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露娜三人用了假的身份到了黎国,在黎国第二天便赶上了端午节。夏露娜自然是不肯错过这种热闹机会的,恳求她师傅,停一天不赶路行不行。她师傅想反正也这么远了,这半个月来马不停蹄,也是该好好歇一会儿了,便应允了她。她拉了穆文墨两人从白天逛到晚上,兴高采烈,见了小玩意就想买,没见过的东西也想买,见过但是没有的还是想买,穆文墨宠她,只管了她高兴,都买。不过她也还是有一些理智的,知道自己没多少盘缠了,穆文墨为了她连家都弃了,她也不乱花他的钱,都尽量捡些便宜的喜欢东西,贵的看两眼就放手了。穆文墨问她不买吗?她起初说太贵了,不买。穆文墨说他还有银子,欲给她时,被她拉走了,说是不喜欢。后来再看见好看的和喜欢的就先问价钱,最多超过两百文便说,买不起,我就看看。然后走人。穆文墨总是想给她买,她便跟他说,“这整条街我都喜欢,你也要给我买么?嗯?还有冀城我也挺喜欢的,你能买给我吗?”
“不能。”
虽然穆文墨回答的直接,不过她却笑了;笑容温柔而真挚。
“但是这些小东西,我还有钱买,你不必为我省钱。”
夏露娜歪着脑袋扭着身体说:“我才不为你省钱呢,我是为我自己省钱。”接着她抿了抿嘴唇,娇羞地说:“以后我们要是成亲了,你的钱就是我的钱了,所以不能乱花。”穆文墨笑了,八颗大白牙衬着阳光灿烂不已。一想到两人接下来是要成家过日子的,确实这钱不能乱花,于是他便再也没提起过要买她舍不得买的东西了。
两人上午逛了街市,下午去看赛龙舟,晚上又逛夜市。夏露娜看见小朋友在玩烟火,于是她也要玩烟火,看见别人套圈圈,她也要套,结果一个没中,商贩在一旁教她怎么怎么套。她委屈地看向穆文墨,朝他撒娇,穆文墨安慰了她,扔五个圈中五个,她就在一旁兴高采烈地指挥要哪一个,最后满载而归,商贩悔了肠子。她看着人群涌动,她也跟着去。穆文墨低头拿东西的功夫,就把人丢了,茫然四顾地到处看,到处找,最后发现她在人群堆里看杂技。然后还问他,“你去哪了?我刚刚都没看见你。”他跟她说,“明明是我才拿个东西的功夫……”
“好!哇哦!厉害!”
他话还没说完,发现她根本没在听,全神贯注地盯着玩杂耍的小伙子看。她鼓完掌了,回头问他,“你刚刚说什么了吗?”
“没有。”
“噢,我刚刚还以为你说话了呢。”说完之后又眼冒金光地看向杂耍人员去了,穆文墨只能是沉默。一盏茶的时间过去,杂耍的小伙子开始拿起铜锣来要打赏来了,夏露娜掏出二十文钱给他,说他真厉害。小伙子红了脸说,“没有。”抬头对视上穆文墨冷冽的双眸,倒也不怕,只觉得疑惑。夏露娜接着夸他,“不,你真是太厉害了,你怎么做到的,看着好危险啊。”
“呵呵,从小练的,也就不怕了,都习惯了。”
“是吗?感觉看着太厉害了。”
“嗯,从小被师傅打出来的,哈哈。”
“哈哈哈,你也被打吗?我也是,我小时候练不好就会被抽条子,你也是抽条子吗?”
“我们狠一些,拿扁担打,直接往身上抽。”
夏露娜听完之后乐的哈哈直笑,还预备继续聊下去,穆文墨抱了一堆东西横在两人中间,背对着那杂耍小伙子,对夏露娜说,“我看见他们在河边放荷花灯,你想去放吗?”
“真的吗?去啊!”夏露娜立马就转身准备走了,不过又回头看那小伙子一眼,问他要不要一块去。小伙子看一眼他师傅师哥,又看一眼穆文墨那高傲的神情,谢绝了她的邀请。于是两人便道了再见,各走一边了。
夏露娜拉着穆文墨的袖子,仰头问他,在哪放荷花灯。穆文墨说,就在前边。夏露娜感受到他的语气不对,便歪着头前去看他的脸,发现他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于是便问他,“墨,你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
“没有啊。”
“嗯?我怎么感觉有呢?”
