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了,已经整整三天了,明面上的暗地里的,只要是能动用的势利都用上了,可还是没她的半点消息,万承顺这才知道,原来她真的想走,自己根本无法挽留。
“公公,这是厨房刚熬好的粥,您吃用一点吧。”
恩五接过恩六手中的托盘走到桌前,对着神情憔悴的万承顺轻声说道。
“拿下去。”
嘶哑的声音像是被泥沙堵住了的风匣,让人听的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可恩五恩六只觉得心疼。
“公公……”
“我说了拿走!”
失去控制的毒蛇只会漫无目的的攻击着身边的一切目标,除非他心爱的配偶在一旁安抚,可遗憾的是,让它如此暴怒的正是与配偶的失散。
“公公!您要是病了,还怎么找沈姑娘啊!”
不知是不是这句话起了作用,刚刚还大发雷霆的人此时却突然跌坐回了椅子上,宽大的袖袍掩住憔悴的面庞,听声音似是在强忍着啜泣:
“她都不要我了,我怎么找她,也许就这么死了,她都不会想回来看我一眼。”
“那你何不干脆直接自行了断死的干净!”
万承顺听着有些熟悉的声音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稚气未脱的少年面庞,那张年轻的脸上满是对自己的愤恨。
“刺,刺客!”
恩五恩六见到突然出现的人下意识的就想高声呼叫,但却被万承顺阻止了。
“恩五恩六,你们出去。”
恩五恩六见万承顺神色之间并无惊慌,甚至有一丝希冀的光,这才躬身退了出去。
“万公公恕罪,属下这就带靛青下去。”
影一见他居然敢这么对万公公说话,当即也跟着现身,拉着靛青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他不可妄言。
“哦,我记起来了,你是上次挨了鞭子的那个,是兮木让你们保护我的!你们一定知道她在哪里对不对!快告诉我她在哪里!快告诉我!”
“影一你别拽着我,今天就是主子打死我我也得说!”
靛青甩开影一的手,语气中满是控诉:
“呵,知道她在哪里干什么?!找她回来喝你万公公的喜酒不成!我真是没想到,一个太监也能干出这种三心二意的事!你对得起主子对你的情谊吗?”
说到情绪高潮,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少年竟然伤心的湿了眼眶,发狠的抹了把脸继续道:
“你知不知道她在遇见你之前有多么肆意多么洒脱!就因为你,就因为你这个朝三暮四的太监!红墙深宫里,她独自守在房间等你,万佛寺庙中,九百九十九阶石阶她拜了又拜,你告诉我你凭什么?!”
万承顺在听到靛青的话时已然彻底僵住,过了许久才张开苍白的薄唇:
“你说,她……她为了我去拜佛……”
“呵,对啊,从不信奉神明的人为了你去叩完了寺庙中的每一阶石阶,万公公听了心里很有成就感吧?!”
万承顺的脑海中猛地浮现出那一日她浑身的尘土和耀眼的眸子,眼中酸涩再也忍不住,
“我求你,告诉我,她在哪!”
靛青看着满身浸透着悲寂的人,深呼一口气将头转向了一边:
“我巴不得你就这么死了,还想让我告诉你她的位置,做梦!”
话音刚落就消失在原地,但万承顺就是知道,他们一定就在自己身边,因为她给他们的的命令就是保护自己!
想通了的万承顺,干脆躺在了床上。
“既然如此,那我就活活饿死算了,她不见我,我活着也没有意思。”
暗处的靛青闻言气的咬牙切齿可又拿他没有办法,只能自己缩在角落生闷气。
而影一却在这时跳上房檐,嘬嘴发出了几声鸟鸣,很快就有一只鸽子落到了他的肩膀,影一摸了摸它的喙,轻声说道:
“去把消息带给主子,回来喂你好吃的。”
“咕咕。”
鸽子似是听懂了影一的话,在咕咕声后便隐匿在夜色中,再无踪影。
……
“师傅,沈施主呢?”
“静思崖。”
“哦,她今天拜完了佛祖吗?”
“拜完了。”
“徒儿的课业也做完了,可以去找沈施主吗?”
“……可。”
“多谢师傅!”
了念看着不知不觉已然长成少年的徒弟只觉得这一切都是造化弄人。
静思崖边,呼啸的山风狂妄的凌虐在负手而立的女子身上,单薄的背影在空旷的景致中显得无比弱小,可善临知道那都是视觉效应造成的错觉,毕竟,他可是亲眼见识过她是如何的飞檐走壁,武功高强的!
“沈施主!”
沈兮木闻言侧头向声源的方向望去,却没有动作。
“我给你带了芥麦茶!”
这句话一出她才闪身几个翻越落至善临身前。
“沈施主,我泡的芥麦茶好不好喝?”
说完用那双不含一丝杂质的眸子渴求的看着沈兮木,似乎只要她说“不”,他就会立刻委屈的哭出声来。
“嗯。”
沈兮木将喝空的茶碗放回篮子里,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敷衍的成分很高,但也足以让拿着篮子的少年高兴的笑弯了眼睛,连带着声音都变得雀跃起来。
“那……那我以后每天都给沈施主泡好不好?”
说完似乎是感觉到了不好意思,还欲盖弥彰的那拿起篮子的盖挡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只映着光的眼睛。
沈兮木闻言皱了皱眉,
“不好。”
“沈施主!我都说过了我不是出家人,只是父母暂时寄养在这里而已,而且……”
“而且我已经不小了,可以,可以娶妻生子了……”
说完还没等沈兮木反应便提着篮子跌跌撞撞的往山下跑去。
他暂时不想听到她的话,因为他知道答案肯定不是自己想要的,她现在不接受自己不要紧,总有一天自己会打动她的!
沈兮木看着善临离开的方向脸上一片淡漠,就像是被求亲的人不是她一样。
“施主。”
听到声音沈兮木回身,
“干什么。”
“施主,你已经来此三天了,可有感悟?”
“没有。”
了念听着她毫不犹豫的回答,轻声笑了,
“施主应当明白,无论这世间发生怎样的变化,这,是不会说谎的。”
沈兮木看着了念指着的位置,轻轻将手放了上去。
是啊,它是不会说谎,可它总是让她疼。
“施主,万事遵从内心,才能真正自由。”
说完这句话了念便抬脚下了山。
沈兮木嘴里轻轻念着那句话,
“遵从内心……”
想起看着那张影一传过来的纸条,沈兮木根本无法骗自己,她是如此的惦念他,恨不得立刻赶回去见他,可是……
他的床边怕是早就有人温声细语的伺候了吧,自己回去干嘛呢?
如果真的回去了,那女子怕是要在自己手里死上一万次了,到那时,他还会想见她吗?
想到这儿,沈兮木讽刺的勾了勾嘴角,旋身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