向那几人,那几人拼命闪避,狼狈之极。
小婵见地上众人斗得辛苦,便凌空一翻身,将小浪抛了下去。小浪知道母亲心意,在空中翻转落地后,立时冲到白玉身边,挥起道道火焰,先帮她解了围。
小婵长唳一声,身子在空中一转,张口喷出道道火柱,霎时间,数间房屋化成火海,那屋顶上持弓驽火器的几人,均在惨叫声中变成了火人,小婵盘旋于众人头上,张口不住吐出火柱,转眼间又将地上的数人烧死。
项江与谢晚萧相斗,越斗越感心惊。谢晚萧双手大拇指如同钢铁般坚硬,如同宝刀般锋利,自己手中长棍上,已被其划出无数浅痕,而且谢晚萧武功高妙,又不同于人间常见的功夫,却令项江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不由暗自责备自己没能事先查清楚随天身边是否多了新人,同时又暗自纳闷:这样厉害的人物名声理应响彻九幽城才对,自己却为何对其全无耳闻?
再抬头看看空中的小婵,不由更感惊骇。他之前已知楚随天队伍中多了只巨大的逐日火鹤,但只因从前见识过小浪的本事,觉得火鹤也不过如此,却未将其放在眼里,不想此时一看,这却是楚随天队伍中最厉害的成员,且作战之时,全不用主人指挥,看来竟拥有自己的意志,而非受御魂卦控制的妖仆。他感到以自己的力量,恐怕极难打赢这一仗了。
而就在他分心之际,谢晚萧已躲过他牵制性的两招,欺入他内围,伸指向他颈项处划来。
项江被谢晚萧的空袭惊出一身冷汗,仓促间使出一招铁板桥,右手一抬,长棍于掌心疾转,在身前形成一道屏障,同时又向谢晚萧小腹扫去,谢晚萧右手一伸,竟按在长棍正中,借力将身子一翻,右手拇指下滑钩住棍身,一握拳,便将长棍牢牢握在自己手中,双腿在空中一蹬,人借力拧身跃落地上,旋身一脚,将项江踢得直起身子,向前踉跄数步。
楚随天使铳连射了数人,他发现这些人身上中枪后,只是颤抖一下,便能立即站稳,均不怕铅子击打,知道他们定是穿了护甲,所以只以铳射他们的头脸和双手,如此一来想要命中却难得多了,但他凭着自己精准的射术,还是射倒了四人,四人全是头脸脖颈处中枪,所以都是立时身亡,却没能显出解离之力的厉害。
他眼望四周,见自己一方已渐渐占了上风,不由松了口气,嘿嘿一笑,在心里想:“也不知是咱老楚的本事高了,还是这次来的家伙太没能耐,看来咱这次是有惊无险了。厉鬼啊厉鬼,老楚想找你们还找不到,你们却一次次自己送上门来,也好,省得老楚我麻烦!”他表面在笑着,心中却涌起满腔怒火与恨意,红衣烈火中那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在他脑中闪过,他的眼在笑容中迸射出杀意的寒光,再次举铳对准了敌人。而就在这时,感觉到穷途末路危机的项江,突然发出一声大吼:“候小成,你还要看多久?”
一声阴森而略显疯狂的笑掠过天空,刺痛众人的耳膜,一个并不高大的少年身影旋转着,自远处一座高楼上飞跃而来,落在小婵身上,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压得小婵直坠向地面,狠狠砸在一间大屋上,立时,瓦砾横飞,大屋瞬间化为废墟,而那个少年却在四起的烟雾中再次飞身而起,落在激战的众人之间。
正是蛇神凭依――候小成。
此刻,他用带着憎恨的目光,注视着与他相隔数丈的楚随天,那双眼慢慢变硬变黄,最后化成一对蛇眼。楚随天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知道他必会疯狂地报复自己,而一想到他那可怕之极的力量,他不由为自己的朋友们担忧起来。他没有多说一句话,举起鸟铳,便向候小成开了一枪。
铅子正打在候小成眼上,但却没能伤到他分毫,因为在命中的瞬间,他的脸上已分离出一条大蛇,那大蛇用自己的眼与头颅,挡住了这发铅子,然后带着这致命伤摔落地上,挣扎、扭曲,化为烟尘。
“娘!”小浪不顾一切地冲向瓦砾堆。
“多日不见了。”候小成的身子还是微微颤了一下,显然解离之力在大蛇完全脱离他的脸前,多少有些还是传进了他的身体。他狠狠瞪着楚随天,声音一点也不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楚随天,你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样度过的吗?”
