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刚入手的《灵剑子》拿在手中,我按压着传来阵阵疼痛的头部,伴随着老板的一句:“侍卫我轩,欢迎再次光临。”推门走出书店。
“怎么感觉被骗了呢?不是说这里都是合法交易吗,这与恶魔交易灵魂也是合法的?”我虽是吐着槽,但脚步丝毫不停,九黎正在消散的边缘,多拖一分钟就越危险几分。
我咬一根贤果,翻着书找到回溯灵体的方法。
鬼物在失去灵体后是十分脆弱的,没有欲望和罪恶驱使,一个人的执念往往更加简单和坚定,而这时他们也更容易去想明白一些事,从而放下这一世的执念轮回转世。
而重新凝聚灵体就是通过外力,让执念重新控制灵子聚成的身体,留在此世。
当然,执念在受到刺激后凭自己的坚定也是可以凝成灵体的,不过那样有着一定的风险,而且会更加坚定自己的执念不会变动。
“看来要布个法阵呢,伤脑筋了。”我用下巴夹着古籍,在本子上抄下需要采购的布阵材料。然后从靠着的地方坐起,再次向东街走去。
我刚才坐着看书的地方被协灵者们叫做“门廊”,是东街衍生出来的一部分不归俱乐部管理。一些没钱租用摊位的刚起步的小商贩,和一些过不了安全审核的东西都会选择在这里经营自己的一片天地。
“一共一千六茗币。侍卫我轩,再会。”
“谢谢老板,对了。老板知道乌龙棋在哪有卖的?”我提着包,询需要找寻的最后一件器物。
“嗯,那边一个头上有猫耳拿着长柄烟斗的老太婆。看到了没,对,就是那的,你找她问问。”说话的时候面前这位左臂像是鳄鱼前爪的大叔,正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一份玉鉴,看起来他对人类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来来回回花了十几分钟,终于是凑够了我的材料,现在手上的茗币数也只剩个三千多一点。
“还是希望物有所值吧。”我单肩背包重新走出了地铁口,由于东街隔绝了外界的灵气,想要成功布阵必须要到外面来,不过看外面的天气似是要下雨了。
“不能浪费时间了,最后一个无根之水也恰好赶上。”心中估摸着降雨的时间,我将包中装有九黎执念的匣子取出,摆在阵法中间。
在地铁外的樱花树下,我靠着绿意快要溢出来的树干坐下。正值雨季,周围匆匆而过的路人都鲜有地没去在意我异常的行为。
人生就像繁忙的街头,匆匆而过的行人都像是人生的过客。在危难可能会波及自己时,他们首先想到的只有自己和身边的人。接着会想到对自己有利益的人,然后是可能危害自己的人,最后才会是父母。因为在所有人的内心深处,父母总是那个让我们依靠的人。但事实上当他们老去时,每个人都是孩子。
又等了三分钟,风渐渐大了起来。头顶的云层翻滚着预示着这次降雨的气势汹汹。我在拇指上咬开一个伤口,让血滴落到小木匣上。血液很快在匣子上消失不见,九黎的执念在木头表面闪了几次后出现在我的面前。
“太好了,陆先生。你还活着。”九黎在我面前睁开眼后的第一句,就是这个。
“可是唐小姐,你也还应该活着。”我温柔的看着九黎,摸着她的头。“别怕,我马上就让你回来了。”
九黎用双手从裙后面捋过裙摆后,在我面前坐下。言道:“其实,见不到你的这段我一直在思考一些问题。
现在回想我短暂的人生,前半段是无忧无虑,舒服自在,后半段是浑浑噩噩,迷茫孤独。虽然记忆在脑海中,但感觉这份经历并不是属于我的。没有感情被记住,开心,伤感,苦闷,生气,都不曾有过。直到遇见了你。”
唐九黎顿了顿,举目望向我。“和你的相遇可能是机缘巧合,也可能是命中注定。你让我感受到了,十几年不曾存在的感觉,像是第一次活着来到这个世界。你陪伴我,惹我发笑,让我牵挂,感觉就像某个不曾谋面的兄长。”
“哎,等会,你说什么?是不是我听错了什么?”斜风卷着点点雨滴飘落而下,但是只是点点滴滴。
“但每次看到你一身伤痛的回来,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伤心吗?这次就你,虽然散尽了灵体但我不后悔。因为你还应该活下去,而我已经成为过去了。现在,看到你我也应该放下执念,许多事都已经不愿再追回,这一世已经足够了。所以再见,陆先生。”
九黎在说的时候已经渐渐变得虚幻,雨水落在鼻子上有些痒痒的,我双手合十沟通阴阳灵子,随即睁开双眼拍在地上,疏导灵力。
“可是,你还不能走!”磅礴的灵力从空气中被抽取到法阵上,双手顿时承担了巨大的负荷。“你和我还有约定!要带你去看那片遥远的世界,要带你重新尝遍人间百味,要在落日最辉煌时随樱花缤纷飘落牵着你的手一起回家!
