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喜欢怀念少时的美好。
之所以怀念少时的美好,
是因为那时的梦五彩缤纷;
那时的心,
澄澈如水。
因为那时的晴天,最是燥热。
因为它承载了那个年纪里所有的心中悸动。
那时的雨天,最为泥泞。
却又是如今记忆中最为干净的曾经。
他就是我年少时的晴天,如今心中泥泞的雨天,更是我一直做着的五彩缤纷的梦。
我走出教学楼是那么果决,可如今身处教学楼下却又是这般的心如死灰。
面对着近在咫尺的白奕,我竟然已经害怕到不敢直视他,心中暗暗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说出暴君二字。
可没想到的是,他不仅没有生气,反倒一脸高兴地对我说:“不错啊你,我还是头一回见老太婆被气的直抖,喏,一看你就是头一回逃学,不带书包怎么行。”
他像是一个替我出谋划策的军师,悠闲的旋转着我的书包背带对我侃侃而谈。
“我没想逃学。”
刚才出班级的我还是那么地毅然决然,此时就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兔子,声音已经卑微到了骨子里。
“不逃学?不逃学你出来干嘛,难不成上个厕所然后接着回去挨骂?”
白奕说的很有道理,这个时候回去,无疑就等于重新羊入虎口,估计正在气头上的黄老师早已经拟好了很多批判词汇等着我了。可要是真的逃学,爸妈还不扒了我的皮。
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思想斗争,我最终选择了后者,毕竟黄老师那张不饶人的嘴和班级里那种令人恐惧的齐刷刷目光让我觉得比死都可怕。
毫不夸张地说,白奕逃学的经验简直到达了炉火纯青的水平,真可谓步步为营。
先是带着我悄悄摸到了教导主任的窗户下,然后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朝着窗户里粗略地扫了一遍,见里面一个人没有,说时迟那时快,就看见他的身影迎着太阳一闪而过,跳了进去。
一分钟不到,他就从里面跳了出去,手里拿着一沓请假条和一支笔。完事还不忘把窗户关上。
我愣在一旁,心想着他的心理素质怎么就这么强大,要是换作我,连进去的勇气都没有。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抬手递给我一张请假条,上面的字矫若惊龙,真是没有想到,原来他的字写的还不错。
靠着白奕的带领下,很容易的就蒙骗过了保安室,出了这个半年里来令我备受委屈和恐惧的学校。
校门前的街上熙熙攘攘,窄窄的马路只够两辆车并排行驶,外面虽然喧嚣,却令人心旷神怡,突然就感觉我的整颗心都变得舒畅了许多。
刚准备深深的呼吸一下空气,一扫阴霾。却是被白奕抢了先,伸直了他那长长的胳膊,就深深地吸了一口携着秋风的空气,自言自语地说:“哎呀呀!还是外面的空气好,一点儿也不压抑。”
我心中也默默同意他的说法,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时候的街道,没有放学时的拥拥挤挤,汽笛杂鸣。
可天地虽广,我却像一只将要离巢的雏鸟,不知要身去何方,不偏不倚,最近我爸的工作也清闲了些,有时候回去的比我都早。
不知不觉中,白奕手里面多了两杯奶茶,递到了我的身边,笑对着我说:“都出来了,就别想太多,放心好了,老太婆只知道欺负软柿子,遇到横的她也不敢太过分。”
我接过奶茶,愣了一会儿,心中百般疑问,却最终合在一处,随着那杯奶茶的暖意流进了我的心里,说了句:“谢谢。”
我曾幻想过很多次这样场景,有班级,有教学楼下,甚至还有放学时一不小心碰到他,但这一刻,虽然在一个出乎意料的时间场景里,但却是我最为真实的心之触动,仿佛心中之前的所有阴霾都烟消云散。
站的近了,才确定了他真的比我还要高,若不是同班同学根本看不出年纪来,皮肤虽然黝黑,可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却是异常的好看,太阳光映在那上面,五彩缤纷的。
但暴君终究是暴君,细细打量了我一眼,就呛着我说:“谢什么,就当作这次你代我气那个老太婆的奖励了,刚才做的不错,再接再厉。”
似乎是一瞬,在我心中刚刚搭建起来的,五彩缤纷的彩虹桥,就立刻塌的分崩离析,也不知是故意还是真的口无遮拦,专挑我想忘的说。
“我不是真心想气她,我真的很努力,可好几个月的努力她却随随便便的践踏。”说着说着,一想到这些日日月月的努力,我的眼眶有些湿润了,也不知道那天是怎么了,泪水总是自顾自的在眼睛里翻涌,或许是之前那颗玻璃心的碎片还扎在身体里,发出丝丝阵痛。我强忍着,可最后还是没忍住。
白奕看见我哭了,还不知道该干嘛,周围的目光就齐刷刷的看着我们这边,不过全都落在了白奕的身上,估计都认为他是一个高年级学生穿着小学校服过来搭讪小学学妹。
白奕眼见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想都没想的就拽起我的袖子逃离了那个地方。
跑了好久,到一个没有人的小区里才停下,我们俩都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奶茶也不知甩到了哪里去,但他还不忘弹了我的头一下,然后累得弓着腰倚在墙上喘着粗气对我说:“你知不知道那群买菜的老太婆,比班级里的老太婆还可怕,她们一定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然后就会传遍整个站前街了。”
“那,那我回去跟她们解释好了。”跑了一阵儿,心中的那种憋屈冤枉竟然被狂跳不止的心脏压了回去。
刚转身,就又被白奕给拽了回去,他似乎无所谓,随口对我说:“反正形象也留下了,你回去说什么也是被否定,何必找不自在。”
他说的话令我如梦初醒一般,虽然是他随口那么一说,可却充满了道理。就像我在黄老师心中的形象早就深深的刻在了她的心上,就算我说什么她也会第一时间否定我。
可我的心还是有些不甘,自己明明那么努力,却总是被视而不见。看不见也就算了,还时常给予我否定。
我扭头盯着他,问他:“可明明没做过的事,还要被别人说来道去。难道心里会平衡么?”