“关我屁事。”楚随天嘿嘿笑着,“你已经不是我的朋友,而是我的敌人。”说着,又是一枪打去。这次候小成不敢大意,一见楚随天抬铳要射,便先躲开,这一枪便打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厉鬼成员脸上,那人立时仰天倒下。
“你的枪救不了你的命!”候小成怪笑着,吐出来的舌头又细又长,与蛇的舌头一模一样。他一边快速地移动着,一边不断从身上甩出条条巨蟒怪蛇,这些可怕而冰冷的毒物互相追逐着,在地上游走,直冲向罗刹枪的每个成员。
瓦砾中,小浪抚起了小婵的头,小婵挣扎着想站起身子,却没了那份力量。小浪看出她虽无大碍,但却伤到了骨头,不能随便乱动,急忙劝她:“娘,你不要动,让我来教训那个可恨的小子!”说着,大叫着向候小成冲了过来,两条巨蟒挡住他的去路,他厉喝一声,凌空跃起,手臂挥处,火蛇流动,将巨蟒烤成一团焦碳。
愤怒令小浪的表情变得狞厉,他不断挥舞着手臂,指挥着数道火浪在空中奔涌,几条候小成造出的怪蛇被他烧死,数名冲过来阻挡他的厉鬼成员,也被他烧得焦头烂额,不住奔走呼叫。
候小成闪过一发铅弹,来到谢晚萧身边,谢晚萧二话不说,挥动长棍向他拦腰打去。候小成阴森一笑,一甩手,两条大蛇已缠上棍身,顺棍向谢晚萧缠去,谢晚萧只得松手后撤,候小成一招手,两蛇便凌空跃起,带着长棍飞到项江面前,项江阴沉着脸,伸手将棍接过,勉强说了句:“多谢!”
那两条蛇离了棍身,凌空扑向谢晚萧,谢晚萧身子向前一俯,双指一勾,将两条蛇从口至尾剖为两片,候小成眼睛闪着寒光,对谢晚萧怒目而视,纵身扑上,双脚连环向谢晚萧踢去,谢晚萧闪过第一脚,第二脚已然到了胸前,只好用手去拨,但掌刚一触到候小成胫骨,便觉不妙,另一手急忙帮忙,却还是被他踢得连移数步,最后一跤摔倒。
候小成邪笑一声,正要攻上,忽觉背后不妙,急忙分出一条蛇来抵挡,刚好挡住楚随天射来的一发铅子,他怒视楚随天,狠声自语:“真是麻烦至极的家伙!”
小浪见候小成又伤了谢晚萧,立时红了眼,不顾一切地连杀了两人,一路向候小成直冲过来,手臂挥舞间,几道火浪次第击向候小成。候小成一皱眉,身子连续扭动躲过火浪,一甩手,手臂瞬间伸长,击在小浪胸口。小浪的本事全在火焰之术上,若论这打斗的能耐,却还不如一般人间武师,面对候小成这电光石火般的一击,根本无力抵挡,立时被打得倒飞出去,摔在地上。
谢晚萧此时已挣扎着站起,见小浪危险,便欲冲过去救他,项江却趁机横棍拦住,猛攻一番。他本不是谢晚萧对手,但谢晚萧硬挡了候小成一腿,此际双臂发麻,武功大打折扣,一时间竟被他逼得连连后退,险象环生。
候小成对小浪的火焰功夫也十分忌惮,便不顾谢晚萧,眼露杀机,向小浪走去。楚随天心急如焚,再不顾许多,举铳向候小成开了一枪后,一边换弹筒,一边快步向小浪奔去。候小成早料到他必要来救小浪,从容闪过这一枪后,故意放慢脚步,只等他自来送死。白玉眼见楚随天冲了出去,急得额上冒汗,却苦于被敌人缠住,无法上前阻止他,只得叫道:“小天,不要过去!”