“没有,你感觉错了。”
“是吗?”
“嗯。那边有卖荷花灯的,我们去买吧。”
“啊,好啊,嘻嘻。”
他们买好荷花灯以后,夏露娜又问他,“你真的没有不高兴吗?”
穆文墨笑了说:“真的没有,有的话就是你下次不可以独自一个人跑开了,知道吗?明明不认识路,丢了怎么办?”
“好!”夏露娜笑嘻嘻地答应了。然后两人一块儿愉快地去放荷花灯去了,她并不是为了悼念谁,她也没有亲人可以悼念,她做这个完全只是为了好玩;而穆文墨跟她一块放这个荷花灯也只是为了她高兴。夏露娜看着满河五光十色,光彩洋溢的荷花灯,瞬间沉醉了,她拉着穆文墨的袖子,拿着荷花灯,站在岸堤上,陶醉在这浪漫美丽的氛围之中,沉浸在那一只只顺水而下,随波而荡的小小灯火之中,她看着那盏盏色彩斑斓的荷花和那上面摇曳的金黄色烛火,她想到了和穆文墨成亲的大喜日子,她戴着金钗步摇,披着红盖头,穿着红嫁衣牵着绣球的一头,穆文墨牵着另一头。一想到穆文墨穿着红色新郎服,英俊潇洒,气宇轩昂的模样,她忍不住傻笑出声来,然后在穆文墨的注视下害羞地将头埋进他怀里。穆文墨在周围人偷笑的目光中尴尬地硬着头皮不动,等感觉到她笑得差不多了,便问她笑什么呢?夏露娜笑着转过头去不看他,说没什么!然后来到河边准备放灯。
穆文墨看她笑也跟着一块笑,她笑出声来,他看着她也笑出声来。他们的笑声惹得在一旁怀念亲人的悼念者不高兴了,满脸不悦地瞅着他们。两人不好意思地收住了笑容,憋住之后互看一眼又忍俊不禁地笑了,然后看了旁人一眼,赶紧把嘴巴捂住了,但是依然止不住他们的笑容,偶尔好不容易憋住了,两人对视一眼又忍不住笑了,最后他们赶紧把灯放了就跑了,边跑边笑。跑到街上以后两人弯腰哈哈大笑起来,笑到肚子疼了,穆文墨憋住一会儿说,“不知道……我们在……笑什么。”说完之后又笑了。夏露娜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摇晃,断断续续地说,不知道。夏露娜之前笑是因为想到和穆文墨成亲,后来是因为看见穆文墨看着她笑,她觉得好笑,接下来是因为发现两人一对视就忍不住想笑,再然后是她发现两人笑得像个傻子一样停不下来好笑。穆文墨是看她笑,他也想笑,然后原因就跟她一样了。两人在街上足足笑了一盏茶的时间,最后笑到筋疲力尽了,才停下来。穆文墨说,“就跟被人点了笑穴了一样。”
两人已经逐渐平静下来了,夏露娜撑着腰站起来,发现周围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不过她已经没有力气再笑了,不管他们,撑直了身体“哎呦”两声。然后听见路过的一个小姑娘对另一个小姑娘说,“你是不是许愿了?”另一个姑娘羞着用小手打她说“没有。”夏露娜愣着看着她们,然后回头问穆文墨,“还能许愿呢?”
“嗯。”
“不是,我看她们都很庄重的样子,不像是喜庆的事啊?”
“荷花灯本是既可以悼念亡灵,亦可祝福于亲人之物。因为今天是端午纪念的是贤臣大诗人屈原,所以算是悼念的灯,但是也有些女子,或是有情人会放希望的灯。”
“希望的灯?”
“嗯,就是一些愿望,祝福之类的。”
“我要去,嘻嘻。”
“你也想许愿?”