白奕直起身来,耸了耸肩膀,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笑睨着我:“要什么平衡,只要不亏,就自然心安理得。”
“不亏?”
白奕笑的的更起劲儿了,再我看来竟然还有丝丝的甜,他像是再看一个小孩子一样对我说:“亏你说你妈妈还是学金融会计的,就是那个意思啊,只要做了他们说的事儿,那就不会亏了,也不会心里不平衡了。与其让别人指三道四,还不如就直面着他们大大方方的承认。这样他们的心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满足,过几次也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过程都只是形势,结局才重要。”
在那时的我,一点儿也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我才发现,原来他的这句话看似随意,却蕴含一种为人处事之道。
他直着身子,一边把我提着的书包背到了自己的身上,另一边四处观望,似乎是在勘探地形一般。
我像是一个旅客一般,跟在他的身后,不安又迷茫的走着,不安是因为也不不知道黄老师有没有把今天的事告诉爸妈。
恍恍惚惚间,一阵鸣笛的车声方才把我警醒,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竟然跟他到了一条极为宽敞的马路上,我一把拉住白奕,因为我也比同龄人高,所以那个时候劲儿也蛮大的,硬是把他向后拽了两步。
白奕被我突如其来的发难吓了一跳:“你在干嘛?你不知道在马路上疯闹会出危险么。”
虽说被一个不学无术的暴君说教了一次安全意识的问题,有些不可思议,可他那突如其来的严厉语气令却令我有些胆战心惊,我拉了拉我的书包,唯唯诺诺的对他说:“我,我不敢过这个马路。”
仿佛周围的时间一下子停止了一般,我俩面面相觑,大概过了几秒,这个暴君丝毫没有把我当人看的捧腹大笑狂叫道:“哈哈哈,你一个六年级的准中学生竟然不敢过马路,不—敢—过—马—路。”
他的声音比马路上的汽笛声还要大,我被他说的脸色羞红,想伸手去抢我的书包:“你把书包给我,我回家了。”
“好好好,不笑你了,不笑你了,我拽着你,你跟我走。总行了吧。放心吧,我还不至于把一个女生说扔就扔,你可以质疑我的智商,但是绝不能质疑我的做人的标准。”
不知道那天怎么了,我的胆子竟然变得异常的大,竟然真的让他拽着我的袖子拉我过马路。
明明心里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爸妈常说起的坏学生,明明知道这就是莉莉说过的那个性格极为特别的男孩,明明有见过这个暴君做过的恶行。可那天我的心,在他旁边却是异常的平静,变得那么轻松。这一刻我才发觉,我对他的信任竟然比老师还要高。
他带着我进了一家很大的商场,一共有四层楼,一层大厅还正举办着活动,我仿佛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里,因为这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开心和快乐,就算偶尔有看我的眼神也没有那种骨子里的不屑。
心中有那么一刹,我恍惚觉得自己进了一个世外桃源。
白奕似乎对这里很熟,带着我转角进了电梯就到了四楼,四楼没有一楼大厅那么亮,有些昏暗,甚至还时不时闪着五彩缤纷的灯光。
突然之间,我的目光被一个机器所吸引,里面摆放着很多的布偶,有狮子,兔子,还有QQ上面那只小企鹅。我走到附近看了好久,都不知道该怎么玩,毕竟爸妈工作一直很忙,都没空带我来这种地方。
观望的时间里,我看见白奕朝着一个洞里投了一枚硬币,机器里面的爪子竟然动了起来,我看到他的两只手控制的那个操纵杆和按钮,手法相当娴熟,一阵婉若游龙的操作。
最后却并没有抓到,那副正经专业的样子得到这样的结局,我竟然都被他给逗笑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这半年多,有多久没笑了。
不过暴君还是那个暴君,失败了给自己圆了一大堆的道理。
见他面不改色的耸耸肩对我说:“现在知道这个怎么玩了吧?我刚才刻意给你做一个错误的演示,来,这次你自己试一试。”
随着五彩缤纷的灯光,他又投了一枚硬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