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月色入钩,融融挥洒入院中。四周一片暗黑的沉寂。
偌大的府邸,只有书房里一灯如豆。
谢尘曲从窗口掠入,楼主缓缓抬起头来。
他冷冷地盯着谢尘曲,眼神像刀锋一样凌厉。
桌上烛火袅袅,楼主正在把玩着一条神鞭,那是他最心爱的利器。
楼主说:“你竟然不请自到,怎么,你也想反抗本楼主吗?”
烛火下,那条神鞭幽幽地闪烁着金属一般的光泽。
谢尘曲静默了片刻,房间里的气氛像凝结了冰霜。终于,楼主身上散发的逼人气势压倒了年轻的谢尘曲,他低下头:“弟子不敢。”
楼主的面色这才缓和了:“尘曲,本楼主知道你的心意,你喜欢无双,但好男儿岂能让儿女情束缚,既然你大师姐已经死了,整个听雪楼最杰出的人才就是你了。虽然你是带艺入门,但只要你真能替听雪楼办成大事,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楼主重重叹了口气,理了理头上稀疏的头发:“唉,本楼主已经老了,即使完成大业还能享受几年?我又无儿无女,最终我的一切都会传给我的传人。尘曲,你好好想想,若成为人上人,还担心没有女人吗?”
谢尘曲脸孔抽搐了几下,垂下双手:“楼主教训的是。”
端木瑶捧着一些宫廷糕点步入端木府,皇上这几日在苦练功夫,小吉利传下话来,皇上暂不来坤宁宫了。闲来无事,她想来瞧瞧父亲。
不知为什么,端木瑶觉得和父亲之间总有若有若无的距离,父亲除开让自己侍奉好皇上以外,对自己不如以前那么关心了。她想或许是父亲依然还在生自己的气,在他失踪的那个夜晚,自己并没有去救他,而是先救慕容乾。
她知道父亲喜欢吃甜腻小食,所以特意提来精致宫廷糕点想讨父亲欢心。
府里的人见是皇后娘娘回娘家来了,正欲通报,端木瑶摆摆手:“本宫并非正式省亲,不要将事体闹大,本宫自去见父亲大人。”
她来到父亲的书房,见那里还亮着灯火,示意随身宫女不要靠近,她想像儿时那样和父亲开个顽笑,给父亲一个惊喜。
谁知道刚走到书房门口,却听到房内传来两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她愣住了,这么晚了,谁会在父亲的书房呢?
她躲在窗口朝内一望,大吃一惊……两个人仿佛在争执着什么,背对自己的隐然是自己的父亲。
她抽出宝剑,推开门,冲了进去,将剑架在那青年的脖子上,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与我父亲争执?”
那青年冷笑一声,不知道使了什么招数已经躲开来,反而立在她的背后,夺走了她手里的宝剑。
端木瑶举目一望,令她更为吃惊的是,对面那个老人竟然不是自己的父亲,他穿着父亲的官服但面容并不是父亲。她侧头一望,看到书桌台上有一种精致的人皮面具,赫然是自己的父亲!
顿时,她全身都僵硬了!这个人到底是谁,不论这个人是谁,他冒充了自己的父亲!
谢尘曲点中了端木瑶的穴道令她无法动弹,又极快地关闭了房门。
楼主走到端木瑶身边,皱眉说:“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在皇宫里陪伴皇上吗?怎么会回府的?”声音又变成了自己父亲的声音。
端木瑶颤声说:“你们究竟是何人,若你们想要对本宫不利,本宫这就喊人来!”
谢尘曲淡然说:“我劝皇后娘娘你还是冷静为妙,第一,在你唤人救命之前,我已经有100种法子毁了你的容,令你从此再也不敢出来见人;第二,以你‘爹’和我的武功,逃出将军府可是绰绰有余。”
楼主淡然说:“女儿,即使你能逃出去,但你父亲是被人假冒的,此事传出去,你的皇后娘娘的位置还能保住吗?不要忘记了,你能当上皇后是因为你有一个掌握大权的爹!”
不错,端木瑶想,自己能当上皇后娘娘,是因为有一个显赫的娘家外戚,若失去了这个靠山,自己很快就会被那些虎视眈眈的后妃们给拉下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端木瑶逼问着。
楼主哈哈大笑:“听过听雪楼吗?本人正是听雪楼的楼主!”