“嗯!我要去许愿,嘿嘿。”
于是两人又买了一盏荷花灯去到河边,这一次他们的神情平淡安静了许多。夏露娜端着手中灯火摇曳的大红色荷花灯,彷佛变得庄严了起来,她静静地注视那烛火,又幻想起了和穆文墨牵着绣球拜堂的样子,嘴角又忍不住上扬起来,又逐渐展开。穆文墨透过荷花灯上的烛火温柔地看着她的笑容,想她揭开红盖头的模样一定也是这么美丽动人,笑容娇羞灿烂。夏露娜咬着下嘴唇抬起笑容看着穆文墨,耸着肩膀,笑得眯住了眼。穆文墨宠溺地抬手将她左耳边掉下的碎发别在耳后,然后轻轻地抚摸她左耳旁黑色亮丽的秀发。
夏露娜捧着荷花灯蹲下身子,闭着眼睛许了愿,然后将荷花灯放入了河水中,用手轻轻拨动水流,烛火摇曳的荷花灯便承载着少女的春心随波而荡,逐渐远离了岸边,与姹紫嫣红的众多荷花灯一同顺水而下了。两人牵着手,目送那承载着他们共同心愿的荷花灯远离,那烛火就如同他们洞房花烛夜的喜烛一样,溶溶曳曳。穆文墨笑问她,“你许了什么?”
“不告诉你!”她羞笑着扭身松开他的手走开了,他上前拉住她的手说,“你不说我也知道。”夏露娜笑容灿烂地问他,“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想跟我在一起。”
“你不要脸,我才不想跟你在一起呢,你才想。”夏露娜红着脸推开他,然后又想故作高傲的姿态瞅着他,但是奈何脸上笑容太盛,完全没有预想的傲娇,反而全是撒娇。
“我想。”
夏露娜先是被穆文墨这一句话的深情给怔住了,然后立马又笑得像个傻子一样了,穆文墨抬手预摸她的头,她顺势就往他怀里钻,双手拉着他的衣襟,将脸埋进他衣服里,嘻嘻地笑着。穆文墨也不顾别人窃笑的言语与目光,伸手抱住了她,夏露娜抬起头,就像那天他们在湖边第一次相拥一样,依然是笑容满面,阳光灿烂的模样。她笑对他说,“我也想,嘻嘻,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说完之后伸手抱住了他,脑袋枕着他的肩膀,右耳贴着他的胸膛,可以聆听到他心跳的声音,表情幸福而陶醉。
不远处一对恋人也正在放荷花灯,当那男子看着他们相拥的画面,笑着指给那女孩看时,那女孩立马用粉色的手帕将脸遮住,羞红了脸将头撇过去,见男子还在看时,娇羞地用小手轻打他一下,娇嗔地说,“非礼勿视。”夏露娜在那女子害羞地用手帕遮脸时便意识到了,羞了脸连忙将穆文墨推开了,一副低头含羞的模样。比起她现在的害羞模样,穆文墨倒是显得落落大方起来,无惧别人的目光,眉眼含笑宠溺地看着她。
自从那日在柳树下相拥相吻确定了关系以后,两人的性格就如同对换了一样,夏露娜褪去一身豪侠仗气,开始学会了女子的害羞与矫情;穆文墨开始了厚脸皮的追妻,往日从不会说出口话,现在说起来脸不红心不跳,惜字如金的沉默也开始逐渐念念叨叨,以前认为自己绝不会干的儿女情长的蠢事,现在干起来却甘之如饴。
两人将东西寄存在白天买过面具,跟老板聊过天的面具摊子之后,便沿着满是荷花灯的河边开始牵手漫步起来。河道里,那些张灯结彩的船只遇见顺流而下的荷花灯都会主动避让。夏露娜发现这一现象后便歪着头问穆文墨,这是为何。穆文墨告诉她,因为这些花灯都是祭献给死者的,它带给死者们的话都寄托在那荷花灯之中,主动避让是对死者的尊重与敬让。夏露娜像是恍然大悟一样“噢~”了一声,穆文墨又接着跟她说,“因为每一家都有死者,他们对这些灯的尊重就跟对待坟是一样的,没人会希望自家的祖坟被轻视。”夏露娜听完之后哈哈大笑起来,“祖坟,哈哈哈。”穆文墨见她笑得那么开心又跟她说:“自古以来,人们不怕欺负活人遭报应,却怕死者来索命。”夏露娜笑得更欢了,说他说的好像有道理。
穆文墨想起她是恶鬼之后,怕她多心就稍稍收敛了笑容,然后又了无痕迹的将话题引开,说到那些船只上去了,看着那船中丝竹声环绕,欢歌纵舞的景象,穆文墨笑问她,“你当初怎么会想到和楚瑞博去逛妓院的?好奇心也太重了吧。”夏露娜娇嗔地打一下他,然后笑着将脸埋在他怀里,迟迟不肯露脸。许久之后,笑够了,也平复了,她双手捧着脸颊,睁着大大的眼睛仰望穆文墨,“人家是好孩子,才没有干那种事呢。”说到这自己先忍不住笑出来了,穆文墨也跟着她笑了。
“不过我们也还是没有进去啊,我们就到大堂,然后发现实在是太……那啥了,就出来了。”
“他跟我说花天酒地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干了什么呢?”
