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岚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人,心若死灰,万念俱灭,被过三江拽着向外走,她忽然想起什么,猛的挣开过三江的手,跪在了地上。
过三江脚步虚浮,被她带了个踉跄,不由得微怒,心道这个小娘皮居然还敢忤逆自己,正要发飙,却见令狐岚跪在地上。
令狐岚脸色灰白,一片死气。
哀莫大于心死,她万没想到,自己的三叔,竟将她许配给这个中年胖子做小妾,自己才多大?才十一啊!
她觉得了无生趣。父母失踪了,弟弟妹妹太小,救不了自己,禽兽不如的三叔又强行把她推进了火坑!
没救了,没希望了,没有人能救自己了!
这个世道,何其无情!活着,还不如死了!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她令狐岚,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
爹~
娘~
你们在哪里?为什么不来救我?
多怀念娘那温暖的怀抱!
令狐岚闭上眼睛,两行清泪缓缓流下,她平静地说道:“过伯伯,您只要答应我,放了我的弟弟妹妹,让他们离开,我就,我就从了你,做你的小妾。”
过三江大怒,你这个小娘皮,都是老子的人了,还敢和我讲条件?
他一把拉住令狐岚的手臂,便向外面拽,令狐岚被拖了几步,来到门口,双手抓住门板,死活不肯松开,两人便僵在了门口。
风卷着雪花,扑面而来。
过三江嘿嘿冷笑一声,斜着身子拔河一般,令狐岚单薄的身躯,几乎悬在了门上。
扑通一声,令狐岚手臂酸软,再吃不住力,十指一松,顿时跌到厢房的门外,过三江却猛地一头栽在地上,不动了。
令狐岚吓坏了,不顾身上疼痛,忙过去搬转过三江的脑袋,只见他额头撞在地上,擦破好大一块皮,鲜血淋淋,颇为吓人。
令狐岚探探他的鼻息,还好,还有呼吸,不由喜出望外,连忙起身,就要回屋喊醒弟弟妹妹,一起逃命。
刚一转身,一只手便抓住她的脚踝,向后大力一拽,令狐岚登时扑倒,翻过身来,就见过三江撑起上半身,跪在了雪地上。
过三江阴恻恻的说道:“原来小娘子喜欢这个调调,幕天席地!”
他此刻满脸鲜血,沾着雪花,形状阴森恐怖,令狐岚瞧都不敢瞧,连忙转过头,完全没听见他说什么。
过三江稳住身子,便猛扑过来。
令狐岚本能伸手去推,哪里挡得住,整个人便被压在了下面。
过三江又高又胖,几乎将令狐岚压的背过气去,她拼命挣扎了几下,却被过三江紧紧抱住,一张大嘴喷着酒气臭气,便在她头上亲来亲去。
令狐岚缩着身子拼命躲避,两人纠缠了一会儿,过三江便慢慢不动了。
令狐岚以为他醉酒睡着了,心底又生出希望,奋力掀开过三江的身子,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令狐岚伸手梳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猛然发现自己手上满是鲜血,不由得大吃一惊!
再看过三江时,过三江动了一下,将手臂伸向令狐岚,嘴里一边冒血,一边嗬嗬有声:“救我~救我~”
令狐岚连连蹬腿,将他的手臂踢开,过三江脑袋一低,便真的不动了。
令狐岚吓得亡魂大冒,自己竟不知不觉杀了人,尖叫一声,连滚带爬跑到厢房里关上大门,站在门户捂着胸口,只觉得六神无主,脑中一片空白。
怎么办,怎么办,我杀人了,怎么办?
她下意识的进了里间,爬到床上盖好被子,一把抱住令狐方的头,喃喃自语:“杀人了,我杀人了.......”
令狐方熟睡中被姐姐抱住脑袋,立刻就醒了,听见令狐岚的自语,便说道:“姐姐,你杀了谁了?”
