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她直接到宠物店将小子拎回家,一路往回走时心想再试试打电话给自那天离开后开始拒接的房东,心底仍侥幸期望对方能对自己再多通融通融,并最终答应自己留住下来。
“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听着电话里传来的一遍遍重复回应,她终于彻底失望了,不得不开始盘算如何在所剩不多的搬家倒计时里应对接下来的情况,才能避免她可能会无家可归沦落街头。
夜幕降临,她低头想了一路,最终得出唯一的答案,就是现在尽快将母亲事故消息告知外公外婆,然后让从没进过城的外公外婆代替自己面对眼前这一切突如其来的状况,她可以办理立刻好公证书将母亲存折里的钱取出来,或许接下来只是换另一个地方保持现在的生活。
可……这一切终究对于当前状况下比自己还不知所措的外公外婆太过残忍和难以承受,她也如何都不愿意如此自私而冷血对待自己深爱的外公外婆的,所以她想自己只需再挺一个月,直接拿到身份证后就可以去找工作,然后真正像大人正常支付房租和杂费,继续维持眼前自己和小子的生活现状。
这样想着、走着,当她再次抬头看见前面时,发现自己已经快走到巷子口,而不远处站在路边的背影似在哪里见过,不觉暗自纳闷皱着眉头,低着头手提狗盒迅速闪进巷子里。
好一会儿,她故意加快脚步走在前面,始终在细心留意身后的动静,直到最后通过巷口高挂的灯盏投射到地面的倒影确定无人跟来,才缓缓松了一口气,默然转过身朝巷子口那边看去。
此时,幽暗而狭窄的巷子里莫名得空无一人,她不禁有些紧张起来,紧抓着狗盒急忙转过身准备快点回到家,却没预期回头瞬间撞上一个暗影,一时间惊愕不已下意识急忙朝身后退了几步靠到墙边。
“诶……好漂亮的小姐姐啊,怎么走路都不看路呀,这一下撞到我的心,好疼啊………”来人阴阳怪气调戏着,身子已经刻意半凹,抬手摁在胸口上作疼痛状,满脸上却是兴致盎然的怪笑,然后慢慢朝她凑过来。
那一刻,她猛地僵住了,手中的狗盒默然跌落,小子极力狂吠不停,但不知为什么猛然被那一双满怀恶意和肮脏的眼睛望住,她瞬间掉进恐惧无助的深渊里无力自拔,奇怪得无力发出任何的声音,仿佛全身的力气和理智全都集中在左手上,于是她始终将左手揣在兜里死死攥住了手机。
可那个越凑越近模样年轻稍显脏乱的男人始终拿眼睛死死盯住她,眼底的漆黑越深,疯狂失控的气息就越重,直到他将她逼在角落缓缓朝她伸出手,她惊得忍不住身体一抖,瞬间清醒过来,就竭尽全力急忙将对方推开,然后不顾一切朝一旁跑出去,反而没发现自己正朝着巷子更深处跑去,看在男人眼里不觉可笑,于是立刻爬起身笑着朝她追过来。
“诶……”一声低吼突然破空传来,突一时间惊得男人和她都莫名愣住了,她克制不住颤抖着站在原地,始终不敢回头去看,只是听见从巷口方向传来皮鞋踩地的声音,不安的心才稍稍平复下来。
“谁啊你,多管闲事。还不快给老子滚开,敢坏老子好事,信不信……”话音未落,只听一下骨头断裂声传来,男人忍不住歇斯底里叫喊起来,一时间惹来四周窗户里探出许多张望的人头来。
男人看到这一幕瞬间蔫了,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了,来人单手将男人死死摁在地上,另一只手搜寻男人衣服好一会儿,最后终于找到男人的身份证,就握在手里站起身,满脸平静对男人低吼了一声“滚”。
直到听见男人脚步声越来越远了,她才慢慢回转身朝巷口方向看去,才发现来人竟是那一天海边遇到的中年人,他此时正若无其事弯下腰小心翼翼扶起倒在地上的狗盒,动作流畅自然而缓慢,莫名让她渐渐放下心来,一步一步走回去。
这时,中年人站起身看向她,脸上并没有多少的表情,缓缓从口袋里再一次掏出一张名片,连着刚才那个人的身份证递到她面前,淡淡说道:“绪花同学,刚才的事情交给你自己处理了,该不该报警由你自己来决定。不过……我事先声明,这件事我作为旁观者并不愿牵涉其中,毕竟你自己在应对这件事情的最佳时间里连五十分都没能做到。”说完,将名片和身份证一齐放到满脸难以置信的她手里,就头也不回依旧不急不慢朝巷口走去了。
五十分?
她才十六岁未满,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反应不过来也……也是……是情有可原的吧。
好一会儿,巷子里来来往往走过几个人,她仍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自我反省,才发现在保护自己这件事情上确实像中年人说的,她做的连五十分都不到,偏偏还在矫情地期望别人把自己当做孩子对待,可她明明又希望自己在别人眼里已经是个能自我负责的大人啊。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走到墙边拎起狗盒继续朝家里走去,一面懊恼得回想自己那样不堪一击的孩子心态。
是啊,孩子……正因为习惯将自己看作“孩子”了,所以认为要负起保护自己的全部责任的是父母、长辈或比自己大的孩子、朋友或学校、同学……往往最后才会想到最该负责保护自己和最能保护自己的其实都是自己,毕竟有许多的时候独处或独自面对都是必然和不可避免的,那么始终能够真正对自己负责的从来只有自己而已。
可“孩子”就因为身边人或环境将自己保护的太好,还没有接受过正确规范的自救方法,早已习惯将“安全”看成理所当然的全部现实,偏偏就会在某些意外或危险突然逼近的时候措手不及应对无方,乃至于可能会因为仅仅一次的小疏忽或粗心而丧命,而这些惨烈的悲剧是可以一一避免。
所以,她知道自己同样犯下一样的错误,没有在保护自己这件事上做到一百分,现在或许已经失去保护自己的唯一机会,不觉心底一阵胆寒,更深切明白了任何情况下最应保持冷静和最能保护自己的都是自己。
如果要真正做到这一点,她首先就必须不把自己当做“孩子”看待,至少是在“安全”这件事情上,尽管十六岁未满的她尚且还无法真正适应这样的思想和心态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