“没有哦!我们是清白的!真的,我们啥也没有哦!”
“知道。”
“他乱说,什么花天酒地,我们至多也就喝了几口酒,去了窑子一小会儿,然后比试过两回,他都输给我了。然后我们也就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嗯,就这些了,没别的了!那个妓院我真的没玩过,就只是,真的只是进去看了一眼,就……”穆文墨见她那么着急的解释,连忙打断她,摸着她的头安慰她,“嗯,我知道了。”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她说:“那家妓院的名字我记得就叫菊香楼,说是因为知府的公子看上了那家的头牌叫菊香,所以就把他们家的牌匾给换了,才刚改不久。你可以去问,我真的没进去过。”她着急得快要跳脚了,竭力想挽救自己在穆文墨心中的形象。回想起自己当初架着二郎腿大言不惭跟楚瑞博吹牛自己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她就恨不得时光能倒回,她一定狠狠地抽自己两大嘴巴子!穆文墨安慰她,没关系,他不介意。还叫她以后不要再去就行。夏露娜笑容中带点鸡贼,看着他说,“你没去过吧?”
穆文墨哑然失笑,“我去那种地方干什么?我又不好奇。”
“哈?你一点都不好奇吗?”
“不好奇,不过就是些……男女之事。”本来他是想说“肉体之事”的,但是想到男女有别,他可不想在她面前失态,更不想被她当做流氓,虽然她思想开放不羁,但是他知道还是不能越界的。夏露娜笑了,笑眼里还微微带了两分贼气。
正当两人笑容正盛时,被旁人一声“穆文墨?”的问候声,惊得面容失了血色。
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牵着一位面容俊俏身子娇弱的姑娘走了过来,那公子早在一旁盯了他们有一会儿功夫了,犹豫不决了许久才走了过来。夏露娜面容不善警惕地瞅着他们,眼白往上翻,好生生的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愣是给瞪出了下三白。穆文墨认出他来,下意识地握紧了夏露娜的手。他看着虽然面上淡定,但是心脏的跳动已经开始加快,全身血液流动加速,导致呼吸频繁,意识到呼吸的频率之后,他立马开始控制起自己的呼吸来。
那男子先是看他们两一眼,然后惊讶疑惑又带些惊喜地朝穆文墨喊道:“穆兄,真的是你?”
