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中站最右边的人从腰间摸出一块腰牌在官兵眼前一亮,朗声道:“神机院办案,违抗者杀无赦!”
那军官凑近一看,脖颈一缩,立马两腿一软跪地求饶道:“小人有眼无珠,不识上峰,请息怒!请息怒!”军官扭头一看手下一个个还在烤火,怒急道:“你们眼瞎么?还不过来见礼!”闻言一群官兵才陆陆续续赶来跪下。军官忧心忡忡:这群蠢货,想害死我么?
众人瞧见,低声道:“欺软怕硬的蠢货。”
“我是眉州神机院院长陆斌,你们何属?”排头人问道。
跪地军官和士兵听到“陆斌”二字身子不由得一颤,暗自咋舌道:“咋遇到这种“神仙”?不要闹出什么大事才好。”
要说这梅州“冷面无常”陆斌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些年所处之事无不是勾魂取命的勾当,在他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估计他自己都记不清。仇家无数,可无不倒在他十八路五行连环刀下,这刀法攻守兼备,更有下九路滚动连环刀,变招更是奇特威猛。再说这神机院是御前殿下属机构,御前殿直属皇权不归其他任何部门管理,这神机院也就权利极大。它专门负责监察各地官员、豪绅违法之事,若被认定违法无需报告当地官员,可直接动用私刑,甚至处以极刑。而其中叛国罪又是重罪中的重罪,里面又大有文章可做,这几年神机院快速做大,各州神机院没少干脏事,也没少拿好处。
“小人,小人是眉州不死军什长胡雄义,安康城缉拿了一个重犯,我兄弟等正押解回眉州路上。”
“你可见过图上二人?”陆斌反手一招,一个官兵从甲胄中取出两幅画像,赫然是刚才进庙的一老一少。
那军官定睛瞧了半天,又向后瞧了一眼,扭头回来,咽了口口水答道:“应该没见过。”
“见就见,没见就没见,什么叫应该没见过?”陆斌一旁士兵呵斥道。
“没,没见过!”军官埋头暗自捏紧了裤腿,手心紧张得出了一手汗。庙中众人暗自称奇:图上画像分明是刚才进来的老人和少女,这趾高气昂又胆小如鼠的军官,没理由给两个不认识的人打掩护啊?难道没看见?
陆斌眼神犀利,打着圈的看着众人道:“你们也没见过么?”随手拔出金刀在众人肩头轻轻敲打,“认真回答,刀剑无眼,律法无情!”
一群官兵吓得直打哆嗦,一个刚入伍十七八岁的小伙更是全身打摆子,像是得了什么重病一样。
“你来告诉我,你应该知道什么,要明白知而不报全队连坐,都!得!死!”最后那三个字,像三把尖刀插进年轻小兵心脏。
“我我我……”小兵声音一阵颤抖,众人瞧着背心发凉,紧张得心脏都提到嗓子眼。小兵顿了顿道:“我没见过!”
军官听着自己小兄弟的回答大松一口气。心道:“没白疼你个臭小子。”
可问题是,陆斌要这么简单就相信了,他能坐上眉州神机院院长的位置?他只对自己确信的事情相信,况且这些士兵紧张得过头了!
“你们都去搜搜看”陆斌下令道。
众士兵一听一阵头皮发麻,暗暗叫苦:今天大祸临头。
四人四散呈极西、极东、西北、东北分而推进,毫不马虎。很快便在案台下发现了目标,那狮头银甲士兵高呼:“目标在这里!”话音刚落被人一脚踢飞到场中。
一个身披白狼皮的赤足上年慢悠悠走到场中,每一步都伴随着一声悦耳的铜铃声。
少年朗声道:“巧了,我也正要带走这两人,本来打算放长线钓大鱼的,没想到计划这么快落空。”
陆斌上下打量少年问道:“你是暗下狼头,蒙柯?”
少年微笑道:“陆院长好眼力。”一边说着一边一点点靠近陆斌。
陆斌看着对方认下身份,且这一身打扮在眉州也难找出第二个,接着说道:“你该知道我是谁,这人是陛下钦点要犯,你把人交于我,到时候我定到上峰记你大功劳一件。”
“恕难从命!”话音刚落白狼少年陡然出剑,一个银花上翻,没人瞧清怎么回事,蒋斌左手腕便被挑中,急忙左脚发力向后弹开,怒问:“你做什么?”
少年始终保持微笑,并不答话,再看少年手中那剑,长三尺三寸,头宽尾细石白磨砂,一旁篝火再盛也透不进半点光芒。长发少年将双指放入口中,一声尖啸的哨声飞响,庙顶破洞处探出个人头,白狼少年大喝:“把外围的眼梢全杀了,一个不能放走。”庙顶上人缩头离开,少年接着拔出腰间另一把剑对着陆斌道:“今就是你的死期!冷面判官注定变黑面判官!”
陆斌举金刀过顶,斜弓步摆出架招大声喝道:“找死!”
