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下去吧。”
“是笙妃娘娘,奴婢告退。”
橙笙见宫殿里伺候的人都走干净了,才提起繁复层叠的裙摆快步朝里间走去,其间似乎是嫌弃头上的饰品太过沉重,还一股脑的将它摘下撇到一边。
“主子,属下已经按照吩咐给皇上催眠,令他不自觉的会想起万公公的伺候,在过一阵,他就会将对万公公的震怒渐渐平复直至消失。”
橙笙说完不见人有动静,便偷偷的斜眼去看倚在贵妃塌上的人,这一看不得了,嚯!
这脸黑的,跟要屠城似的,咋了嘛!
自己可都出卖色相了呢,虽说皇帝确实也还凑合,但她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话说自己应该和主子求一些保护自己的药物,比如什么避孕丸啦,预防花柳病的啦……
哎呀,一不小心想远了,不过,主子到底为什么这么不对劲?
“做的不错。”
等了好半天,橙笙才听到沈兮木的声音,不过这声音怎么有点嘶哑?
橙笙踌躇了好一会,才试探性的开口:
“主子,是怎么了?”
沈兮木闻言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看也不看的随手一抛,橙笙却在看见那瓶子的时候激动的手脚都在颤抖,
好东西呀!!!好东西!
这清曦丸可是比那些个灵丹妙药还神呢,吃上一粒就能解百毒,梳筋脉,自己这是赚大发了!!!
“属下谢主子赏赐!”
“嗯。”
……
嗯,是什么意思?!!
“这是兵部礼部刑部这些年贪污受贿的账本,拿着它把他们挨个给我问候一遍,就说,万承顺要是死了,他们也下去陪葬吧。”
“是,属下遵命。”
“告诉靛青和影一,保护好万承顺,要是他出了什么闪失,我就要杀人了。”
橙笙永远也忘不了沈兮木说这句话时的神情,
那是一种云淡风轻的语气,眼睫微垂脸上没什么表情,可偏偏让人打心底里恐惧,就像是了无牵挂孑然一身。
“这里有十万两银票,必要时把窟窿填上。”
“……是。”
所以当三天之后,监察寺宣告万承顺无罪释放的时候,满朝等着看热闹的文武大臣全都傻了眼,以一种看白痴的眼神审视着几位大臣。
甚至连皇帝都有些不可思议,但心里还是存了几分侥幸的,因为最近他才发现,没有万承顺在身边伺候他是哪哪都不顺心,反正已经查明他是被冤枉的,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至于兵部礼部户部几位大人,自然都已诬陷罪和办事不力的过失被连降几级,但万幸全都保住了性命。
万承顺重新整理好自己的行装后便跪在了金銮殿的正中间,感恩戴德的朝皇上叩首。
“哈哈哈,苦了你了,起来吧,以后接着在朕身边为朕排忧解难。”
万承顺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谢恩,反倒是重新跪了下去,诚惶诚恐的说:
“奴才万死,没有这个福分继续伺候皇上。”
皇上听完以后面露不悦,心想,我的旨意你也敢违抗,一个奴才而已真是不知死活!
但面上总要表现出一番体恤,装模作样的话刚到嘴边就被殿上猛地吐了一口血的万承顺给堵了回去。
“咳咳!奴才这身子不争气,怕是没几天活头了,不能让皇上沾了晦气。”
“来人!传御医!”
御医很快就来了,一段静谧的时间后,太医叹了口气收回医药箱,转身向皇上回话:
“皇上,万公公的病是急火攻心,伤了根本,没有根治的法子,只能静养。”
话一说完朝堂上的人心思各异,有高兴这个奸宦终于遭了报应的,有可惜用着这样顺心的奴才竟然这般短命的。
“既然这样,朕就准你回乡静养,来人!”
“奴才在。”
“传朕旨意,按照二品大臣的告老金给万承顺置办,准许太医为其治病。”
“奴才遵旨。”
“谢皇上体恤!”
“皇上圣明!!”
被恩五恩六搀扶着往外走的万承顺对于自己会吐血这事并不惊奇,因为在大牢里时他就已经吐过两次了,这是第三次。
他能感觉到每吐一次血他的身体就舒畅一分,想来这是她给自己吃的药丸的作用,而被传召而来的太医刚好是他的人,所以在大殿上他给太医使了个眼色,他要离开这,离开这个肮脏的勾心斗角的地方,从此以后他的人生中只剩下两件事,那就是找到她,待她好。
可让万承顺惊慌的是这第一件事他就遭到了巨大的打击,因为他竟不知她会去哪里,慌乱间他突然想起,在天牢中她说过,似乎要去万宅!
