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结束后,班上同学也熟络得差不多了,班上三分之二都是城里孩子,有三分之一是像张垚跟孙思晓一样,从村里来的,这个城乡比例比张垚之前预想的好,原来很多农村父母也会不惜重金把孩子送进更好的学校,可能这就是俗话说的望子成龙吧。
通过两个星期的观察,孙思晓颇有见解地说:“阿垚,我发现这些城里来的也没那么难相处,但是咋们也跟她们真正融不到一块去。”
张垚嚼了口米饭说:“融不到一起那就不融呗。”
孙思晓也巴拉一口米饭说:“嗯,就是看不惯班上的女生全围着那个唐殊韵转。”
“没办法,人家家境好,成绩好,长得还漂亮。”张垚倒是想得开。
“也是。”孙思晓埋头吃饭,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张垚跟孙思晓从学校食堂出来并没着急着进教室,而是绕到了后操场的跑道去散步,刚来到后操场,张垚就看到了119班的三大剑客,唐殊荣、周泽宇、吴昊,他们三个都是城里的娃,长得还不赖,总把一些女生迷得犯花痴。其中唐殊荣在抽烟,周泽宇跟吴昊在一边喝着矿泉水,不远处熊业成探头探脑地在帮唐殊荣放哨把风。熊业成就是唐殊荣的跑腿,唐殊荣只需喊一声“狗熊”他就得立马待命听候唐殊荣的差遣,让他去干什么他就去干什么,张垚觉得熊业成就是班上最没尊严,最胆小怕事的人。
突然巡逻的教官来了,熊业成慌慌忙忙跑来:“荣哥,快快快,教官来了。”
唐殊荣立马丢掉手里的香烟,可他衣兜里还揣着一盒香烟,只见他不慌不忙地拉开熊业成的书包,就把自己兜里的香烟放了进去。
教官走了过来:“你们几个,在干嘛呢?”
唐殊荣:“什么也没干啊!”
“当我鼻子失灵了吗?这么重的烟味,刚刚谁抽烟了?”教官没那么好忽悠。
“教官,我们真的没抽烟。”站在一旁的吴昊说道。
“不承认是吧,好搜身。”
教官先挨个身上搜了一遍没有,看到熊业成背着书包,教官命令道:“你,书包打开。”
熊业成不情不愿地拉开书包拉链,一盒香烟就露了出来。
“还说没抽烟,这是什么?跟我到教务处去。”教官举着手里的香烟晃了晃。
“教官,烟是熊业成抽的,我们没抽。”唐殊荣恬不知耻地撒着谎,手还指了指谁是熊业成,张垚看得有些恶心。
“熊业成是吧,200211967,119班的,走,找你们苏老师去。”教官瞥了一眼熊业成胸前的校徽,校徽下方是学生本人的学号,通过学号就能准确知道年级、班级、排名这些信息。
熊业成就这么被带走了,而唐殊荣跟吴昊、周泽宇就跟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大摇大摆地朝教室方向走去了。
“晓晓,这些人太欺负人了。”张垚气得咬牙切齿。
“那有什么办法,这学校据说都是唐殊荣的舅舅家办的,唐殊荣手下有很多小弟,社会上的混混也认识不少,我们惹不起。”孙思晓的消息倒是蛮灵通,不过不用孙思晓说,张垚也能感受出唐殊荣的那种优越感和遇事有恃无恐的淡定感。
快上课了,张垚和孙思晓也回到了教室。
上课铃声响起,苏老师拿着教案本走了进来。
“上课”
“起立”唐殊韵是老师指定的班长。
“老师好”
“同学们坐下,这节课的安排是这样的,给大家调整一下位置,通过两个星期的观察,老师对你们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哪些爱讲小话,哪些爱做小动作,哪些上课思想开小差老师都知道,所以一会调整座位,安排了跟谁坐就跟谁坐,不可擅自选同桌,不可擅自变动位置。”
“阿垚,真希望老师不要把我们两个分开。”孙思晓小声地说。
“孙思晓,你搬过去跟唐殊荣坐一桌,周泽宇你来跟张垚坐。”苏老师居然第一个就点到了孙思晓。
“我的神啊,怎么会把我跟唐殊荣安排了坐一桌啊。”孙思晓心里叫苦不迭,可也没办法。
“王静怡,你去跟唐殊韵坐,刘艳梅你来跟田景云坐。”
“曾庆勇、吴昊……”
看来苏老师是早把座位表安排好了,基本上都是城里的跟村里的搭配,爱讲话的跟安静的搭配,成绩拔尖的跟成绩中等的搭配,优等生的位置正好在中间这两组的第三排第四排范围内,堪称黄金位置,张垚有幸坐在了黄金位置。
“土多多同学,以后多多关照。”把所有书本搬过来放好了的周泽宇主动跟张垚打着招呼。
张垚斜睨了他一眼,没有作声,不过也算默许了他给自己取的外号“土多多”,还不算难听。虽然对周泽宇的第一印象没那么好,因为他整日跟唐殊荣为伍,不过看在主动打招呼的份上,做个同桌还是勉强凑合的。
孙思晓就没那么幸运,刚抱着一堆书本来到唐殊荣的座位边上就听到唐殊荣不轻不重的说:“真恶心,怎么安排了一头大肥猪跟我做同桌。”
