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宜和张大路取道返城,走了十来里地,来到宿迁城南门。黄宜在三岔路口见到了三张八卦图。那是几天前刘紫绮画下的,用来与狂战对接的暗号。图像已被马蹄踏得凌乱不堪,只大致式样还在。
黄宜心想:“画像乱七八糟的,要是刘姑娘得知,不知她会作何感想?”
城门已开,两人从南门进了城。街市上热闹喧哗,商贩旅客往来穿行。
黄宜与张大路商议,此去骆马湖还有八十多里,先去马市买了两匹马。两人在一家客店里吃过午饭,付钱出店,从此一路纵马北行。
两人顺着官道,在路上行了两个多时辰,地势越来越荒僻,可就是没见到什么大湖,甚至连条小河也看不到。
张大路勒住马,忍不住问道:“黄兄弟,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黄宜想起张麻子的话,铁网帮总舵就在骆马湖北面障山脚下。算算路程,也该到骆马湖了。却连河也见不到,莫非张麻子有意相欺,故意引自己走偏。
黄宜道:“我想不会的,张麻子绝不致欺骗我。”勒马四望,只见东面树木丛中一线白光晃入眼球。黄宜纵马走向东边的小岔路,爬上一个小土坡。只见一片大湖横阻于前,夕阳西下,万道金光铺于湖面上,水气氤氲,虹光焕彩,景色非常壮美。极目远眺,根本望不到边。
张大路已骑马跟上。大叫道:“啊!没错!这……这就是骆马湖了!”
黄宜微微一笑,但这笑容就从他脸上消失。大湖上见不到一艘船只,根本连个人影也没有。除了芦苇丛中偶尔会窜出几只鹭鸶之外,连个活物也看不到。
铁网帮在哪里,障山在哪里,谁也回答不了。张大路很快便意识到这一点。道:“黄兄弟,铁网帮会在这大湖上吗?”
黄宜道:“不知道。”黄宜策马往山坡更高处爬去,站到高坡上,极力远望,忽见北面极远的山林中依稀有木屋的形状。张大路叫道:“那山中有木屋,会不会是铁网帮的屋子。”
黄宜道:“就算是铁网帮的屋子,如果不坐船,我们得沿着湖绕个大圈子,才能过去。到了那里,可能一切就晚了。”又道:“张大哥,我们扎个木筏划过去。”
张大路道:“扎木筏那是我吃饭的本领,只是工具不齐全。”
黄宜道:“差些什么?”
张大路道:“差绳索、斧头、大刀。我只有一把匕首。”
黄宜道:“借匕首一用。”
张大路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黄宜接在手中,拔出来,但觉光芒耀眼,隐隐生寒,锋利无比。黄宜赞道:“好匕首,够锋利!”
张大路道:“我准备用这把匕首杀死余谦华。”
黄宜嗯了一声,以匕首去刮树皮,不一会儿,刮得小小一捆。张大路将树皮连起来,搓成一根根大绳索。
黄宜运起劲力,提掌往一根手臂粗细的树枝上劈下去,只听咔嚓一声,树枝断落,他接连劈下了七八根树枝。张大路已搓了十多根皮绳。道:“差不多了。”
黄宜这才停手,削去多余的枝条。张大路拉过树枝,以皮绳缠上去,绕了十来圈后,一个长约六尺,宽约四尺的木筏已然做好。黄宜和张大路抬起木筏,丢进湖里,木筏浮在水面上,并不下沉。
看着木筏,两人心底下浮现出一丝成就感,禁不住相对大笑。
两人踏上木筏,那木筏向下沉了一些,就不再下沉。张大路拿起一块木板作为船桨,划水往北岸靠去,这是他吃饭的本事,划起来丝毫不费力。张大路大声道:“秀珍,我们这就杀上铁网帮,去为你报仇!”
