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她发现整座房子真的突然空了,甚至连云珈都趁她没醒之前走了,发短信来只说她已带小子前往专业宠物医院进行重新体检和专业护理,无奈逼得急忙打去电话想要询问小子的具体情况,可对方此后除了不时发来照片表明行程,就再无任何其他回音了,她渐渐意识到这或许就是被迫分开的她和小子短时间里必须接受的状况了,也只好沉默释然了。
“叮……”手机突然又响了一下,此时她站在正厅外的石阶上,低头看一眼屏幕轻轻滑开,只见小子似四肢离地飞跑在一片草坪上忘情追球,顿觉自己有点哭笑不得,忍不住暗暗腹诽,“好嘛,你这狗子有肉就是娘是吧,你等着……我就等着你回来。哼……”
然后,她迅速将手机放回到卫衣口袋里,更加感觉肚子里饥肠辘辘了,忍不住面对四下无人的正厅深吞一口口水,默然叹着气被迫继续按图索骥寻找厨房,那一幅地图也不知是谁事先粘在她房门上的。
只是事实上来人不知道的是,她从小对超过一定复杂程度的地图接受能力都偏弱,这一点对过去生活在乡下而去哪都路线偏单一的她影响并不大明显,但自从和母亲进入了这街景不断变化又线路庞杂如同迷宫的繁华城市,她往往都需要花费比常人好几倍的力气慢慢熟悉了,才能逐渐适应下来。
就因为如此当初她母亲可是足足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带着极易迷路的她每一天走同一条路和上学的路,才终于让她不至于常常走叉到街面布局相似的其他小区去,而且后来在选择宠物店、外卖店、包裹寄放点……都是亲自带她走过许多遍,反复提醒她路过的街边有哪些明显醒目的标志,才能慢慢让她尝试着独自出门,自己则在后面跟着走了好几次,反复确认她真的不会走叉了,才终于放下心让她帮忙处理一些日常琐事。
可眼前的地图于她不止完全陌生,又复杂精细如谜一样的机械,简直让她丈二和尚摸不着一点头脑,眼睁睁看自己走到筋疲力竭且肚子越来越饿,最后只能无可奈何呆坐在楼梯上绝望叹气发呆,第一次明白窄小如旧窝其实也并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她想吃饭可以直接迈两步进厨房,想睡觉可以直接瘫倒在床上,想晒太阳就挤到阳台站上一小会儿,想看见母亲则直接抬头就好。
这样想着想着,她不由默然出神,一点也没注意到林子瀚此时正双手插兜从二楼走下来,一边眉头紧锁看向莫名其妙坐在楼梯口的她,然后满脸不屑和漠然扬起头转身从她身边绕开,直接朝走廊拐角那边的厨房走去了。
这时,她看到他忽然出现了,本能急忙站起身想要叫住他,但抬起头看到他一脸针对自己莫名不屑爱搭不理的模样,不觉眉头微皱面容渐渐漠然了,一语不发跟着他朝前走到厨房外面。
她恍然发现厨房原来有好几次都与自己仅有几步之遥,忍不住心底一阵懊恼与无奈,将早已折叠在手里的地图放到外衣口袋里。
此时,林子瀚直接伸手从厨房冰箱里拿出大玻璃瓶装水,轻松拧开瓶盖就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半瓶,然后放下水瓶沉默站在操作台前低着头莫名长叹一口气,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看向此时仍然站在厨房入口的她,一时间心底竟有种说不清楚的复杂情绪。
她,看上去并没有比昨晚看见的有多大不同,甚至在那颜色混杂又凌乱搭配起的穿戴下莫名透着几分粗滥莽撞又荒唐怪异的气息,直让看惯协调舒适的林子瀚感到一阵强烈的不适,再加上她自始至终都对他毫不掩饰的冷漠与不屑态度,竟让林子瀚第一次感觉到此时在她眼睛里的自己可能要比她在他眼里还要奇怪又一文不名,这不由林子瀚再一次回想起杜安妹说的话,心底愈发对眼前的陌生人感到无比愤怒了。
终于,林子瀚忍不住漠然冷笑一声,缓缓站直了身体,拿眼斜觑向此时面无表情的她,漫不经心嘲讽道:“怎么,还要我亲自提醒你,现在是时候该干什么吗?”
此时,那颐指气使不可一世的态度看在她眼里,尤其令人感到不快和排斥,好像她就是林子瀚眼里可以随意支使和嘲弄的“虫子”,不由皱着眉直接走过去,旁若无人站在两个立式大冰箱前面伸手拉开。
这……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啊,每一样食物都清楚干净摆放在不同箱格里,最新的生产日期就在两小时以前,最远的生产日期不超过一天,甚至许多包装盒上打着她这辈子都见过的语言字样,另一些大部分看上去像极刚刚放入冰箱还在透着新鲜余温,倒是实实在在让习惯杂乱无序的拥挤小冰箱彻彻底底惊讶了一回。
林子瀚站在一旁,回头看她一动不动站在冰箱前面好久,着实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感觉自己肚子更饿了,一时也忘记要继续生气,满脸不耐烦提醒道:“嘿……嘿,你再不做,时间就快到中午了。你知道……”
“啪……”还没等林子瀚说完,乔绪花猛地关上冰箱,低着头转身揣出好一大堆蔬菜和水果直接摆到旁边的操作台上,嘴角禁不住微微扬起,眼睛里透出简单和安静的幸福感。
这一幕看在仍然站在原地的林子瀚眼里,一时间感觉有些好笑,但她始终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手脚不停反复来回于操作台与冰箱之间,那模样看去像是认真而苦恼做着什么艰难的选择,不知不觉就让林子瀚笑着笑着就无声放下水瓶,心底生出几分莫名的感动来。
食物?
自小对于从来不乏丰富的种类和口味体验的林子瀚来说,竭尽可能吃到接近餍足了,渐渐就失去了那一种原初而简单的快乐,最多只会因为可口或美味稍感满足,可从来也没有像她如此纯粹沉溺于只拥有食物的简单快乐中,看上去像极四处奔忙寻找花蜜的蜜蜂那么不知疲倦开心于找到珍贵花蜜,全然只关乎一种对生之庆幸与满足。
这时,乔绪花猛然回过神来,隐隐感觉他似乎一直在看着自己,不禁皱起眉头默然扫了眼一旁发呆的他,只见林子瀚此时突然强咽了一口瓶子里的水就莫名其妙咳个不停,最后被呛得满脸通红拿着水瓶走开了,回过头来她只觉这一幕莫名其妙,就低头继续收拾一旁刚刚挑出来的菜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