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逐渐清晰,杜忠霖的双眼仿佛被点燃了一般,心中的绝望一扫而空,浑身的血液也在这一刻沸腾。
胜负的一瞬间,他不知哪来的力气,就在大剑砍到他身上的时候,双脚不可思议地向后移了一寸,这是他能做的极限,就是这短短的一寸,让他终于躲过了致命的一击。
长长的血痕出现在他的胸口,从左胸一直到了小腹,汩汩的留着鲜血,他没能躲过这一剑,被凌厉的剑气所划伤。
“你还想继续吗?”肖则智看着他,眼中有钦佩,也有不忍,他明知道以杜忠霖执拗的性子,不可能会放弃,依然忍不住问道。
“再来!”杜忠霖点头,虽然躲过了致命的一剑,但他的情况却不太好,胸口不停留着血,让他呼吸起来都觉得有些费力,却依然坚持着,心中的那道身影让他的执念更深了。
他的执着在肖则智看来未免有些可笑,单凭执着是无法破开他的防御,而若想要打破,很明显,以杜忠霖现在的状况已经不可能。
想到此处,肖则智又觉得有些气恼,对于这种脑袋一根筋的人而言,没有其它的办法,只有击垮他,尽快解决这毫无意义的战斗才是最好的办法,所以他不再多想,双手举剑,向着杜忠霖攻去。
杜忠霖现在的状态实在不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糟糕,他只剩下了招架之力,再无还手之能,但他依然坚持着,拼尽全力抵挡着,伺机寻找还手的机会,往往在抵挡了七八下之后,能还上一剑。
肖则智丝毫不去理会他的反击,任凭剑刺中自己的真气壁垒,他只需要全神贯注的进攻,尽快地击垮这个顽固的对手。
可是事情往往总是事与愿违,肖则智的强攻并没有取得多大的效果,杜忠霖再一次展现了他的坚韧,他很快适应了这种节奏,面对着对手暴风骤雨般地攻击,显得越发冷静,虽然招架得有些吃力,但让对手没有丝毫可趁之机。
而在肖则智看来,却对他越来越佩服,甚至他也认定,杜忠霖实是剑者的最佳人选,他有过想要放弃的念头,却终究抵不过剑者之名地诱惑,更重要的是成为剑之后所带来的利益。
一想到此处,肖则智又变得焦急起来,杜忠霖地坚持会带来了太多的意外,让他感到害怕,于是他拼命挥舞着大剑,攻势变得更加猛烈。
然而希望越大,往往失望越大,杜忠霖用自己的沉稳化解对手地一次次进攻,肖则智的焦急,让他反击的机会越来越多,你来我往之间,让这场胜负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二人都不敢有丝毫大意,一次小小地失误都会造成最严重的后果。
台下没有了任何声音,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是目不暇接地看着,等待着最终的结果,场面紧张到了极点。
“至善大师,你觉得谁最后能获胜?”雪清琼紧张地望着场中问道,她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依小僧之见,十招之内,便会决出胜负。”至善虽然看着无比认真,但不像雪清琼那样紧张,出家之人,本就已经看淡了胜负,正所谓旁观者清,以他的眼力,已经洞察了其中的关键,两人说话间,双方又交手了几招。
“哦?何以见得?”雪清琼有了之前的经验,对至善的话也颇为信服,只是她话说到一半,场上顿时有了变化。
“咔”的一声,犹如一粒石子落入了平静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涟漪之后,激起了千层浪,仿佛是应了至善的话,肖则智的真气壁垒随着这一声响悄然碎裂,化做点点淡黄的光亮,最终消失于无形。
“杜师兄的剑每一次刺中的都是同一个地方。”至善做出了解释,他猜的没错,胜负就要分出来了。
一旁的雪清琼还在惊讶于真气壁垒的碎裂,听到至善的话后,脑中回忆起方才二人比斗的情形,不由得焕然大悟。
雪清琼又是感叹又是惊讶,一方面是对杜忠霖的剑术精妙而感叹,受了如此严重的内伤,还能够这么准确的地操纵自己的剑招,她心里对杜忠霖的评价,不得不用恐怖来形容,此人虽看似豪迈,但实则粗中有细。
而另一方面,则对至善眼光的独到而惊讶,她与至善年纪相差不大,论起底蕴,青丘雪家也不输于万佛寺,更何况她还是雪家二小姐,所受的培养及照顾自然是远远要高于至善,然而相比之下,自己仍是差了许多,行者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真气壁垒的碎裂,让肖则智感受到了恐惧,这是他信心的来来源,也是他最后地倚仗,他从没想过,杜忠霖会将他打破。
然而事实总是残酷的,他的信心随着壁垒的碎裂消失于无形,取而代之只有不甘,肖则智怒吼一声,将心中的不甘与恐惧都发泄出来。
他双手抬起大剑,狠狠斩向杜忠霖,这是他最后的机会,然而他抬起的手却已经无法放下,脖子上传来阵阵冰冷的寒意,那是杜忠霖的剑,他知道自己输了。
“你赢了。”肖则智说出这三个字,终于松了口气,仿佛卸下了沉重的担子,此时他才发现,也许从一开始,自己就已经认定了会有这种结果。