黄宜默然坐在木筏上,回思着下山以来,所交手过的人。这些人物当中,有河北聂仁英的弟子王正东,有白马帮帮众,有宿迁城南效外盐庄的庄客,铁神龙帮第一打手张嘉亮,有铁网帮帮众,有牛宏武。所有这些人似乎都只是小角色,武功最高的王正东、张嘉亮、牛宏武在武林中也只排得上三四流,虽说最后都打败了对方,可这些人的功夫明显不如余谦华,甚至不能和余谦华相提并论。这次去铁网帮总舵,实在没什么把握。
黄宜又想:“每次与人过招,师傅传的八卦拳往往发挥不出。用到我从铁罗汉身上学来的功夫时,往往立竿见影,出其不意地打败了对方。为什么会这样?”
又想:“师傅、黄三爷、崔四爷还有霍伯伯去寻找秦大叔,不知到哪里了?有没有找到。还有两个多月,就到中秋,我们约好在洛阳城烟雨楼相会的,不知他们能不能如期赶到?到烟雨楼遇到师傅时,再问问他,为什么会这样?”
他伸手摸了摸怀中的铁盒子,想起江梦笔的遗言,要去泰山脚下找到一心大师的坟茔,将铁盒子埋在一心大师坟前三尺。这事还没有去办,想到自己多亏学了一心大师传下的武功,才得以一次次化险为夷,却没能及时去祭扫一心大师的坟墓,不觉有些愧疚。但想救出顾前辈和叶夫人后,便赶去白马帮,白马帮在泰山脚下,离泰山不远,此去正好顺路把铁盒子埋了,祭扫一心大师的坟墓。这次与余谦华过招,干脆不用八卦门的功夫,直接如来天魔腿和珞珈伏魔拳。
黄宜心中想着这样几件事,时光便已悄然溜走,张大路在大湖上已划了一个多时辰。张大路忽道:“咦!那里有船。”
黄宜抬眼一看,暮色已降临,果然前方二十丈远的地方搭着一个水寨,水寨前泊着五六条小船和三条大船。水寨后方是一个较为平缓的高山,曲曲折折的延伸上去,山上错落着许多间木屋。
黄宜低声道:“张大哥,我们把木筏泊在这里吧,我料定水寨正门前定会派人把守。”
张大路道:“是。”张大路把木筏划到一棵柳树下,系稳了,两人舍木筏登岸,一条黄泥小路往水寨延伸过去。黄宜寻思:“这次主要是为了救顾前辈和叶前辈,杀余谦华反倒是次要的。最好是能悄然无声的救出那两人,免得打草惊蛇,可就麻烦了。”
两人沿小路走出十来丈,便遇到了一堵高墙。忽听得高墙内传来哗啦哗啦的响声,又有人在大声喧哗,墙内有人在赌骰子。黄宜伸手在墙上略按一按,稍微一借力,身子跃起两丈来高,翻到了墙头。张眼望去,只见前方是一座大木屋,屋子里灯火辉煌,透出外来。骰子撞瓷碗的哗啦响声、人群的吆喝声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黄宜跃下墙头。张大路道:“怎么样?你看到余谦华了吗?”
黄宜道:“没见着,里面有间大木屋,屋子里的人在赌钱。张大哥,我想求你一件事。”
张大路道:“求我什么事?”
