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来说说我的推断吧!”马威卡说,“我认为事情是老板娘所为,她有充足的时间去作案!”
“哦?具体说一下吧。”麦洁示意。
“事情应该是这样子的……”马威卡把自己的推断说出来:昨天晚上,老板娘陪老板打牌。大约10点多了,她说自己先回去睡觉,然后回到房间,取出钥匙,带上匕首。她关上灯,抽身出门,反锁上房门,让人以为她已经睡了。因为10点多了,加上天热,走廊上没有什么人,她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上了三楼。
“来到张栋宇房间,她用钥匙打开门,张栋宇靠在床上看电视机,扭头问她来干什么。老板娘不说话,走上前,扬出匕首一下扎在张栋宇胸口上,然后用手捂住他的嘴,防止他的喊声惊动了邻居。接着,她把张栋宇拖下床去,按坐在沙发上,把画摆到他面前,收拾好床铺,关上电视和电灯,反锁上门,看四下没有人,飞快地跑下楼,回到房间……”
听完了马威卡的推断,米多西张口欲反驳,麦洁制止了他,说:“马威卡说完了,他的推断我们先不讨论,欧木棋是什么意见?”
“我认为是老板作案……”她把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昨晚接近10点的时候,正在打牌的老板放下手中的牌,见陈元岭在洗牌,就说让老伴帮他打一盘,自己去趟厕所。他站起来走出去,但没有去厕所,而是直接去了自己房间,然后取出放在床头柜里的钥匙,趁人不注意,快速上了三楼。
“到了张栋宇的房间,他打开房门,趁着张栋宇看电视没有反应过来的机会,用手捂住张栋宇的嘴,杀死了他。然后把他拖到沙发上,摆好画,收拾好床铺,然后出门锁上它,转身飞快下楼,回到房间,放好钥匙再回到陈元岭房间……”
欧木棋说完了。米多西张口刚要说话,麦洁又制止了他,问:“你是不是要说陈元岭趁打电话机会,上三楼杀了张栋宇,摆好画,锁上门再回来?”
“是的!”米多西点头。
“他怎么进出的呢?”麦洁问。
“可能老板房间没锁,陈元岭盗用了钥匙,或者其他方式,但我还要调查,还没弄明白。”米多西说。
“好的!”麦洁说,“你们都犯了不止一个错误,不过这也不怪你们,毕竟你们没有经验。”她站起来身,问皮小冬:“她们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皮小冬说:“孙小姐是在机关工作的公务员,还没回来。金老太太在孙子家,她们正在往回赶。”
“好吧。趁这会儿,我们做个游戏吧。”说完,她喊坐在一旁的刑警小刘,嘱咐了几句后,回头向米多西他们说:“来,跟我来!”说完带着他们走出门去。
大家来到楼梯前,麦洁端了一张椅子坐下,摘下手腕上的机械手表说:“三楼的走廊上有一只装满东西的麻袋,你们等会用最快但最轻的步伐跑上三楼,在放在麻袋旁边的椅子上的白纸上写上自己的名字!记住,工整地写下名字!接着把麻袋运到十米外的椅子边,然后把袋子抬到椅子上,再在旁边的椅子上的白纸上工整地写下自己的名字。记住!还是工整地写!最后再以最快最轻的步子跑回来,看谁最快!”
“什么叫最轻最快的步子?”马威卡问。
“就是上楼时不许发出‘噔、噔、噔’的脚步声!”麦洁解释。“哦,就是轻手轻脚的!”马威卡点头。
麦洁看了看三名“小侦探”,说:“怎么样,都明白了吗?我的‘侦探’们!”
“明白了!”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好!米多西先上!”麦洁看着手中的机械表说,“准备好!预备——开始!”