一旁四人尽皆拔刀,五人把白狼少年团团围住。少年则半伏着身子,双剑在握,如同荒野的饿狼,咧嘴耸鼻准备随时搏杀。
那白发巨汉霍然站了起来,全身青筋暴涨,一声暴呵,枷板迸裂变成木屑四散。只可惜那黑铁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眉州一众士兵吓得四散,那汉子双手相握用力一甩,铁链呼声大作飞将而出,不朝眉州士兵却向陆斌等人打去。陆斌一众正全力对付白狼少年,哪料居然有人从后偷袭,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一人只觉后方杀意凌然下意识用刀格挡,那铁链上刚力十足,如何格挡得住?刚一碰触,火花迸溅,一股千斤之力排山倒海而来,下一刻金刀断裂,断刃在半空打了几转,牢牢插入庙柱上,而人早被震飞数丈之远。那人倒在地上手捂胸口痛苦万分,连吐几口鲜血昏死过去。
白狼少年趁虚发难,左攻右突步伐灵动实虚轮换,陆斌几个手下一照面就被打得节节败退。那双剑总是会从意想不到位置刺来。你以为他在攻击正面,一下秒便是回身挑刺;你以为他在攻击上盘,一下招便是旋身双剑挥砍小腿。变招奇快路数怪异,饶是神机院几人身经百战,也是无可匹敌,几人明白在缠斗下去落败是迟早的事。几人开始尽出虚招等院长陆斌进场。
危机之下,陆斌却像个木桩待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在看,他在等,他在把对手的路数习惯强记于心,快速在脑海中设想两人过招拆招和破招的过程。可他不能再等了,一旁还有个白毛巨汉。
白狼少年看着狼狈的神机院,放下警惕,对着眉州军官一行喝道:“看在你们刚才所做之事的份上,把此人镣铐钥匙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那军官高声回道:“别这么多废话,有本事就来拿,押解是我们的任务,怎可以让你说放就放。”虽然声音大,但任谁都听得出其中虚浮和畏惧之意。
“把那一老一少拿下,无论死活!一个赏白银千两!”陆斌一想利诱眉州士兵得到帮衬,二想暗中指挥属下,可没想到眉州官兵压根没人理他,在经过一阵慌乱后,眉州士兵原地排成了二三三锥形战列一动不动。
发令毕,陆斌抢攻少年,剩下三人忽而四散转向攻击神像下的一老一少。这默契让人叹为观止。白狼少年想要回身营救,早被陆斌杀到,一个上三路“上崩刀”接一招下三路“狸猫嬉戏”,白狼少年连忙使出鹞子翻身,躲避后心下大骇,料想刚才小瞧了对方,现在不得不全力应对。
场上形势骤变,眉州官兵急问头目怎么办,带头军官说道:“我们先把犯人抓了,不然回去交不了差,我们都要被杀头。”眉州官兵商议已决,便把二三三锥形战列改为二三三长蛇阵围攻白发大汉。白发大汉还正准备追神机院三人,这下就被眉州官兵缠住,可他手舞铁索,眉州官兵近不了身,而眉州官兵又仗着人多,白发大汉也走不得脱,一时半会双方竟是僵持住了。
另一头,神机院三人脚底生风横刀杀到,眼见剑身就要招呼到瘦削老头身上时,被一竹杆子、一宝剑和一双粗大的手纷纷隔开,三人半路被截住。正是那赖头大和尚、午阳道长和乞丐老头三人。
老乞丐叹道:“晋国的公主要异邦人保护?真是丢人丢大了。”和尚三人毕竟行走江湖多年,夏夷皇帝指明要的重要钦犯,眉州神机院院长亲自出马,抓的仅仅是一少女、一瘦弱老头?那除了晋王朝的文英公主和张桥岭公公还能是谁?
这时间三神庙内,和尚三人、陆斌四人、异族两人、眉州士兵八人混作一团打得昏天黑地。唯独那书生找了个角落,竟是借着火光尽情忘我于书海之中。这一旁杀声震天,他仅觉得有点聒噪,不能让他全心解读师傅所传《明思录》,但转念又想若能在这种情形下忘情投入,也是对自己的一种考验。
神案下瘦小老头张公张桥岭和宋文英公主两人缩成一团,紧张得观察着场中发生的一切,见那书生气定神闲如若无人看书,张桥岭道:“小姐,奴家看那书生泰然自若,此人必是高人,我们偷偷溜到书生跟前,如有差池,此人也不可能见死不救。”宋文英莫然点头。
穷书生看书看得入神,午阳道人一招马步上托,一剑把神机院一人手臂斩断,断臂受力飞入书生怀中,吓得他惊声大叫:“我的书!我的书!你们的血污了我的书!”
张桥岭对公主说道:“此书必是绝世功法!果然高人!乱象如此,还在不停修研功法!”
书生书被污,心下气恼,却见身边有一小女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一副精怪顽皮模样。两人双目对接之时,不约而同的发出“咦”的一声感叹。一旁张桥岭看到古怪,却也不知为何缘由,看看书生又看看公主,两人也只是视线一触即散,各自将视线移开。
再回头一看眉州士兵,几人被打得满地翻滚,哀声一片。都说双拳难敌四手,可那说的是一般人。白发大汉手中铁镣本来是限制他的,现在倒好成了他的称手武器,在手中舞得是呼呼作响,每甩出一发攻势,眉州士兵就得倒下几个,三下五除二哗啦啦都应声倒地。毕竟是普通士兵,没有武学造诣,哪里是白发汉子的对手,他们要知道这白发大汉是谁,周旋这片刻也足够他们吹嘘了一辈子了。然而也不知道这白发大汉又是被哪位高手所擒?
陆斌遥见几个手下被不知道从哪里杀出来的高手所阻碍,大感情况不对,整座庙宇几乎全是敌人,立马弓步抡砍使出一招“新月挂空”逼开白狼少年,然后翻身撤走,刚走至庙门前,数发箭弩从夜色雨幕从穿行而来,陆斌侧身躲开连连退回庙宇,心下料想:今夜只能拼得你死我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