楚随天当然知道自己的本事全在这铳上,近身战的本事却连小浪也有不如。但此刻眼见小浪危险,他却顾不了这许多,只想拼了性命冲过去,贴身后想办法以解离之术制住候小成,如此不但可救了小浪,连其余伙伴之危也可解除。
小浪身上并无铠甲保护,被一击实实打在胸口,受伤不轻,挣扎着想站起,胸口的剧痛却令他重新摔倒在地,一片黑暗铺天盖地向他袭来,他两眼一黑便昏了过去。这一来楚随天便更加焦急,三步并做两步地奔了过去,冲候小成大叫着:“要报仇找我老楚来好了,来啊!”
候小成阴森地笑着,缓缓道:“自然要找你!”说着,猛地向前一步,一脚将小浪踢向楚随天,楚随天惊呼一声,想也不想便将鸟铳扔在一旁,伸手将小浪接住。
便在这时,候小成已紧追而至,一脚横扫,踢在楚随天足踝上,楚随天立时横飞起来,向旁边倒去,他不顾疼痛,只怕摔伤了小浪,便紧紧将其抱住,拼命拧动身子,令自己后背先行着地,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但却令小浪毫发无损。
“你以为救得了他么?”候小成狞笑一声,那可怕的笑容在十五六岁的少年脸上,显得是那么诡异可怕,他的蛇眼中闪烁着杀机,轻轻抬起右足。“楚随天,若要他不死,你可得立刻翻过身来,挡住我这一脚才成!”
话音方落,他的右脚已狠狠落下。
楚随天不顾全身剧痛,咬牙用力滚向一旁,不料候小成早猜到他翻滚方向,右脚在空中一顿,再朝他后背猛地踏了下去,楚随天咬牙闷哼了一声,鲜血顺着牙缝迸射而出,喷了一地。候小成哈哈大笑着,提腿再次踏了下去,楚随天生怕他的脚力透过自己伤了小浪,便用四肢挣扎着将自己身子撑起,硬 挺 了这一脚,嘴里又喷出一口鲜血。
“小天!”白玉的眼泪随着她身形的转动而挥洒着,她疯了般挥动长剑,拼命朝楚随天的方向冲去,竟将三名强敌逼得连连后退。关三刀也红了眼,怒吼着将如意流星舞成一团旋风,不顾一切地向楚随天冲去,在软肋上中了一枪,左腿上吃了一刀的同时,以如意流星击碎了两名强敌的脑袋,吓得其他人慌忙后退,不敢硬挡这个不要命的汉子。
余清虹虽然自愿认楚随天为老大,但却只不过为了报恩,其实她对楚随天的为人并不了解,也并不曾真的尊敬过这位大哥。但此刻,她却被楚随天的行动所感动、所震撼。她想不到那个平时嘻嘻哈哈没正经的年轻人,在危急之际,竟然能不顾自己的性命而去拯救朋友。她不禁想到了北尘风的灭亡,想到了那天那场惨烈的大战,她开始自问:我配做她们的老大吗?我对得起老大的称呼吗?为什么在那天里,我没有像楚随天一样,为了我的朋友们而不惜自己一条性命?
