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三江绝口不提方才的事情,只是极力劝酒,那些江湖汉子也重新放开,众人谈性高炽,酒量也极佳,推杯换盏,交饮不绝。
原本众人已喝过一阵,有两三分酒意,此时一杯接着一杯,过三江便有些撑不住了,只觉面酣耳热,头皮发胀。
正喝得入巷,令狐开城披着一身雪走过来,给过三江斟了一杯酒。
过三江一双醉眼斜睨着他,诧异说道:“你怎么还没回去?今日算了,你且回去,改日再来。”
令狐开城端着酒杯递到过三江的手里,低声笑道:“过老板今日好酒性,不过怎么没了记性?我那娇滴滴的侄女,此刻还在独守空房?”
过三江听了,顿时想起方才令狐岚巴掌大的小脸,梨花带雨的娇俏模样,顿时浑身燥热,血向上涌,头脑轰的一热,顿时哈哈大笑,想站起身,却是一晃险些歪倒,令狐开城赶忙伸手搀扶。
过三江站稳了,一把推开令狐开城,高声嚷道:“众位兄弟,今日能请到各位前来,是给小弟面子,小弟今日还有一件喜事,方才这位令狐老弟将他的侄女许配给了小弟做妾,小弟百般推辞,奈何令狐老弟盛情难却,只得应下!洞房花烛,春宵一刻,小弟先去...先去...”
原本高呼酣饮的众人一下子静了下来。
过三江舌头都大了,肥胖的身子摇摇晃晃,拍拍令狐开城的肩头说道:“你留下...好好陪陪弟兄们,我先去...先去...”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腹中酒劲发作,又怕当众出丑,连忙俯身撑在桌子上,强行忍着不吐出来。
“啪”一声,一只酒杯摔在地上,碎片四溅。
一名蓝衣汉子冷冷说道:“姓过的,你喝多了吧!就凭他,也和我们称兄道弟?他配么?”
过三江此刻腹中翻江倒海,耳朵里嗡嗡直响,哪里听得到他说什么!
见过三江不说话,蓝衣汉子周围抱了一拳,说道:“在下臧虎,一向在雷神山讨生活,拦路打劫,杀人越货的事干了不少,死在老子手上的人命,起码也有二十几条!”
这些人都是过三江召集过来的,彼此未必熟识,即便是喝酒,那也是手到杯干,绝口不提家门。
这是这个叫臧虎的忽然自报家门,那些不熟的也纷纷点头,表示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
臧虎又道:“那是在雷神山,高兴了大碗喝酒,不高兴了拔刀就砍,你杀我,我杀你,什么手段尽可使出,没人会说什么!”
“可咱行走江湖,总有个讲头,始终还是要讲个义字,我臧某还从未干过欺凌妇孺的丑事!”
“好汉子!”
“就是,欺负个几岁的娃儿算什么英雄!更何况还是自己的亲侄子侄女!”
“就他也配和咱们称兄道弟?”
“猪狗不如的东西,不配做我们的兄弟!”
众人七嘴八舌,令狐开城呆呆站着,脸都黑了,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这群汉子说的高兴了,又端起酒杯相互敬酒,围着臧虎寒暄起来。
“这种禽兽,要是在雷神山,早就一刀剁了,哪配做我们的兄弟,你说呢,老弟?”
“老哥,我只想说一句:我呸!”
“哈哈!老弟,你真有眼光,你当然配做我们弟兄,不如我们结拜如何?”
“妙极!妙极!不过要换个地方,这厮杵在这里,腌臜不堪,我们另寻个干净的地方,我知道一处桃园......”
说着众人嘻嘻哈哈勾肩搭背,也不理过三江,径自向外走。
令狐开城也不敢挽留,众人看他的目光冰寒,像是看个死人,只得目送他们离开。
啪的一声,走在最后的汉子一个耳光打在他脸上,喝道:“看什么看!”
令狐开城怒发如狂,却不敢说一句,反捂了脸一脸谄媚,低头送他们离开。
好半天,过三江才缓过气来,顺手端起酒杯,正要再敬众人一杯,猛发现堂内空空一片狼藉,却一个人影也不见了!不由得茫然道:“咦?人呢,人都去哪了?”
