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傻子慌慌张张撞开大门,大喊:“娘……娘……死人了,死人了,死了好多人!”
稳婆见儿子说得结结巴巴无头无尾,说道:“你说清楚点!”
白傻子“啊”了白天,才说明白:“啊……啊……有……有个书生,说给丁家爷爷报仇,在左家杀人呢!”
稳婆沉吟半刻,问道:“你说下那书生模样。”
白傻子手舞足蹈说道着苏辩模样。
稳婆急急取下腰间布裙,说道:“为娘出去一趟,你在家乖乖呆着。”
白傻子摇头表示不干,说道:“娘我怕,我跟你一起走。”
稳婆摸了摸这个三十多岁的儿子的脸庞,说道:“不怕,娘一会就回来。”
白傻子还要耍泼,被稳婆一声厉喝吓住,只得道:“我不去了,等你。等你哈!”稳婆转身出门,回头用一根木棍抵住了门,这才放心走出院子。
次日早晨,稳婆才回来,神情甚是倦怠,怀中要抱着一个嘤嘤哭泣的小孩。
白傻子一脸欢喜:“娘,这娃娃好乖,那里来的?”
稳婆说道:“乖吧?这是你儿子,记住了,这是你儿子!以后对谁说都是你儿子!”
白傻子喜得满屋乱跳:“我儿子,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欢天喜地一会,又问:“那我媳妇呢?”
稳婆道:“你媳妇不是黄英么?她给你生的,然后她交给了我,人就走了。”
白傻子显得又着急又担心,说道:“她走了么?她为什么都不见我一面?”
稳婆叹了一口气:“她不想见你,说你伤了她的心。”
白傻子语滞,呜呜哭了起来,好生伤心。
稳婆一脚踢去,没好气的说:“哭啥?快去给我去后院弄点羊奶来!用碗好好接住,做不好小心你耳朵!”
白傻子捂着耳朵,低声道:“不打,不打,这就去。”
喂了会奶,稳婆倒在床上休息了一会,看了看天色,说道:“我们走。”
“去……去……哪里?”
“去菜市口!”
稳婆换了块布条,将襁褓中的孩子重新裹了遍,问道:“这是谁?”
白傻子立即道:“我儿子!”
“若旁人问你是个傻子怎么会有孩子,你怎么说?”
“我……我……我打他!”白傻子说得气呼呼的。
稳婆道:“吓唬吓唬就行别真打。那你老婆是谁?”
白傻子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忸怩道:“是……黄英妹妹!”
稳婆见了回答,点点头,说道:“把门带上我们出门,晚了来不及了。”
另一头,棺材铺内,今天左府、衙门上门定了十几口棺材,出价都是非常阔绰。店老板非常开心,朝着那个血银又拜了三拜。
这时候进来一个官差,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闲聊起来。聊了半天,说道:“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强人,竟然光天化日行凶杀人,县老爷只能把他同伙抓了。”
店老板一惊:“他还有同伙?你们怎么抓到的,他功夫这么高?”
官差不悦:“你当我们当差的是吃干饭的么?他厉害,他的同伙未必厉害。后面查证,这强人也是在东湖城劫杀了大户燕南宫一家,还把他女儿掳走了,而后又放大火烧死他们一家,手段不可谓不恶毒。今日又伙同丁老头一家,想如法炮制,却好在县老爷英明神武,料事如神,率先遏制住了这恶贼的邪恶念头。”
店老板不可置信问道:“这……你说的同伙是丁老头?”
官差见老板问得甚是狐疑,一拍桌子,怒道:“废话,难不成还有你?”
店老板连忙低声道:“不不不,小的只是个做些小买卖的。这些不要命的活路,怎有胆子,我要提起刀来,怕是手都抖个不停,就像得了‘白僵病’不停打摆子。”接着伸出长长的舌头,夸张的比了个打摆子的样子。
官差白了他大眼,说道:“谅你也不敢。午时菜市口处斩,我们布下天罗地网,我不怕功夫高,我就怕他不敢来。”
“是是是,大人们自然运筹帷幄,定把这些毛贼全部抓住。”说着递过去一个小小的红布袋,“这个月的,还有些这次采买的,哥哥请笑纳。”
那官差不过二十七八,比之店老板小了二十来岁,听到店老板叫自己哥哥,也是泰然若之,接过红布袋掂了掂,笑道:“这个热闹处你不去看看?”
店老板叹气道:“哎,那里得空,活路还多的很,得日夜赶工哩!”
那官差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店老板见之出门而去,低声道:“官差、棺材听着都差不多,见到官差等于我卖棺材,这个月,嘿嘿……”
菜市口,已经围了一大圈人,有三个人被五花大绑,披头散发的跪在一处高台上。
一官差大声喝道:“快说那恶人在哪里?”
秦婆婆背开脸,笑道:“我不认得你说的人,我只道好得很,四个换十多个我们还赚了不少。孙子你怕不?”
丁海道:“怕?我只恨当时我没一起去!媳妇,待会闭上眼,一眨眼就过去了。我们下去后,还能同路。”
那妇人幽幽应声:“恩!”
“你后悔嫁给我不?”
妇人泪水涟涟,一直摇头。
“好媳妇,我丁海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娶了你。”
太阳升至当空,宽膀圆臂的大汉喊道:“时辰已到。”
后方坐着的官老爷下令:“斩!”
大汉手起刀落,台上一片殷红。
白傻子吓得闭上眼,不停跺脚:“娘,我怕,我们走吧!”
稳婆睁大了眼,说道:“怕就别看了,我们回去吧!”
白傻子由惊转喜:“唉,好的,我们快回去。我要抱儿子。”
稳婆没有把孩子给他,抱着自己怀里低声道:“回去再说。”
白傻子嘻嘻哈哈,在旁做着鬼脸逗笑着襁褓中的孩子,许是有缘,襁褓中的孩子不住“咯咯”笑着。
苏辩昨夜杀了五六个官差,一路狂奔,眼见被官府通缉,心知事情闹大了,内心砰砰乱跳,心道:“往后一定小心行事,不然连累师傅,还堕了谷中名声!”便寻了一条山野小径摸黑前行,此时早已过了东湖城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