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峻轩喝太多了,幸好态度不错,扣十二分,罚款二千,找个代驾把两个人送回去了。
周涵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她用钥匙开了大门,发现客厅的灯亮着,彭远坐在沙发上等她。周涵不想说话,去洗了把脸,想进卧室睡觉。
彭远一把拉住她,问:“你去哪儿了?和谁在一起?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周涵本来已经压下去的怒火又被点燃了,明知她喝了酒,又喝多了,扶她去睡觉不就成了?现在的情形,你和一个喝醉酒的人说话有意义吗?这人缺的不光是家教,还有理智和常识!周涵想起郭峻轩对许婷婷的一往情深,想起许婷婷情场商场事事得意,再对比自己,此时此刻,她恨不得将对面这个人掐碎揉烂,埋进土里踩在脚下,可是,她没这个男人力气大,不讲理的地方是靠力气的。
周涵不愿见彭远那张让她生厌的脸,把头扭向一边,恶狠狠地说:“放开我!”
“你太不负责任了,扔下孩子,扔下家,大半夜跑外边去喝个烂醉,说,和谁在一起,去了什么地方?”彭远也恶狠狠地问。
“你放开我!放开我!”周涵用尽全力挣脱。
“你给我说明白!”
“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自私自利!你放开我!”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周涵已经怒不可遏,几乎用尽了全的力气想挣脱彭远的束缚,她用尽一切办法,用脚踢,用牙咬,用头顶都无济于事。最后,周涵放弃了,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彭远吓坏了,拍着周涵的后背,问“你怎么样?哪儿不舒服?”
周涵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似的,她终于抑制不住“哇”地一口将胃里的酒菜吐了出来。
肖楚云找了二份家教。由于上次在超市被老太太骂,她的心里多少有点阴影,觉得这个陌生城市里的人贪婪自私而且排外。但是她不能不去打工,毕竟生活的压力都在她一个人身上。她上午给一个初二的男孩上三个小时的物理课,初二的学生刚开始学物理,内容很简单,她事先备了课,课程进行得很顺利。男孩家里陈设很朴素,男孩的妈妈穿着随便,他们上课的三个小时一直呆在课厅做家务,似乎没有工作。肖楚云很纳闷,这样的家庭为什么要给一个才上初中二年级的孩子请家教补课?城市里的人并不都像她想像的那样富有,他们的生活她看不懂。
因为下午还有一个高一女生的化学课,二家离的距离还比较远,肖楚云就在路边的摊点简单吃了点饭,而后拿出自己买好的课本来备课。
下午二点,肖楚云准时来到那个女孩的家。和上午教的那个男孩家不同,这个女孩家里的房子大了许多,女孩的妈妈衣着华丽,画着浓妆,说话很热情,但肖楚云觉得这个女人一定很世故,是个厉害的人,弄不好会像在超市里遇到的那个老太太一样凶巴巴地骂人。等着她上课的女孩一脸的不耐烦,坐在那里不停地用梳子梳着额前的刘海。肖楚云终于明白了,高中生不许烫头发,她们直而且顺滑的刘海是花费了足够多的时间和精力得到的,也算是辛勤劳动的结果。不过,肖楚云更相信,如果女孩将她梳刘海的时间和精力用在学习上,成绩会好得多。
肖楚云在陌生的城市辗转一天,回到宿舍时已经快七点了,她自己买了馒头和榨菜,准备凑和一顿。打开宿舍门,肖楚云吓了一跳,只见同宿舍的孙羽彤和一个男孩亲昵地靠在一起坐在桌前看电脑。二个人见肖楚云进来,连忙站起来。孙羽彤向肖楚云笑笑说:“回来了!”
“嗯!”肖楚云点点头,问孙羽彤:“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下午回来的。”孙羽彤笑笑说,然后指了指那个男孩:“这是我男朋友,叫他小马吧!”
“你好!”肖楚云冲那男孩点了点头。
“你好!”男孩也和肖楚云打了个招呼。
肖楚云觉得自己站在孙羽彤和男孩之间多少有点尴尬,就爬到自己的床上看书了。孙羽彤和那个男生又坐到电脑桌前看电影,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不时传来几声压制的说笑声,还不时打闹。肖楚云自顾自地看书,互相都不打扰。
快九点了,孙羽彤和那个男生还在说笑,肖楚云觉得有点惊诧,拿起手机给沈鹏发微信:“宿舍有个男生,是个本地女生的男朋友,不知道他怎么进来的,现在还不走。”
“什么样的男生?”