想到这儿,万承顺连忙传来了恩五恩六,
“快!快驾车去城外的宅子!”
“是!”
飞扬的尘土,疾驰的骏马,所到之处百姓纷纷闪开,生怕自己被撞到,而且看那马车的配置怕是大户人家,哪怕真的被撞到了大概也不会赔偿。
所以万承顺倒是很快便到达了目的地,其实自沈兮木在他身边,他再没回过这里,以至于当徐港说宅子的时候,他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万承顺一心只想着找人,对着因上前朝他行礼而挡了他的路的下人,通通呵斥
“滚开!”
恩五恩六看着胸膛剧烈起伏的万承顺,心脏一直往上提着,脚步细密的在后面跟着,生怕他一个急火攻心晕过去没人在后面接。
“姑娘,你看这个绣样如何?”
“你眼光一向比我好,你说怎样就……”
“咣!”
突入其来的踹门声让屋子里两位正在挑秀样的姑娘吓了一大跳,
“公,,,公公?!!!”
万承顺此刻却顾不得眼前这张跟她有几分相似的脸在看见他后到底有多惊慌,他只能顺从本意一把抓住了秦媛袭那纤细的腕子,
“你有没有……”
沈兮木蹲在正对着那扇门外的大树上,五官在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猛地失灵,她的眼睛模糊不清,她的耳朵发出刺耳的嗡鸣,她的嗓子失去控制发不出任何声音,唯一还能运作的是她的心,可它却疼得厉害,像是被人生生剜了几刀还淋漓着鲜血。
如果说听见他亲口承认他的心上人不是她让沈兮木悲痛欲绝的话,那么此刻这副画面就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在想,如果不是自己放心不下他一路跟着来到这里,也许就不会发现自己与那女子有几分相似的脸,就不会看见他挺着剧烈起伏的胸膛,气都喘不匀,却拉着她的手问她有没有事,更不会发现原来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爱他这么深,深到不舍伤他分毫,连带着也放过那个女人,就为了不想看见他难过。
呵,这都他么的什么事呀……
万承顺似有所感的往门外的大树上看了一眼,刚刚,他好像感觉她在看他,可待他望过去的时候,那早已空无一人,只剩下微颤的树枝随风飘摇。
他回过头来看着呆滞的秦媛袭,第一次生出了想毁了她这张脸的想法:
“说!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女子过来?!”
秦媛袭哪里见过这么恐怖的万承顺,当即吓得昏死过去,可这回万承顺可不会像每次一般看到这张脸就心软,当即回身拿了一杯水,毫不留情的直接倒在那人脸上。
“咳!咳咳咳!”
“姑娘没事吧?你怎么能这么对姑娘?!”
“呵,杂碎东西,也敢跟咱家放肆!恩五。”
“奴才在。”
“给我绑了扔到窑子……扔到柴房去饿上三天三夜!”
“是。”
丫头很快就被拖走。
秦媛袭根本不知道万承顺为什么几个月不回来,一见面就这样对她,明明,明明之前他对自己都是和和气气,甚至望着自己的时候还会不自觉的涌现出一丝柔情,怎么这次回来却……
不过现在明显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好时机,当务之要是把宝娟保住,毕竟她身边只有那么一个贴心人了。
“公公,公公能不能看在媛袭的薄面上饶过宝娟一次?”说着便伸出素手欲拽万承顺的袖子。
可令她意外且难堪的是,从前只要光看着她就可以发起呆的人如今却十分嫌弃,没错,就是嫌弃,甚至有些厌恶的躲开了自己。
“饶了她?咱家不把她丢进窑子已经是对她的仁慈了!”
万承顺脸色阴沉的像是暴风雨来临之际的天空,
“你到底有没有在宅子里见过一个陌生女子!”
“没有!”
秦媛袭还沉浸在自己居然被一个宦官嫌弃了的恼怒中,语气自然谈不上多好。
也是,除了沈兮木还有哪家黄花闺女会对一个太监心生好感甚至爱慕呢?
得到否定的答案,万承顺脚步虚扶了一下,幸得恩五恩六在后面扶着这才不至于跌倒。
“给咱家找,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她找到!”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