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一会儿,戏曲还没开始,身后突然有人叫了花枚一声。
赵言逍也听见了,和她一起回头看,就看见一个化了妆的人对她们打招呼。
那人走过来,对花枚说:“枚姑娘,好久不见了。”
花枚看着他的脸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啊!你是半年前来让我帮你找宝物那个?”
那人点头,原来她还记得,不好意思地笑笑:“嗯,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
花枚笑笑:“哪会,这不想起来了吗?”
看他穿着戏子的衣服,便问:“你会唱戏?”
那人自豪地笑起来,说:“是,戏院的老板请我们来的。”
花枚拍拍他的肩,鼓励道:“那你可得好好演,我会在这看着的。”
那人看着花枚笑得更开心,俩人聊了一会儿,有人过来叫他回去准备上台了。
告了别,花枚才对赵言逍道:“他是我店里的顾客,之前帮他找回了一件五级的宝物。”
言语间满是自豪。
赵言逍本该夸她两句,却提不起兴致。
刚刚那人看花枚的眼神,还有言行间流露的情绪,都表明他喜欢她。
花枚看他不答话,以为他是不想看戏时被人打扰,便闭了嘴,也专心看起戏来。
一场结束,另一场上台,正是花枚认识那人演的一场。
花枚本来看得津津有味,瓜子都吃完了一盘。
但这场戏居然讲的是当年云端一派被灭门的事!
关键是背叛师门的还是当年的大师兄!也就是现在坐在她旁边的赵言逍。
花枚这辈子鲜少后悔过什么事,带赵言逍来戏院算是一件。
花枚偷偷瞧他一眼,脸上表情还正常,嘴上还吃着瓜子,像是不知道戏里演的人是他。
花枚颤颤巍巍地问:“那啥,要不我们还是走吧。这戏实在演得烂,一点都不好看。”
赵言逍还是那一脸不苟言笑的表情,对花枚说:“那人演得挺不错的,黑魔王当年在云端山上是很努力的。”
花枚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努力又怎么样?还不是比不上你。”
赵言逍看向她,眼底情绪不明,花枚还在为这一通乱演的戏生气。
他说:“他现在真的比我厉害。”
花枚不言,比赵言逍还生气。
戏曲演完,台下响起一片掌声,甚至还比上一场热烈。
花枚心中更气,把手中的瓜子重重地扔到盘子里。
赵言逍说心中没有波动是不可能,不管过了多少年,当年云端的事都清晰地印在脑海。
只是时间越久,他就越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越能把自己藏起来。
然而,现在,那些他极力控制着不去做,不去说的事,花枚都帮他做了。
旁边那桌有人说:“当年多少人想上云端啊,可惜那掌门人只要和他有缘的孤儿,哈哈哈,真是可笑,没想到还是被最疼爱的大弟子杀死了。”
有人附和他说:“是啊!还好师门有人争气。现在谁不想在黑魔王手下做事?都怪那掌门当年信错了人,否则现在云端派也还是天下第一派。”
花枚听见他们的话,一把瓜子像他们撒过去:“你们又有什么了不起!自己的力量也不强,到底哪儿来的底气随便评论别人!当年的事情你看见了吗?”
那两人被吼得莫名其妙,周围的人也都向他们看过来,那两个男人正要发脾气,就有人走过来,是刚刚戏台上演黑魔王的那人。
他本想过来约花枚一起吃晚饭的,不想就看见他们差点要打起来。
他出言道:“刚刚台上演的都是经过改编的,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不该一言以蔽之。”
那两人也不想闹事,听他这么说,便当即给了他一个面子,何况这么多人看着,和女人计较也不好。
赵言逍也把花枚拉回来,花枚直接带着他就往外面走,一眼没看还穿着戏服那人。
出了戏院,花枚兴致还是不高,赵言逍觉得她刚刚太冲动了,便跟她说:“那些话听听就得了,不必计较。”
花枚说:“我就是气不过。”
赵言逍说:“但是你得保护自己,像这样不管不顾冲出去,万一被那人伤害了怎么办?”
