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汤哥话里话外的玄音,看着元栖隐现无措的神色,陈曼脸上明显流露势在必赢的得意模样。
从刚才第一眼见到陈曼,倪翎心中便顷刻意识到这顿饭不会平静,陈曼看元栖的眼神,与其说像是女友抓住了在外偷吃的男友,却苦于没有证据而心中愤恨,还不如说是猎鹰捕获了它抓不住了的野兽,两相搏杀、天昏地暗,斗智斗勇、不死不休。
陈曼比倪翎小不了几岁,却有着与她匹敌的睿智和心机,以她施展的这个场面,或许在更多果断决绝的行动力上,她比倪翎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对元栖的狩猎和倪翎心中的盘算,可谓不相上下,倘若两人直接拍到桌面上搏杀,很有可能会是一场精彩绝伦又血腥残暴的争夺之战。
只是此时此刻,倪翎既无法十万分肯定元栖对她的心意,又无法得知他俩之前有什么恩怨,斟酌应付全靠猜测,拔刀欲迎又再三犹豫。
说实话,陈曼与元栖外在许多条件也挺搭的,说不好这俩人万一是什么前男友前女友的关系,或者即将成为现男友现女友,那这顿饭显然就是个鸿门宴,归根究底,汤哥这一帮人的助攻,无非就是为了让陈曼在元栖面前的势头盖过倪翎。
既然如此,如果为了挣博一点可怜的小自尊而侃侃而谈自己的成就,就显得多少有些蠢了,毕竟如今对倪翎而言,无论元栖将来是否真的会娶眼前这个陈曼做老婆,与她都没有太大关系。
唯独有点心虚的是,她与元栖昨夜的云雨倒是事实,如果这顿饭是奔着这个来的,倒着实让人不好应付,倒不如率先服软,任她得意,反正也没什么。
思至及此,倪翎垂下眼帘,刻意收敛眼神中的锐气,轻声微笑道:“汤哥说笑了,曼姐一看就是活在所有人父母口中‘别人家孩子’的那种榜样学霸。我从小学习就不好,记得中学有次考试,我还跟元栖一起作弊来着,我们这种小学渣哪能跟曼姐相提并论?“朝汤哥灿烂一笑,加快语速:“高就就更说不上了,元栖倒是年轻有为,我就不行,也不过是给人打打下手、跑跑腿,哈腰点头地混口饭吃。”
陈曼倒是很会抓重点:“你跟阿栖是同学?”
倪翎微笑点了点头:“高中同学。”琢磨着是不是该把两人的相识说的更短浅些。
陈曼哼哼一笑:“高中?”流露一丝讥讽:“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青春洋溢、情窦初开啊。”顺着怪异的语气,眼神直直飘向元栖。
倪翎呵呵一笑也不接话,拿起一个橘子就跟那慢慢剥。
见元栖没有回应的意思,陈曼向元栖稍一侧头,语气娇柔地问:“你们是初恋么?”
倪翎原以为元栖必然要打着哈哈囫囵否认,却没想到元栖一脸认真地点了一下头,大声且清晰地回了句:“算是吧!”
陈曼脸色骤变,有些尴尬地望了一圈桌面,干涩地笑了声,压低声音道:“你是故意的吗?”
陈曼刻意压低的音量恰到好处,似乎只说给元栖听,因为坐的近,倪翎自然也就听到了,其他人在桌子那头,几个人堆在一起划拳聊天,几个人端着酒看电视,在电视的音乐背景下稍显喧哗,也不知道是否提前打过招呼,都心照不宣的刻意回避,没人看往这边。
倪翎知道,陈曼这样的人,日常的骄傲都来源于她非常自持有身份、有地位,她这样的女人耍手段,无非以重压轻、傍大欺小,既能把对方压得死死的无力翻身,又能在一旁冷眼旁观讥讽耻笑,对付这种高姿态的情敌,最好用的方法就是放下素质与涵养,不留颜面地口吐莲花、怼骂到她哭不出来。
但是倪翎不能这么做,因为她自己本身也是陈曼一类的心理,也是自持有身份、有地位而不耻于市井泼妇的举动,不然丢了自己的颜面,也败了在元栖眼中的印象,得不偿失。
只是除吃之外,对付陈曼,别无他法。
事实上这顿饭陈曼主要还是奔着谴责和讨伐元栖来的,陈曼要的,是引起元栖的注意和重视,向他一再强调她对他的认真和在意,甚至不惜过了火,不自知地演变成了逼迫和强占,她深浸沦陷,硬掰他回头,只为了在他心中占有更多的地方,而不管倪翎与元栖到底有什么实质交结,对她而言,都不过是个便于她耍手段的工具,倪翎作为被提拎出来说事儿的,无非是陈曼找元栖不痛快的一个理由。
他俩若真吵起来,自是要殃及自己这个池鱼,倪翎干脆拿了两个橘子坐的远些,留他二人私语。
元栖没对陈曼的质问做出反应,只是低头吃东西。
陈曼往后一仰,翘着腿后靠着椅子:“故意带她去秋山居过一个晚上,就是为了气我?”
元栖皱眉:“你怎么知道我去秋山居?”
陈曼神色略显不屑地翻了一下眼皮:“我有我的渠道。”
元栖苦笑一声:“你们做新闻的有时候真是挺烦。”
“烦我查你?你要是光明正大又有什么可烦的?”
“你把这些时间用来干点别的不好吗?”
“你放心,我每天时间都安排的非常合理,绝不会在没用的地方多浪费一分钟。”
“你让汤哥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跟我闹一下?”
“她是怎么回事?”陈曼小声示意了一下倪翎。
“跟你没关系。”
“你们昨天晚上是不是上床了?”
元栖眉头深锁,一放手里的东西,突然站了起来作势要拿东西离场,弄出一阵动静。
其他人都朝这边看过来,陈曼一手拽住元栖,另一手端起酒杯,满脸笑容地高声说道:“怎么这饭吃着吃着都跑去看电视了?元总说要敬汤哥一杯,一抬头,人都找不着了!”
汤哥在沙发上正嗑瓜子,哈哈大笑着跟其他人都走了过来,各自找了酒杯,说着些无关紧要的场面话,一堆人吆喝着灌了好几杯,元栖推说要开车,便浅饮了几口,没肯多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