令狐岚没有回答,紧张的看了外间一言。
这时一阵寒风吹开房门,风雪顿时灌满了屋子。
令狐方见房门竟然是开着的,大喜说道:“我们有救了,快逃!”说着跳下床,摇醒令狐落儿,一手拉着一个,冲出了门外。
过三江的身体早已盖上一层薄雪,雪地里只显出一个人形,早看不出是谁了,令狐方看也不看,拉着姐妹两人来到院门口,院门也是开着的。
一直出了院门,三人这才彻底放心,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油然而生。
三人对沧州城极为陌生,当日坐在马车里,心情惴惴,又有车帘子挡着,哪里记得路,这时又是深夜,风雪狂舞,不辨东西,但逃生的希望掩盖了一切,彻骨的寒气,竟也丝毫不觉得冷。
三人走了大半个时辰,没有遇见半个人影,就连打更的更夫,收夜香的把式,也不知缩在哪个角落里躲避着风雪。
三人闷头一路沿着墙角行走,终于摸到了沧州的城墙边,这时的城门早已落了锁,只得从下水道暗渠的小洞口钻出去。
渠通向外面护城河,出口极窄,幸亏三人都是身材矮小单薄,若换了三个成年人,恐怕只能废然而退。
这时护城河早结了厚厚的冰,离开护城河爬上岸,姐弟三人一阵欢呼雀跃之后,很快认清状况,向现实低头,那就是,她们迷路了,惶惶没奈何,只得在沧州城外,找了个背风背雪的所在,忍着苦寒,等待天亮。
就在令狐姐弟离开院子不久,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后院来到前院。
这时厢房的灯火已经被风雪吹灭了,里面黑漆漆一片,令狐开城拎着匕首嘴角噙着冷笑,想着那一叠银票,心里却十分的热乎。
匕首上血迹斑斑,还未来得及擦拭。方才那个仆妇着实难对付,她已经熄灯躺下了,令狐开城拍拍门,高声说过老爷要喝醒酒汤,便躲在门旁,那仆妇悉悉索索的穿衣下床,便打开房门走出来,令狐开城一匕首直刺向仆妇的脖颈,谁知那仆妇乍出门被寒气一激,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竟然躲过去了。
他这一动作便被仆妇发觉了,仆妇转身回屋,抄起一根擀面杖,就和令狐开城对打起来。
令狐开城毕竟练过几年,趁仆妇不留神,在她肩头刺了一下,不过刺的不深,自己的胸口,却也被擀面杖狠狠捣了一下。
那仆妇受了伤,激起了凶性,嘴里唔呀唔呀不知喊着什么,向令狐开城扑过来,擀面杖又粗又硬,令狐开城也不敢直撄,当下两人在后院游走缠斗起来。
仆妇先前冷不妨肩头被刺了一下,虽然不重,但打的久了,动作便迟缓下来。
令狐开城瞅准机会,又在那仆妇腿上扎了一下,仆妇行动不便,大落下风,令狐开城这才结果了她,身上也挨了七八下擀面杖。
来到厢房前,令狐开城被地上的尸体绊了一跤,这才留意到雪地里躺着一个人,摸上去身子已经冷了,翻开一看,正是院子的主人过三江。
令狐开城大为惊讶,赶紧跑进厢房里间,床上空无一人,被子是掀开的,被窝早已冷了。
“又逃了啊!”令狐开城收起匕首,摸摸下巴,忽然嗤的一笑,“三个小东西命还真大!”
他这才转身出了厢房,仔细检查过三江的尸体,只见他胸口插着一根筷子,鲜血渗出浸湿了衣服,此时已冻结成冰。
令狐开城用力拔出筷子,这筷子插的极深,只剩寸许留在外面。他自然认得这筷子,这是小院自用的筷子,硬木削制,极为坚硬。
过三江经常宴请外客,所用器具自然不会是差的。
“嘶~”令狐开城倒吸一口冷气,“好大的力气!”
要把一只筷子插进一个人胸口,还插的这么深?这是那三个小东西干的?
任令狐开城再聪明,他也决计想不到,令狐岚的袖子里藏了一根筷子,就在过三江扑向令狐岚的时候,令狐岚本能伸手一推,筷子直竖起来,过三江压下之时,便将这个自家的筷子,压进自己的胸口。
令狐开城伸手去摸过三江胸前的银票,触手一片冰冷,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用力将那团冰冷的东西扣出来,正是他先前见过的银票。
这些银票先是被筷子穿了个洞,接着泡了血水,最后冻成一团,显然不能用了。
令狐开城顿时眼睛顿时红了,在雪地里暴跳起来!
他之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几乎杀光院子里的五个人,就是为了这些银票!
“小畜生,跑就跑了,却坏我好事,我一定把你们扒皮抽筋,大卸八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