花枚也知道这样不好,但就是控制不住,她说:“可我听他们那样说你,就是觉得难受。”
赵言逍不感动是假的,他摸了摸她的头,努力笑着说:“有什么好难受的,我都不难受。”
花枚想伸手抱抱他,又觉得不合适,只能就这样陪着他站一会儿。
两人四处逛了逛,花枚想送他一个东西,但赵言逍说他不缺什么。
花枚不死心,拉着他每家店都进去了一趟。
刚从卖宝物的店里出来,花枚看到对面有家江南丝绸,想着赵言逍好像没带什么衣服来,就拉着他过去。
赵言逍无奈道:“这又是什么店?”
花枚进去看了一圈,指着架子上做好的衣服对他说:“你看看哪件你喜欢?我觉得那件青色的不错。”
赵言逍看了一眼,没从那一堆衣服里看出什么不同来,又看向另一边,说:“我觉得你可以给自己买一件。”
花枚不顾他,径直去把那件衣服取下来,在赵言逍身上比了比,还挺合适!
也不管到底穿不穿得,直接付钱买了。
那老板收钱的时候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爽快的顾客,从进店到付钱不超过一刻钟!
赵言逍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对花枚毫无办法了,买都买了,她还能自己穿不成?
花枚今天终于办成一件顺心的事儿了,又恢复成蹦蹦跳跳的样子。
赵言逍说:“这下好了,东西也买完了,就回去吧。”
他怕再逛下去,花枚又有什么新想法。
街上的人也少了,许多小摊也都收拾了东西回家,花枚也觉得确实没什么好逛的了。
回了小店,张前和杨典都在屋子里。
桌上放着煮好的饭菜,今天两人居然都规规矩矩在等她们。
花枚走过去坐下说:“张前就算了,没想到你也有会等我回来吃饭的一天。”
杨典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对她嗤笑一声,转身又对赵言逍笑笑说:“师哥,快过来吃饭,在外面肯定玩累了吧。”
赵言逍过去坐在他旁边。
花枚生气地踩了杨典一脚,感情不是在等她,是在等赵言逍!
杨典离她远了点,给赵言逍递了筷子:“花枚从小跟我混惯了,不像个姑娘,要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师哥你,就跟我说,我帮你教训她。”
赵言逍接了筷子,说:“没有,也没惹什么事。”
花枚:“你才不像个姑娘!”
张前说:“小杨哥确实不是个姑娘啊。”
张前真的没有要和花枚对着干的意思,他只是忍不住陈述事实。
杨典也想说这话,有人替他说了出来,又重复对花枚说了一遍:“对啊,我本来就不是姑娘,张前都明白的道理,你怎么都不知道。”
花枚恶狠狠地吃了口饭,赵言逍没有说话,不是真不把她当个姑娘了吧。
赵言逍看他们斗嘴,也觉得有趣,甚至胃口大开,饭都多添了一碗。
张前说:“你们知道最近总有村子失火的事情吗?”
杨典点头,花枚和赵言逍对视一眼,都想起来那天回来路上经历的事情。
张前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他说:“我听他们说,离我们这不远的一个地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的火,等有人发现的时候,那座山都烧了一半,据说住在那儿的人一个都没活下来。”
杨典皱了眉,说:“我也听了,说是谁在那儿生了火烤东西,没注意就整个村子都遭了殃。”
张前说:“是呀,那些人真惨。而且除了那边,据说其他地方也出现过好几次这样的事情。”
赵言逍道:“可能是最近天干物燥吧,容易起火。”
花枚也说:“对,这些天烧火小心些,能不烧就不烧。”
吃完饭,花枚放下碗,想起一件事,去拿了张纸来,写上几个字,然后挂到门口。
另外三人过去看,上面写的是:不找黑魔王偷走的宝物。
花枚言简意赅地道:“店规。”
杨典觉得这行为简直太傻逼,傻逼到他都懒得评价。
张前看着那张纸,点了点头说:“这样挺好的,那黑魔王太恐怖,钱也没有命重要。”
花枚敲了敲他脑袋,说:“我不是怕他好吗!”