令狐开城连忙说道:“各位英雄酒足饭饱,已经离开了。”
过三江打了个酒嗝,猛晃动几下脑袋,定定神,忽然嘿嘿淫笑几声,从怀里摸出一把银票,醉眼朦胧,扯出一张一百两的,扔到地上,说道:“过大爷赏你的,今晚好生伺候着!”说完哼着小曲摇摇晃晃出去了。
见过三江醉的把自己当成青楼的龟公,令狐开城也不生气,从桌上盘子里扯出一根鸡腿,一边吃一边慢慢蹲下来,瞧着地上的那张银票。
他可没醉,他清楚的瞧见过三江手里的银票,加起来足有七八百两!
吃完鸡腿,令狐开城拍拍手,捡起地上的银票,小心折好放进怀里,伸手从靴筒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悄悄向前院厢房摸去。
既然过三江银子多,自己就帮他花花,今晚受的气不能白受,杀了过三江,再解决了那三个小畜生,谁知道这事是自己干的?
他走了几步,猛然想起院子里还有一个仆妇,不由得脚步一停,转身向仆妇的居所走去。
那个仆妇蠢是蠢了点,可身体壮实,手脚灵活,力气很大,万一失手被她逃了,那就不妙了,须想过法子,先解决了她!
就让前院那几个多活片刻,等那过三江得了手,自己再杀他,做个风流鬼,也算对得起他那几百两银子。
寒风卷着大团的雪花敲打着厢房的窗檩,窗内油灯昏黄,令狐岚令狐落儿姐妹已经醒过,令狐岚脸上苍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眼神空虚,神色极为憔悴!
这些天她都没有睡好,娘吩咐过她,要她照顾好弟弟妹妹,晚上他们睡着了,她还得悄悄睁开眼,唯恐歹人趁她不注意,闯进来害了弟弟妹妹,那样她就违背了娘的嘱托。
她很害怕娘不喜欢她,害怕娘离开她,她要做最听话的孩子,讨爹娘欢心!
还记得第一次做饭,虽然做的不太好,娘还是夸了她几句,她为此整整开心了两个月!
于是她拼命做好每一件事,洗衣服,做饭,缝补,种地,除草,捉虫子......
可即使这样,她还是看得出,娘更喜欢妹妹。
她不嫉妒,也不敢嫉妒,她只有表现的比娘更喜欢妹妹,才能从妹妹那里,分到娘一点温柔的目光!
可是......
她好累......
娘,我快支撑不下去了,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突然倒下,再也醒不来!
她的眼神落在令狐落儿熟睡的脸孔上,妹妹醒来之后,很快又睡了。
真羡慕,我要是妹妹该多好,有姐姐照顾,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担心!
弟弟令狐方也睡着了,他也太累了!
令狐岚蜷缩在床上,眼睛渐渐无神,渐渐闭上了。
忽然,门外响起开锁的声音,令狐岚顿时吓的清醒过来,身子向里缩了缩,咬着被角不敢出声。
门开了,又关上,油灯的火光剧烈晃动几下,险些熄灭。
接着一个黑影来到床前,嘴里喷着酒气,淫笑着说道:“小美人,我来了......”
令狐岚躺着最外面,躲无可躲,只能惊惧的看着过三江。
过三江一见姐弟三个都躺在床上,便不满起来,伸手去拉令狐落儿,想把她拉下床去。
令狐岚顾不得害怕,忙抱住过三江的手臂,哀声说道:“过伯伯,不要啊!”
过三江酒气又上来,有些眼花,伸手在眼前拂了拂,说道:“不要?今天是你我的好日子,洞房花烛,怎么能让外人躺在咱俩的床上?”
说着又去拉令狐方,嘴里还嘟囔:“臭小子,不,是小舅子,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听了过三江这些话,如同晴天霹雳,震的令狐岚一阵阵眩晕,忘记了去阻止过三江,苍白而单薄的嘴唇哆哆嗦嗦,说道:“过伯伯,你,你说什么?”
过三江醉眼迷离,伸手去抓令狐方,却怎么也抓不着,不由得怒了,说道:“你这床也不老实,摇摇晃晃,明天我就把你劈了做柴火!”
说完便向令狐岚抓去,一边说道:“这床会动,我只要洞房,不要动床,你三叔既然把你许配给我,便是我过某的娘子,娘子,咱们另寻个地方,好生高乐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