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凡间绿河镇盘桓数日,恰逢上元佳夜。时下,楚梁国乃中原霸主,左牵周秦,右盟郑齐,匈奴鞑虏皆不敢犯。而绿河镇地腹楚梁国枢纽要塞,南通河曲,北达荒漠,走马商户、燕乐艺伎、品茗香士、文人墨客莫不聚于此。
申时未过,早已灯火家家市,箫笙处处楼。纵横交错的街头处处张灯结彩,宅家大院府门俱已挑起了松柏。
南山寺至百禄桥,四十里灯火不绝。百姓倾城而出,以观花灯。灯市热闹非凡,悬卖各式花灯。
尘埃心情极佳,四处瞧了个遍。那些个新颖别致的“珠子灯”,镞镂精妙的“皮灯”,流光溢彩的“花璧灯”...
见她颇有兴致,观月殿好善乐施地做了回引领:“千帆竞流绿水合,火树银花不夜天。有闻上元时节,绿水地覆两绝。“火树银花”乃是这其中一绝,而听人论起,无一不觉这“千帆竞流”更胜一筹。尘埃可想去瞧瞧?”
一方水土,养一方风土人情。若是有幸瞧得,她自是欢喜不已。
“甚好,我们先穿过这街子古巷到百禄桥去,立于廊桥上,整片绿水湖尽收眼底,届时千帆竞发的场面想必十分震撼。”观月殿笑意融融道。
夜色降临,人声鼎沸。廊桥上下站满了观光人。远远便听到公子小姐们的欢声笑语。
“放船了!”
吆喝声中,约摸数十载舟舫顺流而来。舟舫不大,四壁隔扇。中空而立,灯火置于其中,朦朦然微透五彩琉璃。隔扇垂流苏,流苏下接各色翡翠珠子灯,随风飘荡。
舟上佳丽俱出,腕跨彩篮,落座舟身两侧,点上河灯,置于湖上,任其漂流。
此时,数舟同明,莹莹绿绿,色彩十分斑斓。湖面轻烟渐起,缭绕之中,珠子灯随风晃浪,宛若灿烂星河,天上人间。
尘埃不禁惊叹道:“千帆竞流绿水合,果真是震撼无比,不愧为绿水镇一绝。”
见她果真如期待般展露笑颜,观月殿拉着她又逛了好几处名景。
正值夜市兴隆,两人并肩缓行。突遇一人窜出,嬉皮笑脸着热情得过火:“这公子夫人,好节庆呵!鄙人眼见您二人恩爱有加,公子不若来猜个灯谜吧,三局两胜,胜者得天然翡翠耳饰一对,鄙人虽然眼拙,但仔细瞧过那好物与这位夫人相配得很,好物配佳人,也能替公子讨得娘子欢心呐。”
尘埃也不知为何,竟引得眼前这商贩误会。心下直道此人确实眼拙得厉害,不仅如此,还尽瞎说!
尴尬之余,正欲解释,忽又听得那商贩不依不舍道:“呵呵,若是败了也无需怄气,小店买卖良心,虽然送不了翡翠耳饰,但也有小礼物聊表心意。”
正抬眼,对上观月殿的笑眸,又听得他旦旦道:“若是能讨得小娘子欢心,试上一试又何妨?”
“殿下!”大庭广众之下,他非但没有满口拒绝否认,还这般“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她,甚至还唤她…“小娘子”。
尘埃羞得垂了眉眼,余光又瞥见他低头附耳轻笑道:“尘埃若真要恼我,也无碍,那便等我拔得头筹,再来讨回你的欢心。”
言罢转身,尘埃见他已然踱步走向那半方小台。
一旁将方才之事看在眼里的卖花老妇走近打趣道:“夫人果真好福气,有如此温柔体贴的夫君,着实令人羡慕啊!”
尘埃绯红着脸,讷讷点头不语。那妇人瞧她眉眼含羞,双唇轻抿,妥妥一副娇俏小媳妇模样,心道这二人定是成婚不久的夫妇,如胶似漆的,好生羡煞旁人。只是这夫人面皮可薄着呢,私下能与夫君你侬我侬,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呢,可不害臊嘛,直嗔怪来着,再瞧那小丈夫,虽然瘦弱不堪,但他眼里的爱意都快能浴出一条河来,与小娘子耳鬓厮磨又难舍难分的。以过来人的身份,如何不感叹一句少年时候真让人回味无穷。
这厢高台之上,观月殿正与绿袍书生对擂灯谜。端看店家挂出一盏明晃晃的荷花灯笼,宣纸上洋洋洒洒写着一句:“池边月上柳梢头。”
但见两人同时提笔在纸上写下一字,待小厮打起两人的答卷,皆是一个“潸”字。
“然也。”
台下众人皆在暗暗猜谜,答案一出,大有答对者欢呼雀跃,第一题确是不难。
又见一银盏灯高高挂起,其曰:“孤夜明镜映妆容。”
待观月殿落笔时,方见那绿袍书生才提笔写下一字,谜底揭晓乃是个“月”字,因观月殿先于绿袍公子答出,此局乃观月殿胜出。
而后金盏一出,台下众人顿如鸦雀无声。
“吟安一个字,拈断数茎须。”
谜底一出,众皆大悟。单字一个“颔”,待两人的答卷被打起时,一方纸若白雪,不沾半点墨,另一方正龙飞凤舞写着“颔”字。又是观月殿胜出。
三局终了,观月殿果得魁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