张前:“啊?”
花枚又不好直说白天在戏院的事,只是咬牙切齿地说:“我跟他有仇。怕见到会忍不住扑上去掐死他。”
张前被花枚吓得不轻,她要掐死大魔王?
赵言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做,沉默地上了楼。
在清板镇呆了好几天,赵言逍觉得自己该走了。
晚上吃完饭,他跟那三人说:“我明日就该回去了,谢谢你们这几日的款待。”
花枚不说话,杨典问他:“师哥怎么就要走了,要不再多玩几日吧?”
赵言逍道:“家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必须得回去了。”
张前这几日和赵言逍熟起来,见他要走,只是祝他一路顺风。
花枚却心情不好,他家里破成那样,能有什么事要做!
赵言逍看见花枚的表情,知道她是又不开心。
回屋收拾行李,花枚敲了门进来。
“你怎么突然要走?不是说好了带你去找黑魔王吗?”
赵言逍说:“你就别跟我去了,在家做个小生意挺好的。”
花枚看见他的包,走过去拿到一旁,说:“你是准备自己去找,不带我了?”
赵言逍在她对面坐下,说:“难不成你还真想跟我去?”
花枚说:“那不然呢?我说了不会骗你的。”
赵言逍其实不想真让她跟着去冒险,那天见到的烧村已经足够可怕了,连他都不知道这一路会发生些什么。
赵言逍说:“我知道你没骗我,但是你也知道我的情况,这一路上肯定会遇上不少事,到时候我可能保护不了你。”
花枚吸了吸鼻子道:“那你呢?既然都知道没办法和黑魔王对抗,为什么你还要去呢?”
赵言逍无言,他不能做什么,但他也不想躲着他,这和苟且偷生有什么区别!
花枚看着他说:“你不用保护我,就让我跟你去吧。而且有我在,找到他的墓穴会更容易些。”
赵言逍也看着花枚的眼睛,像是怕他拒绝,那眼里带了些乞求。
赵言逍这几天和花枚待在一起很开心,他也不想分开。
再一次,他没坚守住底线,在她的注视下答应了。
花枚达到目的,立刻收起可怜兮兮的表情,说:“那你暂时就不走了吧,过两天我们就出发。”
赵言逍已经收拾好了,他说:“我还是得回去一趟。”
花枚问:“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说着就要回去收拾东西。
赵言逍拦住了她,无奈地对她说:“你就别跟我去了,我回去看一下而已。一个人走得快些。”
花枚抿唇,要是他在路上遇到什么事了怎么办?
赵言逍又说:“我们约个时间,三天后在冷雾山上见面如何?”
花枚说:“真的?你不会不来吧。”
赵言逍说:“不会的,相信我。”
花枚想,赵言逍确实没有骗过她,就答应了。
不和花枚一路,赵言逍赶路的速度确实比来时快了不少。
回到红岱山时,也不知是吹了几日的风,整个屋顶都给吹没了。
放下东西,也没来得及找点东西填肚子,就去了那个山洞。
走到半路看见了那一堆废石头,是之前他拿来修墓穴的。他知道人这一辈子只可能有一个墓穴,一旦毁了,就不可能再有一个。但是他不愿自己这么弱,他想要逆天改命!
这些碎了的石头,就是他反抗的证明。但是,每一次他都失败了。
明天就要和花枚出发去找黑魔王,无论如何,他都想在今天让自己的力量再提升一点。
赵言逍径直走到他平时在的那个位置,将那些大大小小的石块摆放好,坐下静心。
尝试将体内那微弱的气息逼出来,满身血液都在疼痛,额角冒了汗。
面前的石块时隐时现,十分不稳定。
胃部传来阵痛,像是有万根针刺,鲜血涌上喉咙。
“噗”又一次鲜血染红了石头。他一下瘫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手臂青筋四起。
这一次他坚持得比以前要更久些,像是不要命了般。
缓了没一会儿,他又强撑着坐起来,还要继续练,这样还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