夏露娜听完之后立马就做出了反应。“你叫谁呢?这是我夫君王桥生。”
惹那男子一惊,“什么?”不敢相信地再看穆文墨,盯着他的脸彷佛要找出些什么。夏露娜满脸恶意地站在穆文墨身前,将双手张开,想把穆文墨挡在身后不让他瞧,但是奈何身高差距悬殊,她站他面前也挡不住他的脸,头发顶刚好只到他的下巴。她不悦地朝他说:“看什么?我又没看你家娘子,你看我家夫君做甚?我夫君长得好看也不是给你看的啊。”穆文墨就看着她胡言乱语在她背后偷笑。那公子一时被说的语塞,害臊地看穆文墨一眼,然后朝夏露娜拱手作揖道:“抱歉二位,是在下唐突了,只因这王公子与在下相识的一位友人长得十分相像,所以才闹了这场乌龙,还请姑娘恕罪。得罪了。”
“好吧,我原谅你了,但是你不许再看我夫君了,他只能我看,你还是看你家小娘子吧,她长得也挺俊俏的。”
穆文墨在她身后憋着笑到肩膀颤抖不已。夏露娜口中的小娘子娇羞地用手帕挡住脸,然后拉扯一下她身旁的男子,那男子接收到她传过来的讯息,立马就跟夏露娜二人道别,“那在下就不打扰二位了,告辞。”夏露娜也跟他说了告辞,穆文墨拱手作揖没有说话,那小娘子对他们行了礼,于是四人就分开了,转身以后,那公子朝那小娘子伸出手,轻声唤她一句:“娴儿。”那女子便微笑着把手伸给了他,两人离开了河边。
夏露娜转身瞅见他们远离以后问穆文墨:他们是谁。穆文墨告诉她,那男子叫叶玉凌,是居仙派的得意门生,同时他也是北国皇后的表亲,所以两人在前年的秋季围猎上见过,更因为两人武术都计较出名,又是不同的国家,所以他们两人就相当于他代表北国,叶玉凌代表黎国,不仅打猎技巧与猎物数目到猎物大小都会被拿来比较,就连他们两个人都会被比来比去。
夏露娜问他,那他们两谁赢了。他说,打猎他赢了,比人他输了。夏露娜笑着说,她看出来了,因为那叶玉凌一看就是彬彬有礼,文明礼仪的翩翩公子,而他一看就不好惹,谁会想搭理他,而且确实说话也难听。穆文墨笑问她,他哪里说话难听了,他说的可都是实话。她说,实话就是难听啊,谁让你说实话了。穆文墨说,那我说你好看的时候你怎么没见得生气。夏露娜一脸娇羞地说:“这不是好听的实话嘛,而且这可是大实话,我不是那种会生气的人。”穆文墨说:“我看你就是想听好听的,不然上次说你爱轻信于人,你怎么就不高兴,耍小性子了。”
“你才傻爱轻信于人呢,讨厌!哼。”
“你看吧。”
“略略略。”夏露娜朝他吐完舌头以后突然神情庄重,疑惑地皱起了两弯秀眉。穆文墨问她怎么了,她歪着脑袋说:“叶玉凌?嗯……总感觉好像在哪听过。”穆文墨告诉她,叶玉凌在黎国名气挺大的,就连在北国也小有名头,听过是正常。她说她没听过,但是就是觉得好像在哪听过,感觉耳熟,但是想不起来。穆文墨摸摸她的头,跟她说,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走了两步,她看见一对嬉戏打闹的小年轻夫妻,她突然如同醍醐灌顶,豁然开朗;她想起来了,是她出利霖城的时候一个琉璃阁的小姑娘以为她是居仙派的,问过她,“认识叶玉凌吗?”接着她跟穆文墨说:“没想到这叶玉凌长得眉清目秀,文质彬彬,却没想到是个花心大萝卜啊。”穆文墨问她此事从何说起。她说,那琉璃阁的小姑娘一看就是喜欢他,不然也不能逮着一个看着穿的像是居仙派的人就上前问认不认识叶玉凌啊,还十分清楚居仙派的行动走向,不是喜欢是什么?穆文墨说:“琉璃阁?那应该就是阁主的女儿了,她喜欢叶玉凌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啊?”
“嗯,那女孩为了叶玉凌曾把苏将军都骂了,就因为他说了叶玉凌一句坏话,好在他爹跟苏千钧是故交,只是挨了顿骂。”
“我草,牛啊,这姑娘,不过可惜叶玉凌还是不喜欢她是吗?”