听雪楼在江湖中赫赫有名,专门以刺杀暗杀为业,且一般在西楚国境活动,怎么会潜入东魏呢?
端木瑶紧紧追问:“你们潜入东魏,到底图谋什么?”若他们想对东魏不利,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毕竟在自己心目中慕容乾才是最重要的。
仿佛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楼主说:“本楼主的大计岂能让你这小妇人知道?你还是乖乖听从爹爹的命令,不要与爹爹为敌。”
“你不是我爹!你冒充了他!”端木瑶赫然明白:“你……你杀死了我爹?那晚放火的刺客是你们听雪楼的人?原来这些都是你们早已布置好的阴谋?”
楼主阴沉着脸:“事已如此,让你知道又有何妨?”
“混账,本宫跟你拼了,你竟然杀死了我爹爹……”端木瑶痛不欲生。
楼主冷笑一声:“你就别装蒜了,在你心里,你爹根本就不如那个小皇帝重要。你怎么不想想,若你爹没有死,他能做你的靠山吗?他会威逼皇上娶你吗?他敢掌握朝廷重权与皇上对峙吗?没有本楼主,你不过是被皇上退婚的小女人,将成为全天下人的笑柄!一辈子嫁不出去,只能躲在闺阁里饮泣。”
“这不能成为你可以杀死我爹的理由!”
“自身难保还想为爹报仇?”楼主阴森森地笑着:“地狱无门你偏进来。不过你放心,我们父女一场,本楼主是不会杀死你的,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皇上据说对你极其宠爱,虽然本楼主还没有猜出皇上是何用意,但留你在皇上身边始终对本楼主有利……”
他冲在一旁默立的谢尘曲说:“本楼主将她交给你了,拿出你对付女人的本事来对付她,别说本楼主对你不照顾,她可是皇上才能享受的女人。”
端木瑶和谢尘曲同时大吃一惊。
端木瑶颤声说:“你,你想要干什么……”
她想叫,楼主却迅速点了她的哑穴。她再也叫唤不出来。
谢尘曲问:“楼主,你的意思是……”
“毁了她,她才能重生,成为我们听雪楼的人。”
他慢慢走了出去,留下狠话:“谢尘曲,你知道违背本楼主命令的下场是什么。”
他走出去,将门反锁了。
灯火一下变得刺目。
谢尘曲走到端木瑶身边,将她横抱起来,放置于书房内室的卧榻上。
端木瑶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睁得又圆又大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充满哀求,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
谢尘曲摇摇头:“对不起……我不能违抗楼主的命令,在此之前所有违背楼主命令的人都死得很悲惨……你放心,我会很温柔的。”
他轻轻解开了她的衣裳,露出雪白的胴体,他是采花大盗,一贯游戏女人丛中,除开对待师姐是发自真心,其他女人在他眼里不过是玩物,哪怕她是皇后娘娘也不例外。
所以,他绝对不会为了不爱的女人而和心狠手辣的楼主,和拥有庞大暗杀组织的听雪楼为敌。
他吹熄了灯火。
端木瑶咬紧牙关默然承受,绝望地闭上了眼眸……
翌日,端木瑶从昏迷中苏醒,房内已经空无一人,她手指动动,发现穴道已经解开。
她急忙翻身起床,发现自己身上并无片缕,又羞又愧,赶紧穿好衣裳。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随身肚兜。
她匆忙走出去,却瞧见“爹爹”立在台阶上在逗鸟,他已经重新贴上了端木玄的人皮面具。
瞧见她,楼主说:“乖女儿,有没有发现少了什么?那东西藏在谢尘曲手里。若在大庭广众之下将皇后娘娘的肚兜晒在旗杆上展现给全城的人观看……你是聪明人,当然明白会发生什么事情,爹也不希望女儿身败名裂!爹也希望女儿能够顺顺利利当一辈子的皇后。你明白了吗?”
端木瑶屈辱地点点头,眼里都是仇恨之光,却无能为力。
“很好,你果然是聪明人,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听雪楼的人,爹任何命令你都要听。你要记得昨夜与你缠绵的男子,爹随时会派他进宫和你联系。你回宫吧!可不要露出马脚!”
