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孙思晓是真的不理张垚了,连神经大条的唐殊荣都觉察到了:“你跟那个大肥猪闹矛盾了?”
张垚不想跟他说话,唐殊荣却依旧自言自语:“你们是不是在为我争风吃醋啊?”
张垚像看个怪物一样地打量着唐殊荣:“是谁给你的自信?”
唐殊荣倒也不恼火,不管张垚说什么,他现在都很有耐心,唐殊荣给愁眉苦脸的张垚接连做了好几个鬼脸,张垚都没有理会他。
张垚以为孙思晓会像上次冷战一样,过不了多久就又跟她和好如初,可是这次没有,任凭张垚给她买早点,买宵夜,孙思晓就是不理张垚。
张垚今天不知怎么的,肚子一直隐隐作痛,一会很痛,一会又没那么痛,张垚起初没在意,可在宿舍睡了一晚,肚子就痛了一整晚,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张垚直接疼的直不起腰来,张垚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她还是坚持着来上课。
自从孙思晓跟张垚再次冷战以来,张垚每天一个人独来独往,偶尔跟李菲菲、刘雨心她们结伴去上课,但人家原来亲密无间的闺蜜圈,自己插进去总感觉怪异得很,所以大多时候还是自己一个人去上课,一个人去食堂吃饭。在教室里的时候,唐殊韵会跟张垚讨论讨论学习上遇到的问题。
张垚肚子痛得一路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张垚来到教室里,唐殊荣今天抽风的,一点眼力也没有,张垚刚打算坐下,他却悄悄把张垚的椅子抽走,张垚一屁股坐下去,落了个空。
唐殊荣捧腹大笑,张垚这一跌下去,疼得在地上捂着肚子倒吸凉气。
唐殊荣看到张垚的反应也吓傻了,他只是想引起张垚的注意而已,没想到张垚如此痛苦。
“张垚,你怎么了?”唐殊荣紧张地扶起张垚。
“疼,我肚子疼。”张垚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怎么会肚子疼呢?我陪你去医院吧。”唐殊荣看着张垚疼得脸色发白,关切地问道。
张垚摆摆手:“不用,我自己会去。”
张垚没有直接去医院,而是跟苏老师请了个假回了梅关村,因为张垚身上只有20块钱,怎么去医院。
教室里,唐殊荣脑海里总浮现张垚刚刚倒下去就疼得站不起来的样子,心痛不已,又很是后悔没有陪着张垚去医院,原来担心心疼一个人的感觉是这个样子的。
张垚忍者疼痛回到梅关村,想的是回去了就让周青梅赶紧带着自己去大医院,凭自己对自己身体的了解,这次的病痛没那么简单。
然而,回到梅关村跟周青梅讲明情况后,周青梅只是淡淡地说:“哪有肚子痛就去大医院的,医院是我们家开的啊,你这就是在学校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吃坏肚子了。”
张垚已经没力气说话,但还是用最后一丝力气说道:“妈,我没乱吃东西。”
“我上次去学校找你,你手里都在拿着一个冰淇淋吃。”周青梅固执的坚信自己的判断。
张垚不想再说一句话,周青梅上次到县城赶集,顺道绕到张垚的学校来看张垚,那天刚好下了体育课,张垚犹豫了很久才下定决心奢侈一把,买了个一块钱的冰淇淋,结果就被周青梅撞见了。张垚此刻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周青梅见张垚疼得脸色发白,倒也不是没有任何作为:“走,到村里诊所开点药去。”
张垚哪里还有力气走路,而且张垚可以断定诊所医治不好她的病,再加上周青梅刚刚的话,好像张垚有多少零花钱一样,可以天天在学校吃零食,想到自己因为吃了一个冰淇淋就要省着少吃一顿早餐的拮据状况,张垚就想去跳黄河。
张垚无力地说:“我不去。”
周青梅丢下一句话:“那你就在家里,我去给你开点藿香正气水回来。”
周青梅走后,张垚躺在床上无奈地闭上眼,如果是一盒藿香正气水就能解决的问题,张垚又怎么会忍着疼痛,坐一个多小时的车请假回来,在学校里都已经疼了一天一夜了,而且越来越疼。
周青梅去了很久才回来,估摸着又在路上跟人唠了会嗑吧。
“来,垚垚,把这瓶藿香正气水喝了睡一觉就好了。”周青梅给张垚拆了一瓶。
“我不喝。”张垚已经想自生自灭了,早知道回了家只是喝一瓶藿香正气水,她不如疼死在学校里。
周青梅也急了:“我说你这孩子,性子怎么这么犟,不带你去大医院你就连药都不喝了?你以为大医院就好啊,就是乱收费,做一大堆检查,最后还不是开点药。”
张垚在周青梅的喋喋不休面前败下阵来,接过藿香正气水,一口喝光,可药还没在肚子里停留一分钟,张垚的胃里翻江倒海,连同早晨在学校勉强吃进去的几口包子都吐了出来。
周青梅安慰道:“没事,吃杂了东西就是这样上吐下泻的,刚刚那瓶吐了,来再喝一瓶。”周青梅说着,又给张垚开了一瓶。
喝第二瓶的时候,药还在嘴里,胃就在翻涌了,周青梅这才没逼着张垚继续喝。
张垚此刻只想静静地睡一觉,也许像自己五面前那样,病得晕过去了,也就没有疼痛,没有梦境了。
昏睡中,张垚听到周青梅在翻找东西,不一会功夫,周青梅拿着个刮痧的牛角进来了:“垚垚,药喝不进去的话,我帮你刮个痧吧。”
张垚欲哭无泪:“妈,你让我静静地死在床上好不好,不要折腾我了,你会刮什么痧?”