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她感觉到自己的热血在往上撞,忍不住发出一声大喝,足踏地面,大步向前走去,一道道钢柱随着她的步伐次第破土而起,将面前的敌人打得四散奔逃。
厉鬼中能飞天者只有二人,其中持枪那人已被楚随天所杀,另一人便更加小心,一边避开楚随天的铳,一边与沈翠袖周旋。此际,沈翠袖刚刚凭着一招剑术,将这人击杀,但自己也中了那人一掌,左半边胳膊再抬不起来,左手剑也坠落地上。她凝立空中,看着地上这些因为楚随天而愤怒、而呼号、而冲锋的同伴,一时间愣在空中。这时,她看到谢晚萧不顾背后吃项江一棍的危险,在候小成第三闪抬足欲踏之际,飞奔攻了过去,不由惊叫一声。
与这叫声同时响起的,是长棍结结实实打在人身上的响声。那一棍击在谢晚萧身上,却似是击在沈翠袖心上一般,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打碎了,两眼中喷出怒火,狂吼着凌空扑向了项江。
谢晚萧的双指,闪电般扫过候小成的左腿,随后,他便因那一棍之力,而直接扑倒在地上。候小成感觉左腿一阵剧痛,那抬起的右足终没能落在楚随天身上,而是移向一旁,努力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低头看,左小腿已是鲜血淋漓,皮肉外翻,便如被一对铁钩利刃扫中一般,他痛呼一声,蹲下 身捂住左腿,怒视谢晚萧,吼道:“好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说完,猛地一挥拳,一条大蛇脱臂而出,狠狠撞在谢晚萧软肋处,谢晚萧强忍住的一口鲜血终于喷了出来,人被撞出丈许开外。
沈翠袖在空中猛地一转,人与剑合为一道闪电,狠狠刺向候小成,候小成惊讶地看着四周,只见到罗刹枪的其他人都这样疯了般冲向自己,不由面色一沉,抬头向天,怒喝一声:“来吧,都来与楚随天一起死吧!”他双臂一展,身上的衣服立时破裂,那裸露在外的身体上,瞬间布满了青色的鳞片,一团团令人视线扭曲的气体,在他周身流动。
蓦然间,两条金色的大蟒自他双肩上飞窜而出,缠住了沈翠袖的剑,也缠缠住了她的人,她再不能在空中灵活地奔走,而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两条蟒拼命地收紧,勒得她不能呼吸,她只能以凶狠的眼神,用力瞪着那个伤害了她所爱男子的人。
余清虹走得更快了,为了不顾生死保护同伴的楚随天,更为了明明有反击之力,却选择了保护别人而甘愿受创的谢晚萧。钢柱呼啸着刺破大地,随着她的奔跑而向候小成击去。
候小成怪笑着,猛地将身子一拧,如同蛇一般缠在那钢柱上,一转便来到余清虹面前,双腿如蛇尾摆动一般,轮流踢在余清虹腹部与胸口,余清虹立时向后横飞出去,摔在地上。
如意流星和白玉的剑同时而至,候小成冷冷一笑,他上身一扭,躲过如意流星,随意一抓,已将如意流星抓在手中,用力一挥,竟将关三刀凌空拉了过来,另一手重重一拳,打在关三刀胸口,关三刀哼了一声,胸 部传来一阵骨裂响动,人向外飞了出去。那如意流星缠在关三刀腕上,候小成为愿被关三刀牵扯,便松开如意流星,再一拧身躲过白玉来剑,冷笑声中轻轻一掌斩在白玉颈后,将白玉击昏在地。
他满意地扫视四周,回头看了项江一眼:“虽说你的手下加在一起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但我还是要说,你故意让他们不加阻拦,以便让这几人能攻到我跟前对不对?你想要我出丑对不对?项江,如果你真的存着这种坏心,可要小心你自己的命了。”
项江阴沉着脸,一点没有得到胜利后的那种喜悦,只轻轻摇头:“我们都是朋友,怎么会故意为难你?”候小成得意地一笑:“那就好。”
他冷笑着,走到楚随天身边,此时的楚随天,已经没了反抗的力气,意识也已是模糊不清,但还是以四肢牢牢地撑住自己,护住身下的小浪。候小成摇头嘲讽地一笑:“楚随天啊楚随天,你真以为你是楚霸王吗?就算你是楚霸王,也敌不过今日的候小成,也保护不了你这些宝贝朋友!你这是咎由自取!谁叫你从我身边夺走了莫姐姐?楚随天,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说出来,我就饶了你们所有人的性命,你说啊,快说!”他越说,表情越狞厉,人也变得越疯狂,到最后,连厉鬼的人也忍不住向后退去,只觉离他越远越好。
“你为什么不说?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杀你?”候小成眼中闪着疯狂的光芒,高高举起右手。“楚随天,我将你的四肢全斩下来,看你还能撑多久!”
