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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梦游

小升初考试结束,接下来的就是漫长的暑假,张垚有点害怕暑假的到来,因为暑假意味着自己跟周青梅在家的时间比上学时要多出来好几倍,张垚不喜欢跟周青梅独处,就像当年害怕跟婶婶独处一样。只不过婶婶是身体上的摧残,而周青梅则是精神上的凌迟。

张垚从小没有父母在身边,爷爷又经常外出收购牲口,张垚还很小很小的时候,晚上就是一个人睡一个房间,所以安全感极度缺乏,每晚噩梦交加,可真正压死骆驼最后的一根稻草就是周青梅。周青梅每晚上总要把陈年旧事像睡前的圣旨一样,只有等她宣读完了,张垚和张颖才能睡觉,一次周青梅念着她的“圣旨”,张颖却睡着了,周青梅气得把张颖拉起来打了一顿,并且又把陈年旧事从头讲一遍,才准张颖睡觉,这一行为在张垚眼里,堪称变态。

如果这已经算变态,那周青梅变态的还不止这一点,一次张垚吃了周青梅从山里找回来的野生菌中毒了,周青梅不是第一时间送张垚去医院,而是请了神婆来家里驱鬼。邻居家进了毛贼,不料踩空了,从楼顶上掉下来,血淋淋的现场,周青梅拉着张垚去看……后来张垚患上了严重的梦游症,几乎每晚都会起来游,周青梅倒是淡定,晚上听到有动静了,就起来把张垚牵回房间去睡觉,也不叫醒她。

张垚一想到自己再过一个月就要去县城里的翔龙中学读书,既兴奋又隐隐担忧,兴奋的是,自己终于可以摆脱周青梅的掌控,担忧的是,未来的住校生活该怎么办?半夜起来梦游要是被别人发现了,会不会议论纷纷。

张垚想到这些,有点头晕脑胀,尤其是今早起床,张垚刚想坐起来,发现大腿有些疼,张垚低下头看,大腿那里居然破了快皮,可昨晚睡觉前,明明一切都好好的。不用多想,张垚昨晚又梦游了,但梦里去了哪里她不知道。人真是神奇,好好躺着睡觉的时候,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惊醒,梦游的时候,大腿破了这么大块皮也没有醒来。

张垚需要个人来倾诉,于是她吃过早饭就来到孙思晓家。

“什么,你会梦游?”孙思晓惊诧地站起来。

“是啊,怎么办?”张垚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不怕,以后住校了,一个宿舍有好多人呢,人气旺了,睡眠自然就好了。”孙思晓分析的倒颇有道理。

“对了,等到开学了,我就要去翔龙中学,你呢?”张垚很舍不得孙思晓,可孙思晓的分数没有到达翔龙中学的录取线。

“我也去翔龙中学。”孙思晓笑嘻嘻地看着张垚。

“你也去?那太好了,我们又可以天天腻歪在一起了。”张垚喜出望外。

“本来我的分数是去不了的,差了十几分呢,但我爸妈知道你被翔龙中学录取了,拿出家里所有家当,也要送我去翔龙中学。”孙思晓有些无奈地说道。

翔龙中学,虽是重点中学,但毕竟是私立的,要以营利为目的,招生也有两个标准,一个标准就是像张垚这样的,从各所学校挖来的尖子生,费用全免,只需交少许的学杂费,还有一个标准就是只要语文数学都在80分以上,交一笔4万的门槛费,也可以就读。为了挖掘和留住优秀教师,教职工的子女也可在翔龙中学免费就读。

“翔龙中学自费生那学费高得离谱啊。”张垚有点不太明白大人间的脑回路。

“对啊,门槛费就要几万块呢,交了门槛费后,其余学杂费还要跟你们一样交。”孙思晓暗暗肉疼着那一笔几万块的门槛费,“还是你厉害啊,自己考进去的,省了一大笔钱。”

