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早些日子得了些纯正的云贵茯苓,特意研磨成细细的茯苓粉,又辅以核桃,杏仁,蜂蜜等佐食,清甜爽口,最是滋补不过得了。”
齐氏执起银筷夹了一口,颔首言:“味道极好,你费心了。”
贺姨娘笑着退回了原座。
叶令仪看了看母亲浅淡的神色,微垂眼睑掩住眸中的深思。
这两位姨娘,出身来历各不相同。孙姨娘原是幼时便侍奉父亲的大丫鬟,父亲大婚后抬了姨娘,她是叶家的家生子,父亲是外院的大管事,母亲曾是侍奉叶老夫人的掌事姑姑,在这叶府里还是颇有几分人脉关系的,父亲也顾念她幼时便侍奉的情意,待她素来不错。
而这位贺姨娘,说起来,原还是出自她外祖母青州齐家呢,那时生下她和妹妹后,母亲再度有孕,却总是孕吐厌食,她的外祖母特意送了与母亲自幼相伴,情同姐妹的贺姨娘前来侍奉母亲的饮食。
这位贺姨娘的母亲主管齐家膳食之事,是青州一带有名的糕点师傅,而贺姨娘的父亲,则是外祖母外院管事的儿子,颇通读书,因而那管事特意求了主子给他儿子脱了奴籍,想让他挣个功名,不过贺姨娘的父亲中了秀才后便屡试不第,靠着管事的父亲在齐家酒楼里寻了个账房先生的差事。
而这位贺姨娘前来侍奉母亲饮食不过月余,便误被应承喝醉了的父亲占了身子,那时她闹着要投缳,母亲顾念她无故名声受损及多年情谊,允了父亲纳她为姨娘,可自此后母亲的心情便郁郁不欢畅,好艰难生下弟弟,不满周岁便夭折了,自此母亲便对父亲冷了心,内院之事也懈于去打理。
而这位贺姨娘自进府后,素日里侍奉母亲恭勉,像是一心一意赎罪似的,母亲性子宽仁,反倒觉得这本是父亲的过失,她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入府做了妾室也算委屈了,所以渐渐放权给了这位贺姨娘,不过心里终归是存了芥蒂,待贺姨娘总是淡淡的。
这世道待女儿家,总归是过分严苛了些。母亲因为懂得其中悲苦,所以总愿意怜悯,不过在叶令仪看来,这贺姨娘委实是极会算计的,披着张无辜受害的皮子,拿着年少时的情谊,又一味的做小伏低,以此来换取自己所渴求的般般好处,与后宫中那些表面楚楚可怜,背地里却满手鲜血的妃嫔们并无分别。
前一世她在宫中,传信的太监说母亲病重时,贺姨娘侍奉的极为殷勤,夜里端茶奉水,无一不精心,母亲逝后她又在灵前痛哭不止,几欲跟随母亲一同去了,在棺椁前哭昏过去好几次,引得满京人人称赞骁骑参领叶家妻贤妾顺。
叶令仪那会儿刚从四品美人升为正三品婕妤,她未入宫时或许看不懂贺姨娘这番做派的深意,以为她是真心哀恸。可见惯了宫中尔虞我诈的争斗后,她如何不明白,这贺姨娘是拿着她母亲做自己贤良的皮子呢,她的心里着实是怄的不行。
果不其然前世父亲为母亲守制一年后,要再娶续弦时,这位贺姨娘便成了人们口中的上上人选,那时贺姨娘父亲考了多年科举,好艰难中了举人,凭着她父亲的势,在有司衙门任了个小官,贺姨娘也算是个官家之女了。
而那时受封昭仪的她和受封淑妃的妹妹命内官给父亲寄了数十封信函表示反对,父亲最后终是没有扶贺姨娘为正室,可也没有再纳续弦,这后院实际上,全在贺姨娘的掌控之中了,她于正室嫡妻,差的不过是个名分罢了。
叶令仪心中暗忖,这一世她必得揭开这位贺姨娘假仁假义的真面目,只是不知道她暗地里还有多少阴私谋算,未曾显露于人前,这倒是得细细查探,从长计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