黄宜道:“这里面情况复杂,我想请张大路去柳树下等着我,我去救出顾前辈和叶前辈来,咱们就走。”
张大路道:“那不成,我说过要为秀珍报仇的,黄兄弟,我要和你一起进去。”
黄宜道:“可是你怎么进去?正门有人把守,这高墙你又翻不过去。”
张大路道:“黄兄弟,你先翻上高墙,再拉我上去。”
黄宜颇为踌躇。道:“张大哥,我知道你报仇心切,可是我不想看着你死。”
张大路道:“黄兄弟,你不用管我。翻过这堵高墙,我们各干各的,我去找余谦华报仇,你去找顾前辈和叶前辈。你找到那两位就到柳树下木筏上等我,如果天明之前我还没有来,那你们就去吧。”
黄宜心中满是凄凉之意。道:“张大哥,八年你都熬过来了,为何不放下仇恨呢?我想要是你妻子泉下有知的话,恐怕她也不愿意看你为仇恨折磨,与你为她而死相比,或许她更希望你好好活下去,只要你心里永远有她。”
张大路怔住了。道:“她更希望我好好活下去,只要我心里永远有她。真是这样吗?”到底他未婚妻希望是什么,他已永远不会知道。
黄宜道:“张大哥,你回木筏上等我,天明之后,我如果还没有出来,你就划木筏离去吧。”
张大路道:“你……你一定能出来的。”
黄宜轻松地笑了笑。道:“我一定能出来,多谢张大哥吉言。”黄宜伸手在墙壁上略按一按,纵身跃上墙头。四下里一看,只见木屋左侧有条小路往山上去。那条路上没人把守。
黄宜疏忽一闪,窜到天井中,随即以他最快的速度跃过木屋,来到小路上。黄宜拍了拍胸口,幸好我闪得快,没人发现,屋子里的人赌得正起劲,恐怕也不什么留意到我。
黄宜沿那林荫小路往上爬,走出五十来步,地势忽然转平。只见前方宽地上搭建着数十间木屋,屋里透出灯光。滴水檐前站着两名带刀侍卫。一个声音说道:“你们没找到那两个美貌小妞吗?”
黄宜心中一热,这是余谦华。从张麻子口中得知余谦华非泛泛之辈,因此不敢靠得太近,免得被他发觉。心中暗骂:“这老狗当真丧心病狂,居然还惦记着刘姑娘和李姑娘。”
另有一个声音颤抖着说道:“没……没找到,可是有人见到她们出了宿迁城,往北面去了。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不少江湖豪客。小的们功夫低微,不敢追得太近,商量了一下,由小的回来禀报帮主,其他兄弟继续追踪。”
只听余谦华大声喝道:“你说她们离开宿迁城,往北边去啦?是去干什么来着?”
那人道:“小的听说是那李的小妞家中出了些事,她赶回去处理,姓刘的小妞是和她一起去。”
余谦华嗯了一声。又道:“那个姓黄的小色鬼呢?没和她俩一起去吗?”
黄宜心中暗骂道:“操你祖宗个雄,你才是老变态,臭不要脸的老色鬼。”
那人道:“那姓黄的小色鬼没和她俩在一起,不知死到哪里去了?”
余谦华道:“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那人道:“恐怕还没死,不过他死了倒好。”黄宜暗骂道:“你奶奶的,你才死了倒好,老子长命百岁。嘿!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余老狗贼居心不善,他手下帮众跟着他,都变得心肠歹毒。”
屋子里沉默了一阵。余谦华道:“死了倒好!快去查探,有消息尽快告诉我,那两个小美人……哎!”
黄宜只觉得胸口一痛,仿佛被人打了一记闷拳。余谦华这老贼专门抢人家未过门的妻子,这事原本与他无关。但余老贼不惦记着李惠兰和刘紫绮,黄宜对他也不会如此恼恨。
只听铁网帮那人说道:“是,是。小的告退。”
只听门呀的一声开了,屋子里走出一个身穿灰衣的汉子,那人躬着身子,直到关上了门,这才站直。他走出十来步后,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叹了口气。黄宜正想抓他审问,但此时与余谦华隔得太近。他担心若不能一招打晕那汉子,便会打草惊蛇,也就前功尽弃,只好忍耐着。
忽听得余谦华的声音说道:“来人!”
只见屋外两名守卫一起开了门,进了屋子。黄宜心道:“他要干什么?不妨先听听。”
余谦华道:“给犯人的饭菜备好了吗?”
那两人道:“已备好。”
余谦华道:“哼!饿了这两天,顾老儿的火气可消了下去?”黄宜心道:“张麻子果然没有骗我,余谦华果然抓来了顾前辈。”当下又凝神听去。
那两人道:“顾老头还是大吵大嚷的,不过饿了这两天后,他声音小了不少。”
余谦华嘿嘿一笑。道:“好,随我去会会他。”
那两人迟疑着。余谦华道:“你俩犹豫什么?”
