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睁开眼,望见了自己头顶上方那熟悉的天花板。再往身上一看,自己那身破烂衣服已经被人换上了整洁的内衬,枕边的一块绸布上放着两把材质不同的钥匙。
季时:“……”
喂,这可是从死人身上摸来的,怎么摆在这儿!洗干净了吗!
“不过这东西放哪儿比较好呢,长辈给的总不好卖了……”季时暗自嘀咕,将旁边的被子卷在身上。
这里是他的房间
看样子他昏迷后被人送回了城主府,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现在又是什么时候了。
想到这,季时就想爬起来看看外边儿的天色,但这一念头刚起又很快被冷风扑灭了。他缩了回去,将身上的被子卷的更紧。
“叩-叩——”
可天不遂季时意,屋外这时有人开始敲门了。敲门声一声长一声短,声音很轻,但却经久不息,扰的他不安生。
谁啊……季时打算起身开门,可哪想他不动还好,一动觉得自己的全身上下都好似被拆开了又重组过,像被人给狠狠打了数拳——他好像确实被狠狠揍了,被景灵。
季时咧咧嘴,又闭上了眼睛。
他开始逃避敲门声,打算不管屋外来的是谁都装睡到底。
见久久没有得到回应,敲门声息了下去,可没过多久,季时就听见自己头顶上方传来了“吱呀”一声。
好家伙,也不知来的是谁,竟然爬窗进来了。
季时感觉的到那人近了屋,轻手轻脚地走到了自己的床边,然后就这么站住了,似乎在细细端详他。
“……还好你没醒。”过了许久,来的人叹了一口气轻轻地道。
那声音落在季时耳中轻飘飘的,像糖一样甜。
是景灵,她没事儿!
要不,现在就假装醒过来?
季时暗搓搓地想。可下一秒他就听见小姑娘轻轻地说:“如果你醒着,我可能就逃走啦。”
那还是不醒了吧……季时在心里嘀咕。
景灵说着,用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季时的脑袋,但又担心季时醒过来没戳几下便收了手:“我是求着陈爷爷来的,还好他是个和善的老头子……虽然…他长得完全不像老头儿,上次来我家的时候还被梁家的小姑娘看上了呢,哈哈。”
“季时,我…今天下午的事,对不起啊,”景灵的声音很快就低沉了下去:“我不是故意的,发病的时候我真的真的控制不了自己……我来这边,也是为了寻药。现在药找到啦,我得回去了。”
回去?去哪儿?季时心里一紧,想要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就像被人定住了一样。他又试着说话,结果也是一样。
这谁干的“好”事儿?!季时想要挣扎着起身,可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而这时,景灵已经挨着他坐下了,见季时睡的很沉,不再像一开始那般小心翼翼,她自顾自地说:“我虽然是景家的女儿,但…父亲和弟弟妹妹却并不喜欢我,甚至讨厌我。”
“谁叫我是这一辈里被诅咒的那个人呢。”景灵说着,轻笑了一声。但她的笑容让被困在床上的季时心颤了颤。
他想自己应该起来抱抱她,可是……
到底是哪个天杀的干的!?让他变得像个木头人!
动弹不得的季时想到了景灵口中的“陈爷爷”,脑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那张在景府见过的俊美的脸。一时间那张脸看上去变得有些欠揍。
“我啊…你知道吗,见过我那副样子的人都叫我‘小怪物’,我也确实是个小怪物。”
“但……也只有小怪物生下的孩子,才有可能是绝世天才,带领家族继续繁荣。”景灵继续道:“…答应陈家那个女人的计划只是小怪物对关着她的,那个庞然大物的一点小小反抗,但是我啊,一点儿也不后悔,反而很开心。因为……”
“……选的人是你。”
“你是所有同龄人中唯一一个不会叫我怪物的人,而且,你竟然还喜欢上了那样的我。”
小姑娘真的很开心,又忍不住用手戳了戳季时的脸:“不过,你长的可真好看呀。”
你也很好看。季时默默地在心里说,他也只能在心里说了。不过,他总有一天要当面告诉景灵——她是他见过的最好看最可爱的姑娘。
“季时。”景灵弯下腰轻轻地说,然后在季时的唇上落下了一个吻,很快又别开。接着,她贴着季时的耳朵悄声说:
“再见啦。”
……
季时终于能动了,但显然景灵已经走远了。
“嘿,你小子可不要怪我。”
他面前的那面强上爬上很多“黑蝌蚪”,“蝌蚪们”变幻着,歪歪扭扭向季时传达着主人发来的讯息。
“如果不是我,就凭你的定力,想必早就破功了吧!我这也是为了你跟小灵两个人着想。不用谢。”
“那我可真是我谢谢你啊。”季时咬牙切齿地说。
“还不承认?”蝌蚪似得墨水又重新变幻起来:“嘿嘿,那个吻的滋味很不错吧?”
确实很不错。季时一瞬间回味起来,脸又开始发烫。
“等等,你竟然偷看!”季时又羞又怒,一拳将墨点们轰散:“老不正经!”
那些黑墨被他这一拳轰了大半,有的漂浮在半空中,挤出一对小翅膀,努力而缓慢地朝墙上飞去。
“明日申时北门。”很快墙上的墨水重新聚拢:“迟了可就见不到喽,小不正经。”
“…知道了。”随着季时话音落下,墨汁很快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季时的房间重新安静起来,季时却盯着空白的墙壁久久没有动作。
这手笔他第二次看还是觉得神奇,虽然有时候样子特别滑稽。这些东西是从他的身上出现的,想来是那老不正经是在送他回来的路上动的手脚。
不过随着这些东西的出现,季时身上的痛感跟疲劳感也消失了,就好像被那些墨水带走了一样。
但是……
她也要走了,跟这些怪异的墨水一样。
季时想起了景灵,然后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个吻。这一次,他更多地是怜惜跟心疼。
那个吻是苦涩的,混杂着景灵的泪水,滴在他的心上。
“叩叩叩。”
敲窗的声音冷不丁地想起,季时猛地回头,他以为景灵又回来了!
可是不是。
“怎么,你看起来很失望,刚刚谁来过吗?”
季时没回答这个问题,他静静地望着来人,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来找自己。
虽然,他跟这个人也只有一面之缘,但对那张脸的记忆却极为深刻。
“忘了先自我介绍一下,”来人披着宽大的白色道袍,捋了一把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坐在窗沿边笑着道:“你好,我是道气盟的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