话音刚落,米多西迈开步子,跑到楼梯前,然后踮起脚,用脚尖着地,快步向楼上跑去。他感觉很好,几下就到了三楼,虽然有点喘,但一点也不累。
一上三楼,他就看见楼梯口前有一张椅子,椅子上放了一张白纸和一支圆珠笔,旁边的地上靠着一只装满东西的麻袋。米多西上前跪在地上,在纸上认真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抓起麻袋一角试图扛起来。可是他发现麻袋着实不轻,根本举不起来,于是只能拖着麻袋向走廊另一边走去。
走廊中间站着一位刑警,他向卖力的米多西喊:“这儿,拖到这儿来!”
米多西冲那藏蓝色制服的身影而去,可是步子越来越沉,手上的东西越来越重。他憋足了劲把袋子拖到终点,让袋子一边靠着椅子,然后把另一边抬上去。在旁边的椅子上又放了一张纸和一支圆珠笔,刑警示意他写上名字。
米多西拿起笔,忽然发现自己手发软,完全没有力气,写起字来也是歪歪扭扭的。他费了好大力气,在第三遍才较为满意地写好了名字。
二话不说,米多西扔下笔就跑。没跑两步,他忽然想起来要“最轻最快”,于是又踮着脚跑下楼去,最后好不容易来到麦洁面前,麦洁在纸上记下“3分02秒”。
米多西捂着“嗵嗵”乱跳的胸口,看着飞奔而去的欧木棋,大口地喘着气。
不多久,欧木棋也气喘吁吁地跑下来。“3分20秒!”马威卡不负众望,终于赢得“2分48秒”!
麦洁把成绩往椅子上一丢说:“我的小侦探们!刚才就是在模拟你们推断的主要作案过程,你们发现自己哪儿错了没有?”
三人陷入沉思。
麦洁说:“凶手必须小心上楼,小心作案,然后移动尸体布局。虽然张栋宇房间没有十米宽,可是收拾房间,摆画比拖十米还费事。最后再小心锁门,小心下楼。你们的麻袋大约70斤,张栋宇虽瘦,可也有一百多斤。按你们有的人推断,凶手还要去取钥匙后再上楼,那时间来不及吧!”
“看来我们疏忽了时间。”米多西说,“当时除了陈元岭没有人出去超过3分钟,但陈元岭作案时间也太短了,他还要偷钥匙。”
“老板娘五十多岁,比较瘦弱,她虽有时间,可完成犯罪的体力有点不足。”欧木棋补充。
“你们推断的时间是在8点40至10点10分之间,这段时间作案被邻居发现的几率很高。”麦洁补充,“而且这个时候,张栋宇应该没有睡。他一个大活人,不会那么容易任人屠杀,肯定会反抗争斗。刚才皮小冬调查其他住户说明,昨晚张栋宇房间并没有发生争斗和吵闹。这里面不能确定但被你们疏忽的因素太多,不是吗?”
三个小侦探点点头。
“当然,这些不确定因素不能作为否定作案的证据。因为作案成功了,一切非常顺利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他们没有足够的时间,也没有当事人证明嫌疑人当时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另外你们到现在也没有一个人问我死者具体死亡时间。”麦洁说。
“什么?死亡时间?你知道吗?”
“是的,初检报告已经出来了。”麦洁把刚才刑警交给他的报告拿出来一亮,说,“法医根据尸斑和尸体僵硬程度判断死者死亡时间是在昨天夜里3点30至4点。”
“尸斑!我怎么忘了!”米多西拍脑门。“什么是尸斑?”欧木棋问。
“人死后,血液会因为重力向尸体下方沉积,而在皮肤上形成瘀斑。例如,仰面躺着的死者会在其背部形成尸斑。法医可以根据尸斑的形成状态来推断死亡时间。”米多西解释。
马威卡说:“我也听说过尸斑,可惜我们忽视了这个问题。”
麦洁笑了笑说:“证据没有出来前,不能过早下结论!”
“表姐,你是说死亡时间是夜里3点30至4点,也就是凌晨!”米多西一下反应过来。
“是的!”麦洁点点头。
米多西一拍拳头:“那么就是说他们打牌时,张栋宇一直都健在!”