“嗯,他说他喜欢安静一点的姑娘,嫌那女孩太吵闹了。也确实是被宠到无法无天了。”
“没想到啊,这叶玉凌看着文文弱弱的,干事还挺决绝的嘛,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穆文墨无奈地笑了,她又接着说,“那小姑娘人还挺好的呢,虽然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烦死个人,不过倒是个热心肠的好人。”穆文墨笑她,“你怎么知她是一个好人?”夏露娜说,“难道不是吗?因为她给我指路啊,虽然指的不是我要去的路,不理她还一直讲个不停,但确实是个好人啊。”
穆文墨突然想起来一事,往叶玉凌走的方向望去,然后问夏露娜,“他刚刚是不是喊的‘娴儿’?”夏露娜先是无辜的双眼望着他说,“是啊,你认识?”等这“识”字刚落音,眼神就立马变了,仰望的无辜大眼,变成了瞪眼。穆文墨领悟到其中的奥妙之后,立马解释说不认识,又接着说:“那我想你应该是误会叶玉凌了,我们一同打猎时他曾掉落一方手帕上面就有一个娴字,被我捡到了,还给他的时候他很是感激,对那手帕也很珍惜,我想这手帕的主人应该就是刚刚那女子吧。”
“真的?那这样岂不是我冤枉他了,原来他还是个痴情种呢,不是花心大萝卜。”
“你啊。”
“嘻嘻,还好他不知道我在背后这么说他,不然肯定会骂我。”
“你啊,总是那么冲动,凭了一点点事情就咬定了不放,你说,那女孩喜欢叶玉凌是他的错吗?”
“不是。”
“那我,你是不是也冤枉过我?”
看着穆文墨那委屈的神情,夏露娜吐吐舌头,低头拉着他的手摇来晃去,然后抬头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娇声地说:“那我错了嘛,你不生气了好不好?忘了吧,嘿嘿。”穆文墨有第二项选择吗?没有,所以他选择原谅她。
逛的也差不多了,该看的也看完了,玩也玩够了,话也说完了,于是两人去面具摊拿回东西便回客栈了,回去的道路曲曲折折,纵横交错,穆文墨时刻都注意着牵住夏露娜的手,免得一个不留神丢了找不回来了。
两人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戌时过半了,灵禾正在和别人赌钱,从她嘴里大声爆出的气愤粗话可以判断出她应该是输了不少钱了,夏露娜走到她旁边,叫她一声师傅,笑问她是不是输钱了。灵禾站着身子一只脚踩在凳子,愤怒的双眼紧紧地盯着骰子,听见夏露娜的声音后立马开口问她:“你还有钱吗?那点钱给我。”夏露娜白她一眼说没有。穆文墨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来给她,被夏露娜眼疾手快地给拦住了,告诉穆文墨别给她,然后对生气的灵禾没好气地说:“没有!”
“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啊!还没过门呢,你就向着夫君忘了娘了?白给你养这么大了是不是?”
“我又不是你养大的,你也不是我娘,别占我便宜。”
“嘿,你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不是?以为嫁个好夫婿就可以不认娘了?我要是不同意!他就没法娶你,知不知道?”
“师傅,你能不闹吗?不嫌丢人?”
“能,给钱。”
“没有,自己输的钱,自己想办法,你教我的。”接着夏露娜一脸贼兮兮的表情凑到灵禾耳边说:“大不了把自己卖了嘛,反正你不是说你自己年轻时候经常干这事吗。”灵禾听完之后正欲伸手打她,穆文墨把那一锭银子放在了灵禾手上,然后灵禾立马笑脸盈盈地夸他:“真不愧是我的好姑爷,好女婿,师傅在这里先谢过你了啊,我这没出息,没良心的姑娘,你爱咋地咋地吧,我卖给你了。”
夏露娜看钱抢不回来了,瞪着灵禾幽怨地说:“不要脸。”灵禾作势又要打她,被她跑开了。一旁赌钱的中年男子笑着说,“五两银子卖女儿,你早说我买了嘛,别说五两,二十两我都给。”
“谁让你不早出价,我可是个信用人,一经出手概不要回。你只能去问问他看他愿不愿意了。”说完灵禾指了指穆文墨。
“我也不知道你女儿长这么好看啊。”说完之后看着穆文墨和夏露娜一模一样冷冽的眼神,吓得他又接着赔笑说:“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切莫介意,莫介意。”
夏露娜对灵禾恶狠狠地说一句:“赌死你。”然后便和穆文墨一同上楼了,还怪他为什么要把钱给灵禾。穆文墨笑了笑说,“没事,应该的,她是你师傅,亲如母子。”夏露娜告诉他,“你不用管她,她自己会想办法赚的。”接着在房间里犹犹豫豫之后偷摸摸地告诉他:灵禾跟她说过,她以前没钱花了,或者是赌钱赌输了,就会把自己卖到妓院去,骗了钱就跑,或者是把来寻欢的公子老爷给打晕,然后偷了钱就跑,她武功高强,别人就算是发现了也抓她不住。穆文墨惊讶地看着夏露娜说:“你可不能这样!”她笑着说:“放心吧,人家是个好姑娘,才不会干那种事情呢。”接着又忧愁地说:“我都跟你说了,你不能嫌弃我哦,而且我师傅她虽然口无遮拦,干事也不太行,疯疯癫癫的,但是她人很好的!是个好人她。”
“嗯,放心吧,你也没机会干那种事情的。”
“这些天来你也看见了,我师傅她很喜欢你的,她现在对你比对我还好。”
“我知道了。”
“你不会嫌弃我们的对吗?”