话音未落,一道火光突然疾喷而来,候小成惊呼一声,狼狈地纵跃躲开,转头一看,只见小婵自远处瓦砾中挣扎而起,一双眼放着红光,狠狠瞪着他,一张口,又一道火柱直射而来,逼得他连翻了两个跟头,才勉强躲过。厉鬼的人吓得急忙散开,更不敢靠近候小成了。
候小成怒视小婵,一咬牙:“好个畜生,竟然还有力量!”说着,向小婵飞奔过去,一身青鳞在阳光照耀下闪动着令人心悸的光,连他的同伴们见了,都感到毛 骨 悚 然。
小婵的嘴角渗着血,眼中喷着怒火,但可惜,她无法将这怒火转成焚天的烈焰,将敌人在瞬间烧成焦炭。在生小浪之前,她完全有这个能力,她甚至能将整个九幽城化成一片火海,而没人能从这火海中逃出来――不管他是什么九幽城中的强者,或是神之凭依,因为拥有绝顶法力的她,昔日就是被九幽生灵尊为“兽神”的存在。但现在却不同了,她所有的力量都为了保护那个娇弱的新生儿而耗尽、移走,现在的她虽然有着逐日火鹤的外表,有着巨大的身躯,但却远不及与自己体型相当的同类,因为没有法力相助,她每喷一次火焰,耗的却是肉体的力量。在这种重伤的情况下,能再喷出那两道火柱,对她来说已经是拼尽全力的挣扎了。
她看着不断接近自己的候小成,搜索着自己躯体内每一个地方,将所残存的力量集中起来。她要发出搏命的一击,要用自己锋利尖锐的喙,在最近的距离内刺穿蛇神的鳞甲,刺破候小成的胸膛,给大家一个生的机会。
她留恋地再看了儿子一眼,心中没有担忧――楚随天已经失去了意识,但却还保持着那种姿势,那种保护着小浪的姿势。小婵觉得可以安心,有这样的朋友在儿子身边,自己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她相信儿子的未来是光明灿烂的,她相信罗刹枪的人不会倒在这些厉鬼脚下,但前提是她得将这唯一可怕的强敌击杀。
她看着候小成,眼中的红光慢慢熄灭。她的头抬了起来,高高立起,力量被集中在头颈之间。她已经做好了打算,让候小成冲到自己近前,在他击破自己胸膛的刹那,用这只利喙刺穿他的头颅。
谢晚萧挣扎着站了起来,那副受到重创的躯体,却不能再像方才一样,以敏捷的动作和强力的双指,击倒挡在面前的敌人。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小婵,在心中默默地向这位从小与自己相伴的朋友告别,同时像小婵一样,努力积攒起体内残存的最后力量,打算为了同伴们做性命之搏。
候小成越来越近了,小婵最后望了儿子一眼,算是和他做了告别。但就在她抱定必死的决心,要与蛇神凭依同归于尽的时候,一道白影突然凌空射来,一柄白色的镰刀自上而下朝候小成当头斩下,候小成在惊慌中快速后退,勉强地躲过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击。
平十二到了。
小婵和谢晚萧并不认得这个一身白甲的人,就算楚随天等人醒着,恐怕也认不出这个从头到脚都被包裹起来的白甲人,但这并不重要,从他的行为上,每个人都能看出他是来救罗刹枪的。
“老天有眼。”谢晚萧忍不住在心中默念了这样一句。
候小成躬着身子,瞪视着平十二,好半天才惊讶地吐出一句:“你是平十二?”
没等平十二回答,那灰甲人已自远处小巷中飞奔出来,向战场扫了一眼后,身子微微地颤抖起来,猛地厉喝一声,直向候小成冲去,左臂朝前一推,那臂上的灰甲立时化成无数黑色的钢珠铁屑之雾,向候小成扑面打去。
候小成惊讶地连退数步,挥出数条大蛇挡住那些钢珠铁屑,却见那些大蛇被如雾般细小而又密集的铁屑击穿、打烂,又融进那铁屑之中,收回到灰甲人的臂上,重新变为铠甲。他这才知,原来这件铠甲竟是一件有着诡异力量的神物。但控制着这神物的人是谁,他却猜不出。
他也不必猜出。在他看来,这世上再厉害的神物也不是神的对手,而他的体内,或者说他本身,就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