“根据刚才我们做的游戏也证明,他们没有机会作案啊!”麦洁强调。
“可是刚才为什么老板夫妇两个人口径不一,支支吾吾呢?”马威卡问。
“刚才我再次询问他们了。原来是老板夫妇听说张栋宇房间是反锁的,以为是对方干的,互相之间想帮忙掩盖,才出了刚才的一幕。”皮小冬说。
“是的,目前陈元岭、老板夫妇基本可以排除了。”麦洁总结了一下整个推理过程,“陈元岭没有钥匙,不可能在深夜进入死者房间行凶。老板夫妇有钥匙,但现场布局证明了凶手不可能是他们,因为死者身上的钥匙没有被拿走,那就意味着开门的钥匙是外面拿来的,也就是老板夫妇手里的,很明显,老板夫妇作案的话是不可能这么傻,把矛头指向自己的。现在只有一种可能,凶手提前偷配了钥匙,伺机作案。”
麦洁把公寓上下所有的住户都过滤了一遍,有不在场证明的除去,没有“过节”的除去,没有打过交道的(事实上大多住客都没有和张栋宇说过话,很多人都不认识他)再除去。麦洁发现除到最后一个人也没有了。
“难道真是‘韩林’杀了张栋宇?”马威卡小心谨慎地问道。“这是不可能的!”米多西抢着说。
“可是证据呢?当一切可能都被排除后,不可能就变成可能了。”马威卡振振有词。
“对呀,我们可以顺着凶手的思路去追查嘛!”米多西高兴起来,“现在看来,凶手的目的达到了,所有的结果都让我们不得不相信这起凶杀案是画中的‘韩林’所为。那我们就好好查一查这个‘凶手韩林’好了。”
“你没发烧吧?一个画中人,我们怎么查他?”马威卡瞪圆双眼,迷惑不解。
米多西不回答,只是抿嘴而笑。
“头儿!重大发现!”皮小冬大声嚷着,突然闯进来。
“淡定!淡定!”米多西摇头看着这个慌慌张张的大哥哥。
皮小冬瞪了他一眼,把手中的纸张递给麦洁说:“我们发现张栋宇的身份证是假的!”
假的?这个江洋大盗手持假身份证流窜作案也可以理解吧。皮小冬接着说:“重要的是,刚才我们调查张栋宇的手机,发现他的通讯记录里有李子琛的电话!”
“李子琛?李子琛是谁?”米多西楞了。
“哦,就是老鼠画廊的那位鼠老板!”麦洁解释。“这可是重大发现啊!鼠老板和张栋宇有联系!他们的通讯记录多吗?”她低头看记录。
“不多,只有一条,是丢画的前一天下午。”皮小冬说。“马上把鼠老板找到!”麦洁拍板。
鼠老板李子琛是属鼠的,名字上的“子”由来于老鼠的干支“子”。由于鼠在十二生肖中排第一,李子琛一直以自己是属鼠为傲,所以开的画廊也叫老鼠画廊,也喜欢人家叫他鼠老板。他一向比较好胜,曾经学过美术,考进了名牌的艺术大学。但是想在艺术界出人头地,不是一朝一夕,更不是光凭有点才能就行的,其中的机遇和背景很重要,很多著名的画家都是死后才成名。李子琛可沉不下心来埋头苦干,更不想等到死后才出成就,所以他干脆弃笔从商,利用本来就雄厚的家底开了画廊,做起了艺术品交易。由于自己对艺术的熟悉和独到的商业眼光,他如鱼得水,游刃有余,画廊开得风生水起。
今天鼠老板依旧一身光鲜的名牌西服,眼角的鱼尾纹倒不那么厚重了,他的笑容有所减退,随之而来的是眼珠直转,心事重重。
“鼠老板别来无恙啊!”麦洁先说出开场白,“知道我们找你什么事吗?”