他继续逗弄着鸟儿,仿佛已经将端木瑶给忘记了。
端木瑶急忙离去,心里恨得翻江倒海,但自己失身的事若传出去,别说会失去皇后娘娘的名分,肯定也会失去皇上的宠爱,将会被打入暗无天日的冷宫……一想到一辈子要被关押在像坟墓一样死寂冷静阴森恐怖的冷宫里,她就不寒而栗。
(2)
宇文跋回到云洛的小居时,柳翩翩顿时大吃一惊。
他浑身是血,身上满是伤口。
她急忙强撑着身体帮助云洛替宇文跋上着草药。
云洛看着满室狼藉叹息着:“啊哟,也不知道我遭的什么罪,我这么一个爱干净的人,要伺候你们两个受伤的人。我可真是命苦啊!”
宇文跋冷然说:“我不用你照顾!”
柳翩翩颤声说:“你身上的伤是哪里来的?你,你跟慕容乾打架了……”
宇文跋点点头:“放心,他没有死,只是他和我一样也受了伤,现在一定躲着不敢上朝。”
柳翩翩嘴硬地说:“他受不受伤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在我心里他已经死了,我只关心你……宇文跋……我真是对不起你,让你为我受这么多苦,若你不是遇见我,你还在西楚好好地当你的皇上呢!”
她的眼波里盈盈都是泪光。
宇文跋淡然说:“你不必内疚,这都是我自愿的。”
柳翩翩凄然说:“你干嘛要对我好……”
云洛鼻子里哼出一声:“这还用问吗?一个男人肯为女人赴汤蹈火的唯一理由,就是他喜欢你。”
柳翩翩沉默不语,她何尝不知道宇文跋对自己的绵绵情意,只是她一直在逃避或者说视而不见。因为那时候自己的心里只有一个人,只能对宇文跋说声抱歉。
她知道宇文跋的好。
同样是少年英俊的皇帝,待自己更加一往情深,可是感情上的事情总是那么说不清道不明。
只是现在,那个人……已经死掉了,在自己心里。若再等下去,自己简直是世间最下贱的女人,自己作践自己。
柳翩翩抬起头来:“宇文跋,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宇文跋毫不犹豫地点头。
“好吧,我随你回西楚,这一次是真的,我再也不想回到令我伤心的东魏国土了,这里已经没有令我留恋的东西,只有仇恨、失望、痛苦……”
宇文跋声音低沉地说:“翩翩,我不逼你做任何事情,你自己想清楚,这次是否真的愿意随我回西楚,从此做一个西楚人?”
“是,我愿意!我愿意和你相伴一生。忘掉这里的一切。”
忘掉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嫁给另外一个人,在平静的日子里将往事抛于风中。时光如流水,总会冲刷掉一切。爱与恨,相对漫长的一生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
嫁给一个爱自己疼惜自己的男人,总比好过在孤单绝望中怀想一个薄情的男人。
宇文跋忍着身上的巨痛,将柳翩翩抱入怀中。
云洛叹息着,悄悄离去,将房间留给了他们。
她的眼泪一颗一颗流下来,宇文跋伸出手指轻轻抚去,他柔声说:“有我在,以后绝不会再让你流眼泪。”
轻轻倚靠在宇文跋宽阔的肩头,她忽然想起另外那个人,也有着宽阔的肩膀,身上也飘荡着青草香气,如今想来,却恍若隔世了。
没有缘分的人,一生都将不会再见。
别了,今生我最爱的人。
休整了几日,宇文跋到底是练过功夫的人,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他让云洛帮忙备马车,又去找来一直住在客栈的阿坞,决定带柳翩翩回西楚。
阿坞来到云洛小居,发现宇文跋受伤了,十分心疼,忍不住责骂柳翩翩:“又是你这个害人精!”
宇文跋喝住她,对她说:“以后,她就是你的嫂子了!是我的皇后娘娘,我后宫里唯一的女人。”
“什么嫂子,她不是我的嫂子,你也不是我的哥哥,我说了我不想做你的御妹!我要嫁给你!”
云洛嗤之以鼻:“见过不要脸的,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死皮赖脸想要嫁男人,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张脸!”
阿坞瞪了他一眼:“我的脸怎么了?本姑娘也是花容月貌,我嫁给皇上也不会亏了他什么。”她冲柳翩翩说:“我姐姐死之前可是拜托你们照顾我,她可是你的结拜姐姐,我现在只是要求和你分享丈夫,难道你连这个要求也不答应吗?”
