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岁走了,带着所有的欢声笑语离开了。
从前好像没觉得她那么重要,为什么她刚刚一离开就冷清成这个样子。
沈长安摸着大门上锈迹斑斑的锁,他甚至都能感受到林岁岁的泪水滴到上面,他最不舍得看到她哭了,但是他也真的伤害了她。
林岁岁离开沈长安的家后,去找了江恪。
她怒气冲冲地来到江恪家,发现江恪就坐在门口。她走近了,江恪没有抬头看她,只是低头沙哑地说:“你来了。”
林岁岁一愣,江恪好像早就预料到她会来一样。他的表情也是那么平静,那么不起波澜。
林岁岁不解地问:“为什么要告诉他?你明明答应我了啊!为什么,为什么啊?”
江恪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是无尽的沉默。
末了,他缓缓开口:“外面风大,我送你回家吧。”说完,他便起身想要接过林岁岁手中的行囊。
林岁岁推开他,往后倒退了几步,她慢慢从刚才激烈的情绪中走出,逐渐归为平静。她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可能太过激烈,又不知道怎么样开口缓和。
她隔着好几米,看不清江恪的表情。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面对江恪。最后,她什么都没说,独自一人转身离开。
夕阳把她的背影拉得好长,江恪望着她的背影,不由得出神。他知道林岁岁不会原谅他的,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江恪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林岁岁身后。这是他答应过沈长安的,会把林岁岁安全护送到家。
夜幕降临,林岁岁随便找了家客栈,走进去,是店小二热情的声音:“小姐是要住店吗?”林岁岁疲惫地点了点头。
店小二带着她往楼上走,她忽然想起来自己离开家的那天,自己被店家迷晕,又想起来那天她意识模糊时那个高挑的身影,想起她昏昏欲睡时那双抱起她的手。
然后呢,然后她就重逢了沈长安,再然后,再然后她就爱上了沈长安。
她坐在屋子里,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这个屋子和沈长安家截然不同。这里冰冷,陌生,没有温度,没有他。
“沈长安,如果我再一次被害,你还会不会,会不会出现在我身边?”林岁岁喃喃自语。
店小二端上来了饭菜,林岁岁毫不犹豫地吃起来。沈长安教过她,在外面吃东西要用银簪试毒。可是林岁岁不知道在和谁怄气,她偏偏不要,她偏偏就要照顾不好自己。
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林岁岁又要了一壶酒,从前沈长安总是不准她喝酒,这一次她终于可以为所欲为了。
她倒上了一杯酒,轻轻抿了一口,辣得她眼泪都留出来了。她一仰头,整杯烈酒入喉,眼泪顺着眼角淌了下来。林岁岁来不及擦拭,又接着仰头一杯。
不知道几杯入肚,她疲惫地趴在桌子上,眼泪滴到鼻尖上,斡旋了一会,轻飘飘地溅在了桌子上。
好痛啊,不是说酒可以消愁吗,为什么越喝越痛啊,像是万箭穿心一样。她想起沈长安的背影,想起他们一起的点点滴滴,她开始放声大哭。
屋外,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林岁岁听见声响,赶紧向门口跑去。
“是不是沈长安来了,是不是他来找我了?”林岁岁一边跌跌撞撞跑向门边,一边心里暗自期待。
她推开房门,门外空无一人,她不死心地左右瞧了很久,还是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失望地低下头,转身回了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然后跌坐在门边。她浑身开始慢慢颤抖起来,她把头深深地埋进膝盖,开始发出呜咽的哭声。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双眼通红地站起身来,推开窗牖,望着远处的房檐,一滴一滴的雨水顺着檐角啪嗒啪嗒地滴溅下来,在地面的水坑中溅起一个又一个涟漪。
那些雨好像就是滴在了她的心里一样,一个又一个的涟漪都只有一个名字,叫做沈长安。
林岁岁愈发感到疲惫,拖着沉重的步伐重重地摔到了床上,昏昏欲睡间,她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
春寒料峭,窗户一夜未关,林岁岁再醒来时,只觉得头像灌了千斤一样重。
她迷糊地站起身,忽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重重地倒了下去。
她的头好痛,她开始无休止地做梦,她梦见自己在一片森林里迷了路,梦见一片一片的荆棘,梦见一只野兽在她身后追赶,嘴里发出嘶吼的咆哮。她拼命向前奔跑,却不小心被一颗石子绊倒在地。
野兽好像越来越近,就在她陷入绝望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牵起了她,然后带着她跑出那片森林。她想看清那人的面孔,却怎么都看不清。
江恪跟着林岁岁跟了一路,一直跟到了这家客栈。他看着林岁岁进了房间,就安心地在她的隔壁住下。
晚上,他听到隔壁的哭声,便趴在门口听里面的动静,谁知道小二经过不小心撞到了他,一时着急暴露了急促的脚步声。
第二天早晨,他刚睡醒就听见小二在隔壁的喊声:“不好了,这有人晕倒了。”他慌忙跑过去,看见瘫在地上的林岁岁。
他慌乱抱起她,把她放到床上,再用手试探她的额头,果然滚烫得吓人。他让店小二打来凉水拿来毛巾,然后帮林岁岁掖紧被角。
他转身想去关上窗户,忽然被林岁岁使劲拉住手腕,她的表情那样痛苦,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嘴里喃喃自语“长安,长安。”
江恪握住她的手,不断安慰她:“我在,别怕。”林岁岁的眉头开始舒缓,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沈长安这三个字,就像是良药一般,可以治愈林岁岁的任何病痛。
他就坐在她的床边守着,手心被攥得发白也不放手。他知道,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了,就让她在睡梦中,拥有一丝快乐也是好的,这个小姑娘已经失去了太多快乐,就在梦中,为她留有最后的片刻欢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