“托您的福!警官!我不知道什么事啊,不是说画找到了吗?是要我来验收吗?”鼠老板说得小心谨慎。
“哦!是啊!刚才的画都是正版吧?”麦洁似乎恍然大悟。
“是!是!是!全部是我们画廊丢的!一件也没少!”鼠老板战战兢兢。
“你认识张栋宇吗?”麦洁突然问。
“张栋宇?”鼠老板翻着眼睛像在思索。
“直接回答,还想什么?”麦洁喝问。
“啊!哦!不认识!”鼠老板一惊,马上回答。
麦洁看着鼠老板不说话,一片沉寂。
鼠老板额头冒汗了,他转转眼珠子,过了几秒支支吾吾地说:“我,我……”
“怎么了?到底认识不认识?”麦洁问。
“我真的不认识。”鼠老板想了想,肯定地说。
麦洁拿起手中的通讯记录递给鼠老板说:“那这个你怎么解释?”
鼠老板看到通讯录上面,他的名字和号码被圆珠笔特别圈了起来。不错,是他的名字,也是他的号码。他脸色立马变了。
“我想你应该说真话了吧。”皮小冬在旁边发话了。鼠老板陷入了沉思。
“现在你把实话说出来吧。这是张栋宇手机的通讯记录。上面显示了他在你们丢画的前一天下午和你联系了,这个你怎么解释?”皮小冬问。
“警……警官!我们画廊刚展出这批画没多久,一直有人在打我手机联系我,问展出了哪些画,和这些画出售的价格。丢画的前一天下午我就接了三四个这样的电话。”
皮小冬想说什么,被麦洁制止了。麦洁说:“好吧。你确定不认识张栋宇?”
“是的!”鼠老板斩钉截铁地答道。
“你确认张栋宇当时是咨询你画廊展出情况的人之一?”麦洁问。
“是的!”鼠老板义正辞严。
“好。那你先去忙吧,有事再联系。”麦洁挥挥手。
鼠老板鱼尾纹一显,站起身来,眼睛眯成一条线:“好的。各位警官,我先走了。你们忙哈!”说完转身晃晃悠悠地走出去。
“就这么让他走了?”皮小冬问麦洁。
“还能怎么样?就凭一个电话记录?”麦洁反问。
“看着他就奇怪。”皮小冬说。
是的,我也有这样的感觉,米多西在心里说。
“不能就凭感觉!这样你破什么案子?”麦洁说。
米多西一听,感觉就像是在批自己,不由得坐正了身子,心里说,是啊,光凭感觉破什么案啊。
“头儿,你不知道吧?前几天他们画廊丢了画,他第一件事不是打电话给警察,而是打电话给房理赔员。我刚才听他们画廊的工作人员说,昨天早上鼠老板收到保险公司赔偿的200万元巨额赔款啊!”皮小冬说。
麦洁沉默了。
“昨天早上收到赔款,昨天夜里张栋宇就死了,画就找到了!这不是很可疑吗?”皮小冬说。
是很可疑!米多西想。
“也许,他先给保险公司投保,然后雇佣张栋宇来偷画。骗到保险,为了顺理成章地把画拿回,就杀害了张栋宇。这样他没有任何损失,平白多了200万元现金!”马威卡说话了。
麦洁还是沉默。
“你看他刚才进来紧张的。一听说你说没事了,他马上就喜笑颜开。”皮小冬说。
“是啊!是很奇怪的家伙!”欧木棋也说。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是现在的证据也不能说明什么。我们不能排除鼠老板空手套白狼的可能,但是也不能证明他就是凶手。”麦洁说。
“我们搜查鼠老板家,也许可以找到张栋宇房间门的钥匙。”马威卡说。
“我们可以对鼠老板展开调查,但是他的家还不是说说就能搜的。只有一步步来了。”麦洁若有所思。
很快,此后几天媒体纷纷推出《离奇的凶杀案》、《画廊老板一夜暴富》、《画上的幽灵》等各种哗众取宠、夺人眼球的报道题目。一时间街头巷尾对这起案件的议论沸沸扬扬,越传越玄乎,越传越没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