柳翩翩怔住了,她对阿坞最头大,阿坞比自己更加胡搅蛮缠,而且更加古灵精怪,最重要的是,她的姐姐的确是为了救宇文跋而死。
柳翩翩对宇文跋说:“要不……”
没有想到宇文跋却坚定地摆手:“不用说了,我从六岁登基开始就知道如何做决断,我决定的事情从来不会反悔和犹豫。阿坞,我不会娶你,你姐姐的确将你托给我照顾,但并没有要我娶你。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但今生我只会娶柳翩翩为妻。”
云洛躲在一旁嘲笑,阿坞瞪了他一眼,嚷着:“谁稀罕嫁给你!”哭着逃开了。
阿坞逃到大街上,一个人躲在树底下哭泣。谁知道树上忽然倒挂下一个人来,冲她说:“哭什么?”
阿坞一见,是谢尘曲。
她哭哭啼啼地说:“我想嫁给宇文跋,谁知道宇文跋只肯娶柳翩翩。”
谢尘曲递给她一方锦帕让她擦拭眼泪,叹息说:“你怎么跟你姐姐一样执着,也爱上了同一个男人。”
“你要帮帮我,你对我姐姐好,你也不希望她的妹妹受伤害吧!”
谢尘曲坐在她身边,和她一起晒着初夏暖暖的阳光。他轻佻狭长的双目间闪现一丝真挚的光芒。
“阿坞,你跟我一样,在世人眼里我们都不是好人,你自私冷漠,我风流成性,你杀了很多无辜的人,我害了许多善良女人一生。但是在你和我单独面对时候,我们都是真诚的。你算是我在这个世间唯一的朋友。”
谢尘曲拍拍阿坞的头:“所以,你放心,我会帮你,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会帮你达成心愿,因为我不希望你像你姐姐一样,抱着遗憾离开人世间。”
“你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让宇文跋娶我吗?”
谢尘曲摇摇头:“我没有十足把握,不过可以尝试一下,成不成,就看你与他的缘分了。”
他们是最孤单的坏人,但一丝奇妙的友谊和信任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端木瑶在浴池中不停地洗刷着身子。那晚的记忆在脑海里生了根,她已经不是一个贞洁的女人,她害怕皇上发现自己的秘密。她是那么地恨自己,恨楼主,更恨那个玷污了自己清白的谢尘曲。
蓦然间,她抬起头,发现空荡荡的浴室里多了一个人。
她将伺候的宫女全都赶了出去,因为担心被人发觉自己的失态,谁敢不听命闯进来?
一身蓝色长衫的谢尘曲,手里捧着一大束桃花,从她的头上纷纷扬扬抛掷下来,洒落在清澈的浴池水里。
端木瑶急忙护住赤裸的胸口,愤恨地说:“你,你怎么敢……”
“有什么敢不敢的,不都已经瞧见过了吗?”
他坐在池边上,抚摸着她柔嫩的肩胛:“皇后娘娘可真是一位美人儿啊……”
“滚开!”她用力推开他的手,眼神里充满厌恶。
谢尘曲冷冷地笑着:“我可是带了楼主交代的任务来的。既然你让我滚,那我就滚了。”
“你……回来……”
端木瑶拉长脸:“到底有什么事情?”
“楼主交代了,西楚皇帝宇文跋要带柳翩翩回西楚完婚,你要劝动慕容乾将柳翩翩抢夺回来,利用柳翩翩挑拨西楚和东魏的矛盾,至于怎么做……你自己去想吧!”
端木瑶没好气地说:“我怎么知道怎么做?”
“你不是恨柳翩翩吗?那就让慕容乾毁了她!”
毁了她?
怎么毁?
可是她还没回过神来,谢尘曲已经飘然而去,像鬼魂一样来无影去无踪,端木瑶不仅打了个寒颤。
这个人的武功都这么高,更何况楼主?
一定不能得罪他们,否则也许在睡梦中就会没命。
可是,该怎么完成这个艰巨任务呢?