他缓缓放下双手,神情间带着黯然,冲着杜忠霖笑了笑,转身离去。
人群中掌声如雷,欢呼喝彩声更是连绵不绝,如此精彩绝伦的比斗让所有人都大开眼界,剑者杜忠霖之名也将随着众人之口传播出去。
“承让!”杜忠霖深深吸了口气,刚毅的脸庞终于有了笑意,十年苦练,一朝成名,但对他而言,这仅仅只是开始,他心中早已有了更远大的目标,那如同山岳般的身影依然等着他去超越。
他抬起双眼向着台下望去,一一扫过欢呼的人群,蓦然之间,一道清澈而平静的目光引起了他的注意,在他心中泛起了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在哪见过一般。
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映入眼前的是一张年轻而陌生的脸,目光的主人同样也望着他,两人对视了一眼,又悄然错开,一切都显得无比自然,他可以肯定自己并没有见过此人,而这人,正是苏聃。
杜忠霖打消了心中的念头,认定了这是错觉,他松了口气,丝毫不在意人群的欢呼,因为他知道,那道身影必然在身后默默地注视着他,而他此刻最想见的,便是那个人。
他不再多做停留,宝剑回鞘,向着抬下众人一拱手道:“多谢诸位!”他不再多说一句话,转身离开。
“师父!”杜忠霖推开了房门,恭敬地叫着,站在他眼前的正是云山剑宗掌门楚怀天。
“不错,比你师父当年强多了。”楚怀天严峻的脸庞难得有了一丝笑意,目光中满是赞赏。
“徒儿哪能与师父相比。”杜忠霖谦虚道。
“先别说话,张嘴。”楚怀天很果断地打断了他,一颗丹药从他手中飞出,轻巧地落入杜忠霖的嘴中,化作一股暖流流入腹中,楚怀天身影一晃,已至他身后。
“师父,些许小伤,不碍事,过些时日便好了,怎敢劳烦师父替我疗伤。”杜忠霖对自己的伤势根本不在意,笑着说道。
“少废话,凝神,运气,打坐。”
楚怀天双掌缓缓抵在杜忠霖的后背,强大的真气灌入他的体内,在他四肢百骸之间游走,充斥的全身。
杜忠霖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内伤正在被一一清除,真气配合着丹药,使他的头顶冒出阵阵白气,而他所受的剑伤,也迅速的结疤,然后脱落。
“吱呀”一声,房门再次被打开,唐啸天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至善及雪清瑶姐妹三人,原本在观看斗剑之后,雪家姐妹便要离去,至善则需要等待剑者,此刻,三人却受了掌门之邀,一同到来。
趁着疗伤的间隙,雪清瑶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中年汉子,他留着一脸长长的胡须,粗犷而豪迈,虽然遮住了他的样貌,但从五官上来看,年轻时也是个英俊的美男子,岁月地打磨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多少沧桑,反而添了几分沉稳,眉宇间英气逼人,正气凛然。
云山剑宗掌门楚怀天,这个名字她早已经听过无数回,她的父亲更是对此人推崇备至,现在,她终于见到本人了。
“哈哈哈”随着杜忠霖缓缓吐出一口真气,楚怀天放声一笑,站起身来,一掌拍在杜忠霖的伤口之上,直疼得他呲牙咧嘴。
“师父,疼。”杜忠霖连忙说道。
“看你这小子还敢嘴硬。”
他一手捻着胡须,轻轻踱到二女跟前,笑着点头道:“一别十余年,没想到苍云兄的两个女儿都已出落得婷婷玉立、落落大方。”
他望着二女,眼中带着丝丝宠溺之情,青丘雪家与云山剑宗素来交好,而他在二十年前以剑者的身份与雪苍云一同闯荡过江湖,感情深厚无比,眼见故人之女已长大成人,高兴之余,更是唏嘘不已。
“楚伯父谬赞,家父在家中也时常提起楚伯父,对楚伯父当年的救命之恩念念不忘。”雪清瑶连忙施礼道。
“诶,什么救命之恩,当年都是我太过冒失,差点害苍云兄丢了性命,若是无玄方丈在此,只怕又要被他说教一番了,对了,苍云兄的伤势可曾好了些?”
“有劳楚伯父挂怀,家父伤势已无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一提到往事,楚怀天的眼中现出异样的神采,如今他已是云山掌门,再也没有机会像当年那般潇洒了。
他感叹了一声,又看着至善赞道:“无玄师兄好眼光,收了如此出色的弟子,比我可强多了。”
“师伯莫要折煞小僧了。”至善瞟了一眼一旁的杜忠霖,急忙摆手道。
杜忠霖从谈话中已知道了几人的身份,行者既与剑者齐名,这一身功力自然是不俗,不由得起了较量之心,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至善,透着几分渴望,抢上前道:“这位想必就是行者了,素闻万佛寺绝学冠绝古今,今日有缘相见,不如让我领教一下如何?”
至善听了,只觉得周身发毛,没想到他伤势还没好,却又开始想着比斗,急忙摆手道:“杜师兄别这样说,我可不是你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