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苏小感坐上出租车，把地址递给司机，看了看后视镜里的自己，还是苍白的脸色，化了妆也还是觉得憔悴。
一条偏僻狭长的小巷，老旧的商业街，稀稀落落的人群。
苏小感仔细看着那些陈旧的店招，寻找着昨天看到的那个名字。
God be with you。
苏小感推开门，一个乱糟糟的男人睡在乱七八糟的沙发上，整个房间里弥漫着奇怪的味道。她小心翼翼地躲闪着地上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摸到电脑前面，轻轻敲击着键盘，上面赫然就是她的照片。
苏小感的指甲陷进皮肤里，她关掉图片，扫过文件夹，两串熟悉的数字印入眼帘。
“你……你是什么人！干嘛乱翻我的电脑！”
那男人醒来，看见电脑后面的人影，有些慌乱地站起身来，却被地上凌乱的东西绊倒，差一点就跌倒，等他站稳身子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那个人影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
“你是梁诚廉？”
“嗯，对，我……”
梁诚廉还来不及说话，苏小感就扬起手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他捂着脸直起身来，试图跟她解释，她却再一次扬手向他打来。
一连几个耳光，扇得梁诚廉连连后退，也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脚下一滑跌倒在地。
“对不起，我知道我做了不好的事，但是你听我说啊……”
苏小感冷笑，伸手一指电脑，问道，“你的文件夹是不是用客人手机号码的后几位来做标记的？”
梁诚廉一愣，他不知道这个女人竟然这么伶俐，他几乎无法对她说谎。
“对……”
“她怎么做到的？”
“啊？”
“那个女孩，眼角有黑痣的那个，”苏小感慢慢走到电脑前面，之间轻击鼠标，看着那一张一张的照片，“她怎么做到在那个房间里安摄像头的。”
“她找我要了摄像头，跟我说了那个房间的布置，然后学了安装方法，几天以后她又把东西带还交还给我，然后截图洗了照片。”
“为了钱？”
梁诚廉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子，有些不忍地点了点头。
他还记得一个多月前那个男人来找他拍照片的时候，这个女孩还是美丽动人的，她的一颦一笑被记录在他的相机里，那一阵子，他几乎为她着迷，那是多么鲜活又充满了诱惑力的美丽啊。
然而现在，眼前的女子惨白着一张脸，明显瘦了好多。她的手腕上，还有红红的勒痕，联想到照片上的惨烈，他觉得心脏的跳动快要超过了自己的负荷了。
该死的，他到底做了什么？
“果然，这个世界，还是钱最动人。”
苏小感喃喃自语一般仰起头，看着墙壁上那些诱人的女人照片，其中有一个裸体的孕妇照片，那照片上的女子不算美丽，却格外动人。
苏小感的手下意识地滑到小腹，突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她还要失去多少？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苏小感狂躁地挠着头发，今早刚理顺的长发又乱作一团，缠绕着她的手指，她有些发疯一般举起椅子，狠狠砸向电脑，然后扔掉桌上的相机，开始胡乱地乱扔东西。
梁诚廉站在一片狼藉里，看着发狂的女人，想要阻止的手停在半空里，却做不出下一步的动作，只是听着她撕心裂肺一般的吼声。
“为什么啊！我以为我可以和你一生一世，因为我们最配，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你要的只是我的身体！为什么我再一次去相信爱情的时候，你又要来破坏啊！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为什么要那么残忍的对我……为什么要一再地伤害我……”
她最后无力地跌坐在废墟里，胶片划过她白皙的膝盖，留下细微的伤口，隐隐泛着一点鲜红。
“你…你流血了。”
梁诚廉看她冷静下来，试探着想要靠近，却听见外面一阵脚步声。
一群人冲进来，领头的人穿着中山服，理着平头，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看见地上的女人后似乎松了一口气似的，冲身后的人挥了挥手，然后直直地向梁诚廉走过来。
“你是这家店的老板？”
“对。”
梁诚廉看着被抬出去的苏小感，张了张口正想说话，一摞人民币递到了他面前。
“拿着钱，管好你的嘴。”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她家人。”
梁诚廉一愣，看着那人脸上有些疲惫的神情，最后选择了相信，他转身从沙发下面掏出两张照片，递给了那人，看到他脸上极其震惊的表情。
“这，这是什么？”
“这个是出钱找我拍照片的两个人，他们虽然不是一起来的，但是是互相认识，你也应该认识吧。”
那人沉默一会儿，点了点头。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些照片一看就是有预谋的，那个女孩应该受了不少伤害。”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梁诚廉垂下头，看着脚下被砸坏的相机，淡淡一笑，“我好歹还是个人，也会有愧疚的。”
车上，苏小感蜷在座位上，呆呆地抱着自己的膝盖，眼泪干掉，留下浅浅的痕迹，却化了今早的妆容，显露出疲乏的脸。
车门打开，那个中山装的男人上了车，看着苏小感，伸手想扶正她的身体，想到包里的两张照片又停下了动作。
车子缓缓开动，扬起灰尘，迷蒙了梁诚廉的眼。
“高大哥……”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小感开口唤了一声身边的人，高家的大孙子，高天。
“什么事？”
“我们要去哪里？”
“苏爷爷命令我过来找你的，”高天顿了一下，把头转向一边，避开苏小感的视线，淡淡道，“你准备一下，过几天去日本。”
苏小感沉默着，日本，不过隔了一湾海峡而已，那里是什么样子呢？
高天本以为苏小感还会问什么，却不料她一直沉默，直到车子停下也没再说过半个字。
“这是临时租的一间公寓，你先住在这里，通讯工具不能使用，你不可以和外界联系，过几天手续办好了，就直接出国。”
小感走进公寓里，看着简单的布置，却没有任何力气来责问什么，她只是很累。
“高大哥，可以麻烦你给我找一些绳子，还有吃的，穿的吗？”
高天刚想问苏小感拿绳子干什么，就看到她破碎的衣袖里那伤痕累累的皮肤，顿时闭了嘴，默默地离开了，出门之前还不忘把门牢牢锁上。
苏小感听着身后“咔哒”的一声，走到床边坐下，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此刻却没了哭的欲望了。
之后，高天给苏小感送来了吃的，以及一些必备的日常用品，第二天又陆陆续续拿了她的行李过来。每次高天看着苏小感失魂落魄的样子都忍不住想说点什么，但是他又能说什么呢？
说对不起吗，可是对不起有什么意义呢？
第六天，高天拿着护照和机票又过来了。
“今天下午的机票。”高天提起行李，看着一言不发的苏小感，犹豫了一下，还是涩涩地开了口，“等下到了机场你要不要给惠阿姨打个电话，她一直在找你。”
“不用了。”
高天还想劝劝苏小感，她却径直绕过他，下了楼。
机场里。
苏小感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天空，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高天终于还是忍不住拨了电话给苏惠。
“喂，惠阿姨，是我，高天。”
……
“嗯，对，下午的飞机。”
……
“去日本。”
……
“没有，苏爷爷只让我带她过去。”
……
“好的，我会的。”
……
“好，登机了，我挂了。”
……
高天收好手机，又看了看苏小感，她还是刚才的样子，却仿佛已经死掉了一般。
苏惠被苏家爷爷困在家里，根本出不来，在电话那头哭得十分凄惨地交待高天过去后一定帮苏小感找好住的地方，再留些钱给她。
“这个孩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高天反复想着苏惠最后一句话，却得不到一个答案。
上天到底是怎么的安排呢？
“乘座CA151次航班前往日本东京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您手持登机牌，由23号登机口开始登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