周青梅又拿出当家主母的淫威:“你这孩子,就是这张嘴吧说话不忌讳,张口闭口死的,乌鸦嘴,你躺着我帮你刮就行。”
张垚就那样躺在床上,被自己的妈妈刮了脖子又刮后背,每刮一下感觉都是屈辱,因为张垚并不想刮,但她又反抗不了。这让张垚想起以前自己吃了周青梅上山找回来的野生菌中毒后,周青梅请来了斋婆在家里跳了一个晚上,最终无效才把张垚送到医院去。
周青梅还在刮,张垚没有力气反抗,泪水打湿了枕头,这种感觉像极了自己小时候流了鼻血,爷爷让她把鼻血用个碗接着,等流到不流了,叔叔绑着张垚,把小半碗鼻血灌进张垚嘴巴里,那种血泪交加的感觉记忆犹新,爷爷口中说的“吃啥补啥”,她以为自己的妈妈回来了,不用再过那种尊严被按在地上摩擦的日子,但张垚彻头彻尾的错了,她开始意识到,站在自己对立面的,从来不是某个具体的人,而是人性里的无知、固执、自私和以及贫困带来的精神匮乏。
周青梅终于刮完了:“好了,垚垚你睡一觉就好了。”
张垚躺在床上,痛得没知觉了就迷迷糊糊进入浅睡眠,但没睡多大一会,又被周青梅喊起来吃午饭,张垚气若神游地说:“妈,我没胃口吃饭。”
周青梅倒也没生气,盛了一碗饭夹了一些菜就端到张垚床前:“来我喂你,怎么能不吃饭。”
张垚闻到菜的气味就想吐,但周青梅不依不饶:“快张嘴吃,吃了就好了,不吃饭怎么能好?”
张垚昏昏沉沉睡着,周青梅激动得哭了起来:“你倒是吃啊,你妈我忙活半天,端到你床前来你都不吃,我是你妈啊,你造不造孽?”
张垚被周青梅的哭声惹得真想咬舌自尽,可又太疼,张垚张开嘴艰难的吃了一口,果然不出一分钟,食物连同着胃里的酸水全部吐了出来。
不得不佩服周青梅的定力,自己女儿到了这个地步了,依旧坚持在家里过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周青梅又急匆匆来到张垚房间,而张垚已经接近晕死过去的状态,周青梅心里也意识到情况不对劲,但一想到去了县城里,吃个饭也贵,所以周青梅依旧在家里做了顿早饭吃了,才去请来王婶家的儿子张建兵,张建兵骑着三轮摩托车才把张垚还有周青梅拉到县城里的医院。
门诊处开了个血液化验单,开了个B超检查单,门诊医生一看报告,立马开了住院手续,来到住院部的时候,医生已经下班了,值班的是几个新来的实习医生。
周青梅慌手慌脚地把化验报告单、住院单拿给护士站的护士,护士立马到办公室叫来值班的实习医生:“夏医生,你快来看看,这里情况很紧急。”
从上了三轮车,到现在张垚都没有任何意识,周青梅忙着到处排队交费,找科室,张建兵背着已经晕过去的张垚,周青梅到哪里,就背着张垚到哪里。
夏医生看了一眼男子背上的女孩,这不是翔龙中学的张垚吗?那天晚上坐在自己边上的主持人张垚。
但夏绎来不及多想多问了,转过头对着护士说:“马上准备进手术室。”
周青梅拿着手术协议,全身发抖,连笔都握不稳:“怎么又要做手术呢?”
夏绎看着周青梅发颤的样子,虽然很焦急,但还是解释着:“您女儿急性阑尾,已经穿孔了,再耽误一分钟就能要了她的命,昨天送过来的一个病人就是阑尾穿孔了,送到医院就死了,你快点签字吧。”
周青梅这才说:“夏医生,我不识字,我不会签字。”
护士为难地说:“这可怎么办?”
夏绎想都没想,拿过手术协议就帮周青梅签了“同意手术”四个字,并让周青梅按下手印。
一旁的护士惊呆了:“夏医生,你这不合规定,这手术本就凶险,万一真的出了事故,你可是要付责任的。”
夏绎没管护士的好心提醒,叫上跟他一起来的实习医生,便推着张垚进了手术室。
护士摇摇头,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一个实习医生就敢这么牛,出了事故,吃不完兜着走,护士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赶紧拨通外二科主任的电话:“于主任,不好了,刚刚来了位阑尾穿孔的病人,刚毕业来实习的夏医生已经推着进了手术室了,怎么办?”
电话那头于主任拍案而起:“胡来。”
手术室里,夏绎穿着绿色的手术服,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但越是凶险,夏绎越镇定。
麻醉师打过麻醉后,确定麻醉已生效,夏绎手术刀准确切开了张垚腹部右下角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