“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嘛,不会的!”
“嘻嘻,我爱你。”夏露娜说着便抱住了他的腰,将头枕在他胸膛上。穆文墨喜笑颜开地抱住了她,亲吻她的秀发代作回答。少许他又老实地说:“我还挺庆幸你是在静心,无心师太身边长大的,只是认了她做师傅,不然我估计都见不着你了。”
“怕她把我卖了吗?”
“不是,因为我不嫖娼也不赌博。”
“哈哈,你这是在变相的夸自己吗?”
“被你发现了。”
“哈哈哈,要我再告诉你,你知道她是怎么被逐出师门的,那你估计会更加害怕了。”
“我想我大概能猜到。”
“不,你肯定猜不到。”
“哦,难道不是她这些行为吗?吃喝嫖赌。”
“不是,她在灵云阁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噢,那她是?难不成被情所伤?”
“不是,哈哈,我就说你猜不到吧。她是因为……”说到这,夏露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穆文墨问她是因为什么。她又接着说:“因为她悟禅的时候,脑子里突然想到,为什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而女人却不行?她跟长老们在这个问题上起了争执,然后就被说,有辱师门,被赶了出来,接着便开始游历了。”
“嗯……好像是挺有道理,但是……”
“是吧?我也觉得挺有道理的!”
“不行!没有道理!你不会真认同你师傅说的话吧?”
“嗯……那你会三妻四妾吗?师傅说,同样身为人,男人和女人应该平等,女人不是生来就是卑贱的,男人也是由女人生出来的,这样要是论卑贱,男人更卑贱,男人之所以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是为了让她们便成没有脑子的动物,再加上男人天生比女人强壮,所以就用暴力制服女人,因为没有思想的女人就如同不会思考的动物,只会屈服于武力之下。”
“我不会三妻四妾,所以你也不能被你师傅的思想所左右,明白吗?虽然她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你不能这么干,明白吗?因为我不会的,我不会三妻四妾,我只娶你一个,所以你绝不能听信你师傅的,成为你师傅那样的人,知道吗?我不是说你师傅有多不好,而是,你师傅确确实实是位智者,没错,但是我们只是普通人,明白吗?不能三妻四妾,一个就够了。”
“我又没说我要三夫四宠,这是我师傅说的,但是十几年了,也没真见她身旁有过一个男的,再说了,你若是不三妻四妾——你敢三妻四妾!我废了你!”女人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果真是说的很对的。穆文墨看她脑子想到哪,说到哪,面对这脱口而出的愤怒,他十分淡定的回答了一个字:“好。”瞬间将夏露娜的怒火浇灭了,熄的死死的,青烟都没一缕,她直接泡在他眸子中的温柔水里了。娇羞含笑的模样,就如同阳光下带着露珠半开的花蕾,她抱着他,咬着嘴唇,身体扭扭捏捏,娇声说:“讨厌。”接着又恢复正常模样,朝他吼:“你说的啊,不许反悔!反悔就是大王八,是狗,汪汪汪。”他宠溺的目光看着她说好,然后又对她说,她也不许像她师傅。夏露娜答应了他。
两人相互对视着,对视着,就亲上了,许久才舍得分开。夏露娜倚在穆文墨的怀里,两人抱了一会儿后,听见外边传来对话,说这会儿快亥时了,赶紧回去睡吧。穆文墨便将她松开了,说天色已晚,自己该回房睡觉了。同时也叫她赶紧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夏露娜心想,不能一起睡吗?她现在越来越依赖他,不想跟他分开了。意识到这件事情之后,她突然悲伤地看着站着门口为她关门,嘱咐她快些睡觉的穆文墨,他见后连忙走了回来,着急地问她怎么了?她忧郁的眼神盯着他俊美的面庞说:“我在害怕自己会不会也变成那些恋爱中的傻女人,真心付出所有以后,最后却被一句‘缘分尽了’所抛弃,你现在答应只娶我一人,会不会等到……”
“不会!”