那两人中一个说道:“启禀帮主,顾老儿虽饿了两天,但他嘴里仍是乱放狗屁,不干不净,对帮主大为不敬,帮主何必见他生气。”
余谦华道:“是时候会会他了,他如今成了我的阶下囚,我更什么怕他的。走,随我去。”
只见门打开,余谦华与两名带刀侍卫走出屋来。一名侍卫手中提着一只大红灯笼,一名侍卫转到另一间屋子里去,出来时手中已多了两个大盒子,里面装的必是饭菜了。
三人往左边一条小径走去。黄宜待三人走过去后,才慢慢跟上前去。他不敢跟得太近,也尽量降低鞋底磨石子的声响。月光下,只见那三人的身影长长地拖在地上,待那三人穿过小径,黄宜才跟上去。转过那条狭窄的小径,来到一座废园中。
便听到废园中一人在大声咒骂:“余谦华,你这王八蛋,狗杂种!你为什么要关老子!你这乌龟王八蛋,丧心病狂的狗杀才,你天打雷劈,你不得好死!”声音嘶哑,犹如一只受伤的恶狼在嗥叫。
黄宜心中吃了一惊。顾前辈给关起来了,那叶前辈定然也被关起来了。
只听余谦华说道:“顾老儿,饿了你两天,你脾气还这样大。何必呢?”
顾星平早年是侠盗,几经转折,两次退隐,又重出江湖,仍然不改本行,还是做侠盗。做侠盗的动手前,要先去采盘子,四处打访,财物到手后,又得防备失窃者来追杀,因此他一生都漂流浪荡惯了的,可说四海为家,虽然常年奔波,却也十分自在,不受拘禁。这次给余谦华抓了来,只囚禁了两天,限制得他不得自由,他早已暴跳如雷,脾气陡然大了好几倍。
他声音已然嘶哑,那么不难想到,在这两天当中,他不知已将余谦华骂了多少回。
只听砰砰砰的一阵乱响,伴随着哗啦啦、哗啦啦的铁链的响动。不知是什么东西相撞的声音。
黄宜溜到废园左侧的一棵大树上,只见顾星平满脸凶恶,须发倒立,挥掌击在铁柱。他的手腕、脚踝上都给扣上粗大的铁链。只要身子一动,便牵动铁链,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那铁柱有半抱粗细,隔有半尺左右,便有一棵,两大排铁柱围成了一个牢房,身后是岩石,坚固无比。任你多么凶恶的猛兽,还是武功多高明的人,都休想撼动,更别想能逃出来。
顾星平向铁柱猛击数掌,但听得砰砰砰、砰砰砰的响声震撤四野,那铁柱却是纹丝不动。他击出的掌力反而有一小半弹回来反击他自己。
顾星平击了五六掌,双掌已肿,口角也流出血来。只听一个柔和的声音叹道:“星平,你快住手,你这是何苦呢?”
在顾星平的隔壁,是他的妻子叶飞卿,也被关了铁柱围成的铁屋子里。两人的中间隔了五六根铁柱,能够看见对方,能够交流说话。黄宜透过月光看去,只见叶飞卿脸色憔悴,眼角涌出了泪水,心中十分不忍。
余谦华嘿嘿笑了一声,又拍了拍手掌。道:“好功夫!久闻顾大侠轻功绝顶,得江湖中人送了个追风无影的外号。嘿嘿,没想到顾大侠的掌法也如此厉害。你再打下去,只怕这寒铁柱非你给击毁不可。加油,继续,哈哈,哈哈!”
顾星平大喝道:“余谦华,你这老贼,放老子出去,我要杀了你!”
余谦华淡淡地道:“本来我想放你,可你说要杀了我,我还敢放你吗?”
叶飞卿道:“余帮主,我们夫妇并没有得罪贵帮之处,你关着我们,究竟是什么道理?”