她在心里哀叹,柳翩翩啊柳翩翩,你别责怪我,我也是被逼得没法子。
沐浴完毕,端木瑶捧着糕点来到御书房探望皇上。
这几日皇上身体不适,据说是练习武功的时候受了伤,今日一瞧,脸色好多了。
端木瑶将糕点放置在皇上面前,装作无意地说:“皇上,我今日听到一个消息。”
慕容乾一怔:“什么消息?”
“宇文跋要娶柳翩翩了。娶她做西楚的皇后。”
慕容乾神色淡淡地:“那也是他的事,和朕无关,朕对这个女人已经不在意了,她想嫁给谁就嫁给谁。”
“皇上,全天下人都知道柳翩翩曾是皇上的女人,如今却被西楚皇帝抢了去,传出去皇上的颜面何存,还以为皇上是被抛弃的呢!”
慕容乾脸现搵怒:“朕看谁敢嚼舌头!”
“舌头可是长在人嘴里的……”
慕容乾沉默了,许久,才阴沉地点点头:“朕明白了……他宇文跋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朕抢女人?”
(3)
翌日午时,柳翩翩和阿坞正在收拾着行李准备启程,蓦然间云洛闯了进来:“翩翩,不好了,皇上……皇上来了!”
柳翩翩的心狂跳起来,他来了?
他来找自己了?
他终于醒悟了吗?
云洛瞧见柳翩翩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样,只得补充说:“他是带兵马来的,说是要抓宇文跋!”
什么?失望之余柳翩翩热血上涌,慕容乾这是怎么了?竟然要对宇文跋动手了吗?
她急忙冲了出去。
只见小小的院子已经被兵马包围得水泄不通。一身戎装的慕容乾骑在高头大马上,一副傲然不可一世的模样。
宇文跋拔剑相向,对云洛说:“你带翩翩离开,这里有我抵挡。”
慕容乾仰头大笑:“宇文跋,你不是瞎子吧,现在别说是人,就算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了。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宇文跋说:“你若是想要我的命,就放过他们,是好汉我们就单打独斗。”
慕容乾冷然说:“你当朕是傻子吗?朕才不会做什么好汉,你是西楚皇帝,放你回去等于放虎归山。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你拿命来吧!”
“慕容乾!”柳翩翩再也按捺不住,从人群里跃出来:“你怎么变得如此丧心病狂了?你在西楚的时候宇文跋可没有为难过你,你难道想在东魏国土上杀死宇文跋遗臭万年吗?”
慕容乾斜眼瞪着柳翩翩:“说朕丧心病狂,你又何尝不是水性杨花?见不能嫁给朕就立马转身投进别的男人的怀抱。好,别说朕不给你们机会,你若跟朕走,朕就放过这院子里的人。”
柳翩翩一怔:“跟你走,走去哪里?”
慕容乾讥讽地一笑:“这你就不要管了,明日朕就放你回来。”
宇文跋听出端倪,怒斥慕容乾:“禽兽不如!翩翩,你不要管我,你快逃!”
柳翩翩抬头一看,院子的高处都站满了弓箭手。逃,怎么逃,逃到哪里去?
无论如何,宇文跋是因为自己才来到东魏,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她毅然对慕容乾说:“如果我跟你走,你会放过这里所有的人吗?”
慕容乾傲然点头:“朕答应你。君无戏言。”
柳翩翩说:“好,我跟你走!”
慕容乾狂笑起来,驾马走到她面前,手一抄,将柳翩翩横抱在马身上。
宇文跋想要过来搭救,无数弓箭飞射到他身边,以示警告。
柳翩翩说:“放心吧,我不会有事。你要小心。”
慕容乾驾马带着柳翩翩离去,对统领说:“在柳翩翩没有回来之前,这里不可撤兵。”
慕容乾将柳翩翩带到了后宫。
端木瑶迎接皇上,瞧见他竟然将柳翩翩带入后宫,不由得有些醋意:“皇上终究对柳姑娘还是不能忘情。”
慕容乾笑着说:“朕只是想要天下人知道,是朕不要柳翩翩,而不是柳翩翩抛弃的朕。”
他将柳翩翩横抱起来,扔到床榻上,将门紧紧关闭。
柳翩翩惊骇地瞪着慕容乾,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慕容乾脸色变得阴沉,他坐在灯火下,柳翩翩瞧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她颤声问:“你想要干什么?”
