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人说的话,就算再不讲理,都有他可取之处。那真真切切就是一种历练,人生的历练。
乔云涛停了下,暗夜中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小鱼,记着有困难要找我。”乔云涛没有阻止她,这让江小鱼又心情澎湃了下。因为信任所以忠诚。她想。
她点头。根本没管黑夜中他根本看不到她在点头。
“小鱼,我喜欢你走出原来的小世界。但是——”他搂紧了她,“记得不要被云维庸利用。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首先保护你自己。一定!”
“好。”她郑重地答应着。然后想起了和云维庸的交易。也想起了自己现在依然还在起点,什么都要从零开始。
而且,她仍然放不下写作。
兼职,那是必然的路程。但这两天网站的主编都联系上她了,问她为什么最近码字不得力。以前结文时常常一周内二十万字,现在这个文结得像难产。
连老读者都在询问为什么?
这也是她不能放下写作的原因。那个圈子虚幻,而又困着,可真真实实地存在着。她无法放弃,无法割舍。而她这部文难以完结的最深刻的原因是,她觉得她这些文写得太小家子气。
自从走出小天地,她的视野变了,连着思维也变。人,果然是站得高看得远。过去文里那些豪门恩怨,觉得真是肤浅得可笑。
第二天云维庸居然出差了。也好,毕竟昨晚两人有过不愉快,那一巴掌并不是好事。冷静处理更好。
花了一上午,写了一万多字,她终于舒舒服服地把那文结了。结得匆促极了。但她觉得已经到了极限。那文只能以这种归宿结束。觉得遗憾,但没有歉疚的感觉。
这也是顺其自然的一种。
中午把两百万如愿还给了余雨慧。
可所谓的聘礼退了,余雨慧却赖上了她:“小鱼,不,江小姐,看在海岩的份上,求求你,给海岩一个婚礼吧!啊?”
江小鱼没有回答她。
然后一个人沿着林荫道走了好远。看着树叶间落下了圆圆的斑点,她想起了杜海岩的一生——那是从来没有痛快活过的一生。而这一生,不知会在哪个人生路途中会划下句点。
然后又绕了回来。当看着杜海岩的时候,对着那张忠诚的脸,江小鱼又忍不住为他流泪。
杜海岩对她的渴盼,她比任何人更知道。可是,她圆了他的梦,就毁了自己和乔云涛两人的梦!
可是,他的梦却马上会破灭——而她和乔云涛还有一生可以慢慢地变老——关键在于,如果她圆了他的梦,乔家还会让她接着圆梦吗?
她在替杜海岩去泡药的时候,听到余雨慧母女在阳台说话。本来听不到两人的交谈,她也没想听,可是门没全关紧,而且今天恰好是东南风,那风还真把母女俩的话送了进来。
疑惑地走近阳台,这才发现母女俩原来在争吵,而且争吵得还很激烈。杜海燕叉着腰,几乎要跳起来指着鼻子与母亲说话。
江小鱼犹豫了小会儿,还是小步地走到了落地玻璃门后。因为不知道两人到底在争什么,不好冒然出现,只得悄悄地隐在金黄的门帘后先看看状况再说。
但这里挨阳台实在近,两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连神情都是。
“妈,你什么时候把那两百万拿回来的?妈,你真是老糊涂了,你缺钱找我就行,就是要一千万,我也能在一个小时之内给你拿来。就区区两百万,你怎么拿回来了呢?妈,你让哥哥娶她呀!妈——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妇人之仁了,真是!这么多主意白白地想了。”杜海燕绣得齐齐的眉全皱了,艳丽的脸激动得微微变形,涂满紫红指甲油的十指撕扯着余雨慧绸质的黑色裙装。
光听下这番话下来,江小鱼想走也挪不动脚步了。心里的感慨何其之多,杜海燕啊!
余雨慧没有女儿那么激动,看了看里面,把女儿一拉,做了个噤声的小动作,放低了声音:“吵,就知道吵。你不是天天主导全场,怎么这会儿这么不冷静了。小声点,人还在里面呢!”
“妈——”杜海燕拉着长长的音,又急又气,“这是个好机会啊!怎么可以轻松放过她?而且她让妈****这么多年的心,跑了这么远的路,妈能够宽宏大量,女儿都为妈觉得害臊。妈难道就不能再多想一点儿,让她妈押着她嫁哥哥,让她年纪轻轻就守寡。让妈好好折磨她,让她尝尝三十年媳妇磨成婆的滋味。妈真是——”
杜海燕直跳脚。
余雨慧伸手捂住女儿的嘴,看了看屋子里面,给了女儿一个警告的眼色,然后把女儿拉到阳台一侧循循善诱:“傻孩子,以前是海岩不在,才送了两百万聘礼绊住她。可你没看海岩回来了吗?妈拿了钱回来,你哥哥照样可以娶江小鱼——燕子,你没看见吗,江小鱼在你哥面前那个样子。她舍不得你哥哥。”
杜海燕这才沉静了下来,轻轻地哦了声。
余雨慧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我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哪怕你哥只能活三天,江小鱼还不是乖乖地会嫁给你哥。妈早就说了,汪乔两家,妈宁愿和乔家结亲,所以妈赶紧把汪家的亲退了。江小鱼嫁给你哥,就和乔家没有关系,你和云涛在一起的机会有多大你知道不知道?名也好,利也好,女儿,到时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还要做那什么女主持干嘛!”
这会儿杜海燕突然没有了声音,她心中另有打算,并不想让自己的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