“普普通通的,倒不像坏人。”
“那别管他了,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我已经看了两个小时书了,过会儿该熄灯了,我想去洗漱。”
“去吧,也许一会儿就走了,别担心。”
肖楚云想了想,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她从床上爬下来,拿了东西去洗漱,又接了一壶热水回来。
孙羽彤也去洗漱了,还带了一盆热水给她男朋友洗脸。
肖楚云爬上床,给沈鹏发微信:“看样子不走了,在洗脸呢。我怎么办?”
“你们宿舍不是有空床吗?”
“有,还有两个空铺。”
“那你睡吧!别管他了。”
“有点别扭,太不习惯了。”
“睡吧!没关系的!我们工地上一间屋里睡四对夫妻,帘子一隔,各睡各的。你有帘子吗?”
“有,我买了。”
“把帘子挂好,快点睡吧!”沈鹏说。
“睡不着怎么办?我心里总觉得别扭”
“挂好帘子,和平时一样睡,别理他们,一会儿就能睡着。”
肖楚云听话地挂好围在床边的帘子,也没脱外衣,安静地躺在床上。
孙羽彤安排她男朋友上了床,也拉上帘子,早早熄了灯。
肖楚云有点失眠。她静静地听着孙羽彤的床上传来低低的笑语和喘息声,床在咯吱咯吱地晃动,她的心也起起伏伏地跳着。她没有窥探不远处布帘后的一切的欲望,可是那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却挥之不去。
肖楚云回想着自己这些日子的经历。她在超市看到爱占小便宜的老人,本想着应该说句公正的话,却被老太太恶毒地骂了。她是个善良单纯的人,她喜欢读书,书中有没有千钟粟黄金屋和簇新的车马她不知道,可她觉得书里有她该懂的道理该遵守的准则。老师从小教育她不能拿别人的东西,那老太太拿了,她就应该说一句。如果她不说,大家都不说,那书里的道理和准则还有什么用呢?她没有错,可为什么没有错的人要受委屈,有错的人却会洋洋得意?为什么当时周围站了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帮她说话?
肖楚云翻了个身,又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学生”:那小男孩很乖很听话的样子,她说一句,那孩子答应一句,很让人放心的样子,可是当肖楚云再提问刚刚讲过的问题时,那可怜的孩就会瞪着一双无辜的眼晴哑口无言。他像复读机一样重复她的话,却没听懂没记住其中的任何一句。那女孩儿则完全不同,她压根不屑于听肖楚云讲话,整整三个小时,肖楚云说得口干舌燥,那女孩的注意力全在她的头发和笔袋上。那女孩的心里和眼里只有衣服饰品和美食。那男孩和那女孩的家境完全不同,可他们的母亲眼里“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期盼是一样的。虽然只上了一节课,肖楚云知道这点家教课对这两个孩子的帮助微乎其微。可是她必须坚持给他们上课,他们的母亲支付的课时费她要用来交学费买衣食,支撑她自己在这个陌生城市的生活。可是肖楚云搞不懂,自己收取报酬的标准应该是收到效果还是付出劳动,前者对得起内心,后者屈从于现实。
不远处又传来了低低的呻吟声,肖楚云觉得自己像个卑劣的,好事的人,在偷窥别人的隐私。可是这事儿真的不怪她呀!这宿舍是公共区域,她和孙羽彤平等地拥有使用权。她行使权利的时候没有损害别人的利益,所以她住在这里没有错呀!
肖楚云又翻了个身,她尽可能轻轻地翻动,怕孙羽彤误认为自己在抗议什么。肖楚云想起自己和沈鹏,他们在大山的日子很快乐,在那里他们可以手牵手地满山遍野地跑,也可以对着远处大声喊出自己的梦想。村里像沈鹏那么大的人早订了婚,甚至有的都抱上孩子了,可沈鹏说要等她毕业有工作了再考虑。沈鹏说他读书少,吃亏,以后要靠她撑腰。
肖楚云的思绪渐渐模糊了,在上大学之前,她有着自己的雄心壮志,她要靠自己的努力撑起自己和沈鹏的未来,绝对不会辜负沈鹏这些年对她的关爱和支持,还有,不能让沈鹏辛苦挣来的钱白白浪费在她求学的路上。可是,城市的样子和她想像中的大不一样。她来这里的目标只有一个:好好学习。可是,展现在她面前的城市显然是立体的,五颜六色闪烁的霓虹灯照得花了她的眼睛,让她的目标不再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