孙思晓的心像猛地被人扎了一刀,但还是装作没听到一样,把课本放好后就坐在了自己位置上。孙思晓从小爱吃,体型确实胖了些,在梅关小学的时候也被班上男生嘲笑过,不过这么直白又难听的话,孙思晓也是第一次听到。
苏老师用了整整一节课才把座位全部编排好,不得不说,苏老师的眼光还是很毒辣的,重新编排了位置后,上课时果然安静了不少,周泽宇话很多,不过好在有那么几分幽默感,说的话也并不全都让人生厌,张垚很少理会他。孙思晓原本跟张垚坐一桌的时候还时不时跟张垚讲几句小话,现在跟唐殊荣坐一桌后,一言不发,唐殊荣少了周泽宇这个话痨同桌后,浑身不自在,上课经常丢小纸条跟周泽宇聊天。
张垚其实从来不在意跟谁做同桌,也不在意坐在教室的什么位置,对于张垚来说,不管坐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听课,来学校的目的就是学知识,别无其它。
开学第一天唐殊韵的自我介绍让张垚意识到山里出来的孩子跟城里孩子的差距有多大,张垚的小学生活除了学习,回家了就是扫地、喂马、割草、生火、带堂弟……而唐殊韵的课后生活,优雅地坐在低调奢华古典的钢琴前一遍一遍弹奏着美妙的乐章,这种差距不仅仅是物质生活上的差距,更是精神上的差距,并且是不可逆的。
在学习生活中,张垚再次感受到了城乡的差距在哪里。
第一节英语课,英语老师一进门“good morning, classmates.“
唐殊韵喊了一声”stand up”
城里学生齐刷刷站起来“good morning teacher”
张垚跟孙思晓,还有一些村里来的学生不明所以地跟着站起来,然后又坐下。原来城镇里的小学不仅开设语文数学等科目,还开设着英语课,而像张垚她们这些村里来的学生,只会念26个大写字母而已,对英语闻所未闻。
城里学生一遍就过的英文音标,张垚跟孙思晓她们却费了好大功夫才学会,其实也不是多难的东西,只要花精力去学就能学会,只不过差距在于人家早就学会,并且司空见惯,而你却是第一次接触,别人淡定从容,而你小心翼翼,生怕遗漏了什么。
不过好在人跟人的差距,其实不是他暂时比你懂多少,而在于学习的能力和思维的模式,古人云“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有技艺在身,不用担心自己暂时没有鱼。通过一个月的追赶,张垚终于适应了中学生活的方方面面,生活上的,学习上的。
生物课上,老师在讲着第三章的内容——生物圈,周泽宇却提前翻到课本的最后面生殖系统受精的章节,看得津津有味,边看还边问张垚:“土多多,你知道什么叫受精吗?”
张垚丢给他一个白眼,不做理会,张垚当然知道什么叫受精,生物课本上的章节,张垚早就翻看过一遍,只不过张垚看的重点,跟周泽宇的是不一样的。
周泽宇见张垚不理会他,顿觉课堂太无聊,连个讲话的人也没有,周泽宇看着自己抽屉里的玩具蜥蜴,一计突上心头。
张垚听得专心致志,正要低头勾画老师讲的重点,突然一条蜥蜴出现在自己书本上,张垚吓了一跳。
一旁的周泽宇邪恶一笑:“土多多,你刚刚是不是‘受精’了?”
张垚恶狠狠地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疼得周泽宇咧了咧嘴:“土多多,你太凶悍了,会嫁不出去的。”
周泽宇龇牙咧嘴了一会,看张垚依旧像座冰山一样地坐着听讲,并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便也识趣地不再打扰。
周泽宇百无聊赖,看了看手表,距离放学还有20分钟,周泽宇却感觉肚子饿了,于是从抽屉里拿出早自习前就买的包子,而且是半个自己吃剩下的冷包子,吧唧吧唧吃了起来,一股冷肉包子的气味传到了张垚鼻子里,张垚转过头看了看。
“土多多你看什么看,这是今早买的包子,又没坏,是可以吃的。”周泽宇说完便又接着吃他的冷包子。
就是这么一件小事改观了张垚对周泽宇的偏见,班上的女生有个特不好的习惯,就是矫情,总要显得自己比别人金贵,比别人讲究。比如买了盒酸奶,揭开酸奶盒子上的那层塑料膜,上面沾着厚厚一层酸奶,明明舍不得丢,却也装得很淡定地撕开扔掉,早自习前买的早餐没吃完的总要在一片目光中潇洒地丢进垃圾桶,好像吃冷的早餐是一件多不光彩的事情一样,更有的女生看到别人在吃肉包子,便在一旁怪里怪气地说“哎呀,你怎么会吃肉包子啊,我最怕吃肉了,闻到肉的气味都想吐。”女生矫情起来,真是让人掉一身鸡皮疙瘩,跟周泽宇做同桌的最大好处就是随性,任何事不用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