余谦华道:“在下久仰二位的轻功绝技,特请二位来此作客,讨教轻功。”
叶飞卿道:“哼!天下有这样请客的吗?有这样对待客人的吗?余帮主,你这话未免欺人太甚!”
叶飞卿说话的口气并不如何激烈,便句句占理,也自有一股威严。
余谦华咳嗽了两声。道:“这倒是在下的疏忽了,请两位见谅。”向叶顾二人拱了拱手,致歉的诚意倒有八九分。
叶飞卿道:“不敢当,坦白说了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余谦华道:“叶夫人快人快语,我便是喜欢你这种脾气。”
顾星平喝道:“放屁!”一口唾沫向余谦华的脸上射来,嗤然有声余。
谦华侧身让开。皱眉道:“顾老头,你好歹也算武林中成名人物,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不怕武林中人耻笑。”
顾星平道:“对付你这王八蛋,任何手段都不过份。”
叶飞卿道:“余帮主,我丈夫不过向你吐口唾沫,你半点损伤也没有,你已承受不住。那你无故扣押我们,你又可曾想过我们的感受。”
余谦华的脸上渐转平和。道:“好!就算我先对不住你们。你们可知道我为什么要留着你们。”
叶飞卿道:“余帮主行事莫测高深,正是要请教了!”
余谦华从腰间摸出一块木牌来,在空中晃了两晃。只见那木牌上绣着一个青色图案,是一座牌楼,图案精美,楼阁显得很华贵。
黄宜心想:“那是什么?”
余谦华道:“两位可认得这东西。”
叶飞卿道:“不认识。不知这东西与余帮主抓我们来此有什么关系?”
余谦华道:“大有关系,两位可听说过青衣十八楼这个名号。”
叶飞卿、顾星平同感惊讶,叫了一声:“什么?”
黄宜也惊讶地叫出口来,幸好他的声音被那两人的惊讶盖住了,不致给余谦华发觉。
叶飞卿脸上的惊讶还停留着。总道:“这块牌子与青衣十八楼有关系吗?”
余谦华道:“这块牌子是青衣十八楼的楼牌,见楼牌如见楼主。”
叶飞卿道:“我更加不懂了,青衣十八楼与我们半点关系也没有,你给我们看这楼牌又是什么意思?”
黄宜心道:“刘姑娘的父亲给青衣十八楼的李金白抓走了,至今杳无音信。余谦华身上有青衣十八楼的楼牌,莫非他是青衣十八楼的人。”他与刘紫绮一直在寻找青衣十八楼的人,没有半点风声。青衣十八楼的人忽然间像是消失了一般,此刻再听到有关青衣十八楼的事,不由得加倍仔细起来,这件秘密关联甚大。
只听余谦华道:“叶夫人何必要装糊涂呢?实不相瞒,我们总楼主早已听说二位的大名,也很想会一会两位。”
叶飞卿道:“哎哟!承蒙你们楼主瞧得起,我夫妇不过是江湖中的小角色,根本不值一提。却不知你们总楼主姓甚名谁,为什么会知道我们的名号?”
余谦华道:“所谓名声在外,叶夫人和顾兄弟成名已久,虽然武林中后辈小子们多半不知,但我们总楼主神通广大,又且会不知道两位的大名。”
叶飞卿道:“不知这位神通广大的总楼主是什么人?他既熟知我们的名号,想必也是一位成名已久的江湖侠士了。”
余谦华道:“总楼主确是成名已久,也是一位了不起的侠客。他之所以创建青衣十八楼,便是要联络各方豪杰,建功立业,造福武林。”
叶飞卿淡淡地一笑。道:“既是为建功立业,造福武林,那便是十分高光的事情,就应该公布天下,对武林豪杰开诚布公。可为什么你们行事却总是鬼鬼祟祟?这与造福武林不是相悖了吗?”
余谦华道:“鬼鬼祟祟那倒不致于,总楼主是担心若做得太招摇,恐怕会引起别人的猜疑和不满,因此上须得隐秘一些。”
叶飞卿道:“有道理,看来你们总楼主机智过人,凡事才预料在先,可不知是何方高人?”
