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梅来到了村里的弯腰树下,这个点,吃了晚饭出来唠嗑的全聚集在树下,大树边围着的那一圈青石板都已被村里人坐得起包浆了。
越怕发生什么,越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什么,孙思晓的妈妈程佳禾也在树下闲聊,手里还搓着草绳,坐在程佳禾边上的几个妇女也在帮着程佳禾搓草绳,这草绳是用来捆农作物的,农闲时节就要搓好来,农忙时节找出来泡一泡水就又牢固又有韧性,直接可以使用了。
周青梅远远看到程佳禾,便往程佳禾这边走来:“哟,孙思晓妈妈这么勤快啊,这么早就开始搓草绳?”
“是啊,反正闲着也没事干。”程佳禾笑着答道。
周青梅也坐了过来,拿起稻草帮着搓草绳。这个周是期末考出成绩的周,所以一群妇女坐在一起,免不了的要讨论各家孩子的成绩。
“青梅,佳禾,你们两家孩子倒是好,进了翔龙中学,不用操心成绩的事,我家小马数学才考了52分,气死我了。”小马妈妈抱怨道。
程佳禾安慰道:“怎么不担心啊,我家那个这次才考了18名,花了那么多钱送着去,看到这点成绩真糟心。”
周青梅一下子纠正程佳禾说的话:“你家孙思晓考了28名,你是不是记错了?”
程佳禾显然不信:“18名,我都看了学校发的成绩单,你家张垚第三名,我家孙思晓18名。”
周青梅怎肯认输:“就是28名,我刚刚还给苏老师打了电话问呢,苏老师亲口说的28名。”
程佳禾有些懊恼了:“那苏老师有可能记错了啊,成绩单上白纸黑字的,难不成还会出错?”
边上的妇女看热闹不嫌事大,刚刚还蔫了吧唧的小马妈妈一下子来了精神:“佳禾,你一会也给你家娃老师打个电话问问不就知道了。”
周青梅占了上风,颇有些得意地说:“对啊,你自己打个电话问问,我还会骗你啊。”
还有个更不嫌事大的指着边上的小卖部:“小卖部里不就有电话,现在就打一个问问呗。”
程佳禾面露难色,看周青梅的样子,不像在凭空捏造,现在是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最后找了个无懈可击的理由:“打什么打,我现在又记不得老师的电话号码,在家里本子上抄着呢。”
周青梅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饭前给苏老师打电话的时候顺手把抄着苏老师电话号码的纸条揣兜里了,于是高兴地说:“我有苏老师电话号码,给。”
说着就将号码条递给了程佳禾,坐着的妇女一个个等着看热闹:“去打吧佳禾,你回了家你家又没装座机,还不是要来村里小卖部打电话,现在正好方便。”
程佳禾只得拿着号码来到了小卖部电话处,一群妇女簇拥了过来。
电话通了:“喂,苏老师啊,我是孙思晓妈妈,给你打电话打扰了,我就是想问一下我家孙思晓这次考了多少名啊?”
电话那头的苏老师有些搞不明白这些家长怎么明明发了成绩单,还要特意打电话来问成绩,但还是很有职业操守地耐心回答:“你家孙思晓啊,考了28名,下降幅度有点大,家长要配合老师一同管理孩子,孩子周末回家了多跟她们沟通交流。”
程佳禾一颗心又恼又火,但语气还是充满客套地说:“那谢谢苏老师了,我们家长一定会配合学校的。”
挂了电话后,一干人围着问:“怎么样,到底考了多少名。”
程佳禾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发作,只是强颜欢笑着说:“28名,还好青梅告诉我真相,不然都被那小兔崽子给骗了。”
小马妈妈凑上来说:“这小孩子撒谎要往死里打了,只有打疼一次,她才长记性。”
小卖部老板娘也来凑热闹:“佳禾,你家娃回家乱报成绩啊?”
程佳禾已经被孙思晓气得说不出话来,周青梅上前说道:“是啊,考了28名还跟佳禾说考了18名,我刚刚跟佳禾说了,她还不信。”
程佳禾在人堆里呆不住了,找了个借口就提前回家了,程佳禾往前走着,还能听到身后妇女们的讨论声。
回到家看到还在客厅里看电视的孙思晓,程佳禾抄起桌子上的一本书就劈头盖脸打了过去,孙思晓猛地被打了一顿,虽然被吓得不轻,但她已经猜到自己妈妈是因为成绩的事发怒了。
“妈,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孙思晓护着头说道。
“你错在哪了?”程佳禾依旧没有停止手里的动作,书本一下一下拍在孙思晓背上。
“我不该说假话,改成绩单。”孙思晓老实交代着。
“你长能耐了,你妈没文化你就这么骗你妈?”程佳禾怒目圆睁。
“妈,我不敢了,我不敢了……”孙思晓带着哭腔哀求着。
正在院子里干活的孙志国听到客厅里的动静,走了进来,得知事情经过后,孙志国直接抄起扫把就往孙思晓身上打:“你长出息了,老子几年的收入才够你上学的门槛费,你还回来骗你爸妈。”
“爸,不要打了,我不敢了。”孙思晓用手护着头,不敢有一句顶撞。
“我打死你去,你丢人都丢得全村人知道了。”孙志国说完又是一顿狠狠的抽打。
程佳禾心里的气消了,拉住孙志国:“算了,这次就饶了她,下次再撒谎,割了她的舌头去。”
孙思晓被吓得瑟瑟发抖,站起来的时候两眼发晕。
孙志国看着孙思晓的样子就来气:“劈柴去,不好好读书干脆回来种田。”
孙思晓边劈着柴边在心里暗想,绝对就是周青梅那个大嘴巴到处去讲的,一阵恨意袭上心头,连同张垚也被牵扯其中。
第二天吃了饭,孙思晓没有等张垚,也没有去找张垚,自己坐着三轮车就出了梅关村,张垚赶到孙思晓家的时候,扑了个空。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孙思晓都不理张垚,张垚也很委屈,可也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