从孙思晓家回来后,张垚的心绪没之前那么乱了,想到孙思晓也会去翔龙中学,心里莫名地有种踏实感,即便不能分在同一个班级,能在同一所学校也好。如果只是按部就班升入镇上的楚天中学,张垚倒也没什么担心的,毕竟镇上离村里也不远,而且升到楚天中学的,全部都是本村,还有附近村的学生,大家都是村里来的,各方面都没有多大差距。翔龙中学就不一样了,远在县城里,张垚长这么大,也没去过县城几次,能被录取进翔龙中学的,非富即贵,要么就是成绩拔尖,张垚属于后者,可一旦去了学校里,就不可避免地要与权贵打交道。

张垚是那种外表高冷,思想比同龄的学生成熟得多的人,骨子里却又有着摆脱不了的伤痛与自卑,这种差别,在她小的时候还不明显,年纪越大越明显,眉宇间总透着不同于同龄人的淡淡忧愁。对人对事总是淡淡的,孙思晓是个例外。

2002年8月26日,翔龙中学正式开学了,周青梅很想送张垚去学校,可是在梅关小学上二年级的张颖也是今天开学。

“妈,你不用送我,我跟孙思晓一起去学校报到,孙思晓他爸爸会跟她一起去,我就跟着孙思晓就行。”张垚说道。

“那也只能这样,去了学校里好好读书,要给你爸爸长脸,让你那个重男轻女的爷爷看看,咱家的闺女比谁都强。”周青梅每一句话总离不开恩怨情仇。

“好,知道了。”

于是张垚拎着一蛇皮口袋行李就来到了孙思晓家,孙思晓的爸爸孙志国把张垚还有孙思晓的行李绑在摩托车的行李架上,孙思晓跟张垚就紧紧地挨着坐在摩托车后座上。张垚其实挺羡慕孙思晓的,任何时候,总有个爸爸在,孙思晓的妈妈也贤惠,做得一手好菜,每天养蚕、采桑叶、喂蚕,这样的生活要是换做周青梅,串一趟门子回来,估计蚕都全饿死了。

一个多小时后,张垚和孙思晓终于来到了翔龙中学的校门口,看到眼前的场景,张垚和孙思晓不约而同地“哇”了一声。进入校园内,更是令张垚和孙思晓开了眼界,一栋一栋的教学楼整齐划一,再往里走就是综合教学楼,还有实验楼,光图书馆就有梅关小学老校区那么大。在校园绕了一圈后,张垚跟孙思晓在初中部119班教室门上的名单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孙思晓激动地抱住张垚“阿垚,我们在同一个班耶,太好了。”

“等等,第一名唐殊韵。”张垚的目光放在了名单的第一行。

“天呐,终于要看到活人了,我都听你妈还有我爸妈提到这个名字无数次了。”孙思晓夸张地说道。

“语文98,数学100,果然厉害。”张垚说道。

“有什么厉害的,你不就比她少了三分。”孙思晓不以为意地说道。

“三分已经差很远了。”张垚指了指自己的排名,“已经来到第七名了。”

从此张垚的学号就是200211907,2002是入学时间,119是班级,07是入学时的排名。

“还真是,成绩排名并列第二名的就有两个,并列第三名的又有三个。”孙思晓撇了撇嘴。

孙思晓的食指从上往下划到自己的名字上:“晕,我都28名了,学号200211928。”

张垚继续看着名单,倒数第一名的名字引起了张垚和孙思晓的注意。

“唐殊荣”张垚念了一遍倒一的名字。

“阿垚,你说这唐殊韵跟唐殊荣是什么关系,怎么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孙思晓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第一名和倒数第一名的成绩栏。