余谦华道:“两位若是有心参与,他老人家的高姓大名,必不会隐瞒两位。”
叶飞卿奇道:“参与什么?”
余谦华脸显喜色。道:“两位若是有心,便请做青衣十八楼第十五楼楼主。大家一起建功立业,造福武林,将来流芳百世。”
黄宜心道:“好大的口气,居然想流芳百世。”
顾星平忽然大喝道:“做你的清秋大梦,你行事如此卑鄙,青衣十八楼能是什么好东西?也妄想流芳百世?你们连遗臭万年的资格也没有,还妄想流芳百世!嘿嘿,哈哈!也真不怕笑掉天下人的下巴。”
余谦华面不改色,冷冷地道:“你是不答应了?”
顾星平道:“除非老子是弱智,否则你别做梦!”
余谦华一甩手。道:“不识抬举!我们走!”带着两名侍卫转身走开。
顾星平大骂道:“余老贼,放了老子!你这王八蛋,狗杂种!”
余谦华带着两名侍卫,头也不回的去了。顾星平不住口地骂,却没任何回应。
骂得一阵,他口干舌燥,声音也嘶哑了。
叶飞卿道:“星平,你就歇歇吧。”
顾星平虽然停止了喝骂,但仍然气呼呼地。
黄宜侧耳倾听,听得余谦华三人的脚步声渐渐饶出来的那条狭窄小径,正想下去与顾叶二人相见。
却听得顾星平说道:“飞卿,你当天为什么要把艇让给黄宜那小子去坐?”
黄宜一听他提到这事,心头一怔。想起当天受铁网帮围攻,只有一艘小艇逃生,本来是让叶夫人和刘紫绮、李惠兰坐着逃生的,可叶夫人却让给了自己。黄宜对这位叶夫人一直心存感激,可始终也有一个疑问,我与她非亲非故,她为什么会让小艇给我?
只听叶飞卿道:“星平,你还是怪我吗?我留下来是因为你要留下来。难道你以为我会弃你于不顾,独自逃生吗?”
顾星平道:“我明白你的心思,可你也真糊涂。”
叶飞卿道:“我……我怎么就糊涂啦?”
顾星平道:“你当时就应该坐小艇走的,我们也不至于被一网打尽。如果你当时坐小艇逃走了,这会子肯定会想办法来救我,现下好啦,嘿嘿。给姓余的全都抓了来,谁也别想逃得出去,我们这辈子是别想出去啦。”
顾星平大有自伤自叹之意,可如果不答应余谦华的要求,加入青衣十八楼,被关一辈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听叶飞卿道:“你还是怪我不该让小艇给黄宜是不是?”
顾星平道:“我怎能怪你?你成全了别人,却害了自己。要是你当时坐小艇走,这会子就会来救我出去,我们还会受姓余的胁迫?”
叶飞卿道:“你怪得也有道理,可你知道吗?当时我让小艇给黄宜,自己留下来,其实也是有一番考虑的。”
顾星平道:“你的考虑我就是闭着眼睛也猜得到。你让黄宜做护花使者,护送那两个小姑娘离去,让他们感激你,可这有个屁用!人家远走高飞,留下我们在此受罪。”
叶飞卿道:“哎!你才关了两天,脑袋就开始糊涂了。”
顾星平道:“我哪里糊涂啦,我的脑筋可比你清醒得多,一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难道不是吗?”
叶飞卿道:“我看黄宜颇有侠义气概。施常珍无故受到神龙帮冤枉,他敢说真话,跳出来为施常珍辩解。他不是不讲情义的人,他若逃脱,必会来救我们出去。”
顾星平忽然冷笑起来。道:“嘿嘿,侠义气概,你居然会相信?那怎么不见他来啊。”
黄宜心道:“他们夫妇为了我竟吵了起来,我再不下去,恐怕要害他们为此失和,那可太不成话了。”从树上跃下。朗声道:“顾前辈,叶前辈,晚辈救援来迟,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