慕容乾立起来,走到她身边,忽然伸出手,点中了她的穴道。
一缕微风吹来,将桌上的烛火吹熄了。
慕容乾狠着心,将柳翩翩的衣裳脱掉了。
柳翩翩嘶哑着声音说:“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慕容乾冷着脸说:“做男人想要对女人做的事情……”
“不……慕容乾,你不会对我做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的,你难道真的忘记了我们的过去吗?若你不再爱我,不再念着我,我都不责怪你,可是你不可以伤了我的心又来玷污我的清白……”
“你要嫁给宇文跋,会让朕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以为你抛弃了朕去投奔宇文跋。”
“难道为了你的面子你就要如此污辱我吗?慕容乾,你为什么会变得如此丧心病狂,你到底吃了什么,才会变得让我再也认不出你……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但愿从来不曾遇见你。”
慕容乾俯视着柳翩翩,她看不清楚他目光里埋藏的到底是什么,他变得那么陌生,就像第一次相见的人。
蓦然间,慕容乾疯了一样,拿出鞭子,使劲抽打在柳翩翩光溜溜的身子上,一道血痕飞溅,柳翩翩惨然呼痛。
一直在门外没有离去的端木瑶急忙拍门问:“皇上,出什么事了吗?”
慕容乾说:“没事,你别管。”
他继续抽打着柳翩翩,一边怒骂:“朕要你记住,你是朕不要的女人,你是朕腻烦的女人……”
很快,柳翩翩的身上就满是伤痕。
她晕了过去。
慕容乾坐在她身边喘气,月色如银,惨白地投射进来,他的脸比月光还惨白。
他用颤抖的手指慢慢解开了自己的衣裳。旋即他沉重的身躯覆盖在晕过去的柳翩翩身上,帷幕低垂,遮盖了一切的凶残和罪恶……
她的肌肤是那么凉,她晕过去的脸庞是那么受伤,她薄薄的嘴唇毫无反应,她像一片凋零的落叶,在他身下瑟瑟发抖。可是他已经陷入疯狂,什么都看不见……
爱与恨,善良与罪恶,往往不过一夜之间。
第二日,柳翩翩终于苏醒过来,第一眼,就瞧见慕容乾光裸着身躯躺在自己身边嘿嘿冷笑。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如撕裂般痛楚。
她急忙去掀开锦被,慕容乾冷然说:“不用看了。”
他将一团鲜红之物掷在她的面上:“你已是残花败柳!”
巨大的晕眩感袭来,柳翩翩感觉喉咙一甜,忍不住将一口鲜红的鲜血喷了出来,慕容乾嫌恶地让开。
他,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如此深爱他的她?
难道因为爱,就注定要变得卑贱吗?
她最大的过错,就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任由他白白欺凌!
全世间的光线皆熄灭,柳翩翩感觉此时的自己,已经是一个死人。
她心如死灰,对生已无渴望。
她奔下床想要去拿他的佩剑,却被他一手挡开:“不要忘了,你若死了,宇文跋也别想活。”他的脸孔扭曲地逼近她:“东魏西楚迟早开战,朕是想用你去羞辱西楚国君,哈哈哈哈!朕倒要看看,他若真爱你,还会不会娶一个被朕污辱过的女人!”
他将衣裳掷到她身上,厌烦地说:“穿好,你的夫君还在等你呢!若想要他活着离开东魏,你就回去他身边。并替朕转告他,他今日一命是用你的身子换取来的……哈哈哈哈!”
他大步走了出去。瞧见原本守护在门口的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一路飞奔而去,显然是奔去向皇后娘娘复命——或许是担心他会将柳翩翩留在宫里吧!
一辆马车将柳翩翩搭载回云洛的小居,宇文跋和云洛急忙迎了出来,宇文跋问:“翩翩,怎么样了,他……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柳翩翩知道这个时候什么都不可以说,说出来宇文跋一定会去找慕容乾拼命,那自己的牺牲就全完了。
她咬着嘴唇,声音虚弱地说:“我没事……我们走吧,快离开这里,我再也不想在东魏逗留了……”她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深深的厌恶。
这个国家,再也没有任何可以留恋之处。今生今世,她都不要再踏入这片国土。不要再见到那个人。
否则,她必然会拿剑刺穿他的胸膛,看一看他的心,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