“可你现在并不能决定未知的以后啊,如果你厌了我了怎么办?如果你以后不再爱我了,觉得别人更有趣了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你不要再多想了,别哭了,乖。”
“不,不,你现在根本就不知道以后是怎么样的,万一以后我变老变丑,变胖了,生了孩子变成大肚婆了,你根本就不可能再爱我了,因为法律允许你娶其他年轻貌美的姑娘,允许你三妻四妾,不,你别说话,你听我先说,你还是强大的北国丞相之子,你有名声,有地位,还有金钱,而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是一个被抛弃没人要,从小也没人爱,到处遭嫌弃的弃子,我什么也没有,我们根本没法比,如果有一天你抛弃我了,我将一无所有,我什么也没有了。”
“我不会抛弃你的,好吗?虽然我不知道以后是怎么样的,但是至少现在,我可以用我的生命做担保,我绝对不会抛弃你的!好吗?我现在也不是什么丞相之子,我只是一个江湖游侠而已,谁的出生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你不要拿家庭来比较好吗?乖,别哭了。我也不讨人喜欢,我们相互喜欢就好了,乖。”
“呜呜呜~我不要,呜呜呜~我会越来越依赖你的,然后离不开你,然后就会被你嫌弃,接着就会被你抛弃了,在我年老色衰的时候,那时候你就会去找年轻的小姑娘去了,你就不要我了,还会怨我,恨我,害你抛弃名声地位金钱了,呜呜呜~我不要。”
“你这说的,好像我就不会变老似的,难道你年老色衰的时候,我不会也满脸皱纹了吗?再说了,你老了,肯定也比我好看,到时候我还得防止糟老头子看上你呢,还怕你有了钱养男宠,随了你师傅的真传,再说,你师傅她那么疼你,她不得废了我?我可斗不过她。”
夏露娜破涕为笑,娇嗔地说:“那你说的,我可就相信你了,你若是变卦了——我就……”说到“变卦”时,她的眼眶又开始发酸,欲夺泪而出了。“我就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就算我是地府的恶鬼,我也将永生永世不再理你,我再也不会理你的,你不要变卦,好不好?我真的好,好喜欢你,好爱好爱你,很爱很爱的那种,就是拿什么也不换的那种,我一点都不想跟你分开,我想跟你一块儿活到老,然后再埋在一起,我们的墓碑并排而立,写着我是你夫人,一点也不想别人来插足,一点点都不行,一丝丝我也不愿意。”
“好,那我们就一起活到老,然后你的墓碑上就刻‘穆文墨之妻夏露娜’,好不好?”
“好,你说的,我可都相信你了,你不能骗我,不然我真的会很伤心,很难过的,比死还难受,你不能骗我,就算这天底下所有人都骗我,你也不能!就你不能!”
“好。”
“因为他们骗我,欺负我,我可以报仇,打回去,但是你——我做不到,我只觉得伤心难过,一点也不愤怒不起来。”
穆文墨亲吻她的额头,然后将她抱的更紧了。夏露娜委屈地倚在他怀里,幻想起他有可能会离开她,她就伤心到直眨巴泛着泪光的眼睛。经过穆文墨的一番安慰后,她总算是平复心情,不再为那些没发生的事情伤心流泪了,看着穆文墨温柔似水的双眸,她突然眨巴一下眼睛天真地说:“我们洞房吧!”
惊得穆文墨一激灵,不可置信地问她:“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洞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