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下课铃响起,她猛地抽回思绪暗自叹了一口气,缓缓合上面前的课本,默然低下了头。
“乔同学。”忽然,许数站在她的课桌前低头看向满脸失落的她,漫不经心笑着瞥了一眼她的课本若无其事抬起头说道:“给……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从这一刻起,乔同学要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说完,伸手将写着电话号码的纸张递到乔绪花面前,就轻轻拍了拍乔绪花的肩膀转身离开。
其实,许数心底清楚对于突然置换新环境的乔绪花到底有多少的问题和困难需要面对,她有心要帮助任何学生尽可能解决他们在生活、学习和思想、情感上的种种困顿,可历经过那些曲折离奇的“事故”与“前尘”后,她已然知道最后不论自己到底有多尽心竭力付出心血,唯一能保证她的努力不受背叛和白费的重心从来只在于学生本人,在于他们自己是否真正愿意开口求助,打从心底渴望得到帮助、坚持得到帮助,甚至能够坚持直到那些错误被看见和纠正。
可偏偏他们大多缺乏成熟和健全的心智,年轻、幼稚乃至偏激的精神风格或许注定让他们对于答案的追逐是彻底的、永不停歇的,但同样也往往更容易被自己要求更高却还没来得及学会或接受在千疮百孔的现实里活着的自己“狭小”的眼睛,莫名其妙推入暂时无限“昏暗”的消极悲观之中,还自以为那就是世界或自己挣扎到底能得出的最终答案了,殊不知真正的活着确是从来能勇敢跳脱出那样的悲观厌世,同时凭借谦虚也弱小且未曾完全的心智执一丝信念的微光,坚持在人世间千回百转也莽撞惨烈的生存百态里,敢于孤傲地站成人心最美的模样,即使内心深知为此到底要牺牲多少的拥有,又到底要承受多少的诋毁、污蔑甚至嘲笑,依旧心怀敬畏走在自我修行的路上。
就这样她好不容易挣脱了从前学校的阴影走到现在,可她心底也深知那一场还没有最终盖棺论定的审判迟早都会来的,纵然她如何逼迫自己勇敢去面对那些人毫无休止的诋毁、污蔑和不择手段欺骗世人编织出的所谓真相,她曾经如何竭尽所能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到头来终究发现那样的“清白”似乎只能变成她面对自己的全部。
是啊,学生……让她热爱又憎恨的一个存在,或许从她决心放弃一切选择走上执教者的这条路,就注定会在她此后的生命里变成一个永远无法回避也始终千疮百孔的存在,要不是因为她内心从一开始拥有自己笃定的教育信仰,现在她或许已经走不到云英高中,也终究成不了此时此刻还能对待学生如此宽和和坚持的自己。
想到这里,许数一路头也不回顺着走廊渐行渐远了,心底无限哀惋陷在之前那一段昏暗的记忆里,久久无言以对。
此时,乔绪花低头看向那写着一串数字的纸张,心底莫名涌起一阵说不清楚的感受,脑海里回想自己从走进教室开始到整堂课结束了,这陌生的女老师似乎都在不停给自己帮助和提醒,但她到底又为什么在自己遭受众人奚落和嘲笑时丝毫没有挺身而出的意愿,哪怕只是出言阻止,反而站在一旁若无其事旁观她遭遇那一切?
林子瀚坐在一旁漫不经心看着兀自发呆的她,一时有些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低头想了想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早已离去的云姨发去短信,内容仍以他平常习惯的吐槽口吻说着乔绪花的种种入学“窘境”,另附上一连串高度表达笑爆的神表情,简直将他无尽嘲笑包括云姨和林父在内对截然不同的她这神一般的转学操作的蔑视神情暴露无遗,写到最后竟忍不住当众笑出声来。
看到这一幕,正缓缓走上来的韩晰、肖树和柳柳全都愣住了,站在过道旁低头看向角落的林子瀚,忍不住满脸疑问回头看了看对方。
此时,乔绪花已然缓缓将纸张夹在书本里,回过神才察觉到四周奇怪的气氛,忍不住好奇抬头看了看突然笑疯的林子瀚和旁边面面相觑的三个人,一时有些尴尬,就准备站起身暂时离开了。
很快,韩晰回过神低头察觉她的尴尬,忍不住意味深长地笑着直接绕过前面的肖树,站在离乔绪花最近的地方直接伸出手。“你好啊,乔同学。我是林子瀚的死对头之一……韩晰,很高兴认识你。”
乔绪花不觉惊讶微微一愣,还没来得及起身,抬头看向对方那么热情又调侃的神态,顿觉局面似乎更加尴尬了,毕竟她和林子瀚……身体僵了一会儿,终究勉强笑了笑缓缓站起身,尽力装作若无其事伸出手。“你……你好,乔绪花。”
此时,肖树也回过神,紧跟在韩晰后面也一样朝她伸出手,若无其事笑着说道:“你好!我……肖树。”话没说完,手突然被莫名其妙着急起来的柳柳推开,只见柳柳此时满脸笑容灿烂拉住乔绪花的手,那么高兴自我介绍道:“还有我,还有我……我是瀚哥哥的妹妹,我叫宋柳柳。以后,你叫我柳柳就好了,乔……乔绪花姐姐。”
姐姐?
她没预期到女孩突如其来的热情,不觉微微一愣尴尬笑了,只是习惯不太与人亲近的她很快将手从对方手心抽出,一边尽量装作若无其事说道:“好、好,很……很高兴认识大家,我叫乔绪花。”说完,还没等对方接上话,她迅速坐回位置翻开课本,低下头假装满脸入神看起来,一边抬头放在桌上刻意挡住其他人讶异又尴尬的目光。
柳柳看得这一幕,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同样意外又无措的肖树,倒是韩晰站在原地满脸淡然低头扫一眼她桌上的课本,就抬头盯着一旁一样满脸错愕看着乔绪花的林子瀚,直到对方回过神来目光正好落向他这一边,终究一语不发笑得诡异慢慢走开了,看得林子瀚忍不住满脸嫌恶浑身抖一下,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肖树看到林子瀚奇怪的反应,默然间也淡淡笑了,自顾自转身走回座位,独留下还想继续谈话又倍觉尴尬的柳柳低头看着一语不发的乔绪花,好一会儿才不得不满怀失落地走开了。
此时,乔绪花感觉到他们都走开了,才缓缓松了一口气,默然翻出那一张数字纸张握在手中,不知不觉发起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