“不知道,也有可能只是名字相似,实际上半点关系都没有吧。”张垚回答孙思晓。

找到了所在班级后,张垚和孙思晓又来到宿舍楼找到对应的宿舍,一通折腾后,总算安顿好了,孙志国便骑着摩托车打道回府了。

张垚和孙思晓熟悉了一下校园的环境后,到食堂吃午饭。

食堂阿姨热情地给新生介绍着:“肉菜一块五一勺,素菜五毛一勺,米饭可以自己选规格,可以打三毛的,也可以打五毛的,只是量的多少不同而已。

张垚和孙思晓边吃饭边算了一下,按照食堂标准,一个星期伙食费起码得25块才够,而且每餐只吃两个素菜,家校往返的公交车费用就要两块钱。

上课铃声响起,学生们纷纷跑向自己班级的教室,张垚和孙思晓也快步来到119班教室。

孙思晓和张垚找了一个比较靠后的位置坐了下来,由于老师还没安排座位,所以都是自己找的位置跟同桌。

孙思晓小声对张垚说:“城里的学生就是会打扮,一个个看起来好有气质。”

张垚也注意到了班上同学的穿着打扮,虽然很认同孙思晓的观点,但张垚还是淡淡地回了孙思晓一句“学生穿得干净整洁就可以。”

“哒哒哒”一阵高跟鞋声传进了教室,随即一名身着套裙,穿着黑色高跟鞋的老师站在了讲台上。

“同学们好”。老师在讲台上朝台下的学生们打了个招呼,由于还没选举班长的缘故,没人喊起立,所以有的惯性站了起来,有的则继续坐在自己位置上。老师摆摆手,示意大家都坐下来。

”好,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姓苏,叫苏彦青,是你们的语文老师,也是你们的班主任,下面我点一下名,点到的就起来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唐殊韵”苏老师按排名表点着名字。

所有人的目光刷刷投向了刚刚站起来的唐殊韵。

“大家好,我叫唐殊韵,我的座右铭是’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爱好是打羽毛球,特长是钢琴,很高兴能在119班认识大家。”唐殊韵优雅大方又自信地介绍着自己。

张垚第一次发现,一个人原来是可以发光的,唐殊韵就是站在那里就会发光的人,这种自信,张垚从来没有过,哪怕自己以前在班上也是佼佼者,家里的房子也是村里最贵最漂亮的,但差距就是差距,只一眼,张垚就能丈量出自己跟唐殊韵的差距有多大。

很快老师就点到了张垚的名字。

“大家好,我叫张垚,来自梅关村,那里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我的特长是写作,希望以后的日子里,能跟大家成为好朋友,相互促进,相互学习。”做完自我介绍的张垚坐了下来,孙思晓小声地说:“阿垚,你介绍的正好,好紧张啊,一会轮到我,我都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

张垚没再理会孙思晓,上学第一天,张垚不想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

做完自我介绍一个,苏老师就又点下一个,张垚端端正正地坐着听,终于到孙思晓了,孙思晓有些害羞地站了起来:“大家好,我叫孙思晓,来自梅关村,我……”孙思晓开始结巴了起来,不知道如何说下去,最后匆匆说了句“很高兴认识大家”,便坐了下来。

孙思晓刚坐下来,张垚就听到了有人窃窃私语“这个孙思晓跟张垚都是梅关村来的,一个高高瘦瘦的,一个矮胖矮胖的。”

张垚不知道孙思晓有没有听见,不过无所谓了,每个班上总有那么一小群人喜欢对别人评头论足。

“大家好,我叫唐殊荣,喜欢打游戏,看电视,交朋友,很高兴认识大家。”唐殊荣的自我介绍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大家的目光在唐殊韵和唐殊荣间来回扫,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不用问也知道他们是孪生兄妹,只是两兄妹间,差别也太大了,不过从唐殊韵的神情来看,她对唐殊荣的自我介绍并没多大感触,应该是习惯了吧。

终于全班同学都做完了自我介绍,接下来老师开始安排新生开学的军训事宜,新学期开始,事还真不少,张垚看了看窗外的风景,这里以后就是她梦想启航的地方了,一个全新的平台,张垚告诉自己一定要努力,只有足够努力才能走得更远,才能看更好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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