你还欠了那么多,没还清就想走吗?我才不要做你的兄长,我不缺一个妹妹,我缺的是一场完美的告白!你听到了吗?”
一声雷鸣,雨水大颗大颗地落下很快世间就成了茫茫的一片。雨雾中的街道上,樱花树被摇曳着与丝丝银线共舞,饥渴了很久的马路畅快地敞开怀抱,拥住这不多的洗刷。
我无力地靠坐在樱树下,麻木虚弱的双手垂在身侧。雨水很快冲刷了地上的法阵,也浸湿了我的衣服。蹦跳的雨珠从领口的锁骨滑落进我的胸口,冰冷冷的。
被飞溅的雨水砸得体无完肤的黑色匣子默默地躺在地上,不见九黎的身影。我将头倚在树上,绝望地闭上双目,一颗积蓄已久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我,哭了。
“快回来呀,九黎···”
雨声渐渐将一切淹没,我闭着眼睛只能不动地发呆,不知道该做什么。
突然一声低吟从雨中隐隐约约地传来,我以为是听错了没去理会,但片刻后那声音越来越近,而后又是一声就在眼前传来。“我回来了。”
一个轻盈的身子坐在我的身上,将我轻轻搂入怀中。是九黎。
而我反倒是抱住哭得更伤心了,眼水控制不住的滴落在地上,不知是喜悦,还是苦涩。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托你的福,我对你的执念更深了”九黎抚摸着我的后背像哄小孩一样抱着我。
原来那句“动了情的痞子,连刀都拿不稳”确实是真的。面对这样的离别,我不还知道要经历几次。也许下一次,九黎就真的会离我而去,也许永远不会。
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离别时的那苦涩的味道,像阴湿烦人的天气,就算预测了,也是不可改变,不可躲避。我只有选择变强,才能在下一次分离时有着自己选择的机会。这样无力的体验,实在,不想再拥有了。
九月二十一日,周一上午。
雨,从那天起就下了起来。没有停歇,没有保留,像是想把一夏天积蓄下来的憋屈全撒在寡言少语的秋天身上。走在路上时,微湿的冷风吹在身上不是很舒服,虽然喜欢冷清,但不是冷涩。
聊斋府的书阁外也像现实般,下起了秋天特有的小雨。我漂在空中,看着手中的文件,随手招出来一根贤果含在嘴中。
起初来到聊斋府时,曾因为这里不能将贤果带进来,从而看书时不能吃糖而郁闷了很久。但在经过许多思考实验后,便初步了解了鬼物的神经传输结构。活人能有各种各样的感觉,是因为受到的外界刺激通过神经传递给大脑皮层。而鬼物就不会有这个过程,
但是,刺激也是可以产生的,只要是生前吃过的食物且记得味道,就会一直记忆下去。用灵子幻化出来像样的食物,就可以找到生前的滋味。有些因为美食而产生执念的鬼物,正是因为这个才没选择去轮回,而是选择在一片美食中沉沦。
其实,灵体的执念是非常可怕的,因为他们的能力体系就是一个词“思维”。
一个鬼物只要天天认为他是钢铁侠,他就可以变成钢铁侠;一个鬼物相信水是有毒的,那么他喝完水后很可能就会直接去鬼府报道;一个鬼物自死时就相信,他的鼻屎扣下来能变成钻石,诚然,这也可以变成现实。
对鬼物来说,没有牵挂,没有现实,在他们的世界里自己就是自己的神。他们的思想可以决定一切。
所以,眼前在手中幻化出贤果就是十分普通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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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6天台坠楼事件,权限等级“羽”,赏令难度三星,悬赏金额3.8万茗币。
赏令详细:九月中旬的风已有些寒意,正在进行夜间巡查的罗保安不得不回保安室加了件长袖。从保安室出来,外面明显要冷很多,他打了个寒颤,抬头望望被乌云遮住月亮,嘟囔道:
“这鬼天气居然还要巡查,就算学生偷偷跑出来也不会挑这个时候约会吧。哎呀,真有些冷呀。”
他抱怨着重新低下头,但在目光划到宿舍楼顶的一刹那,他看到了一个人影站在天台的边缘。那个人看样子是个男生,直挺挺地站着望向楼下。
“该死的,居然真的有这种事!”罗保安不敢有停留地拨打了110,想在事故还没发生时将,处分都转移给警方。因为那学生要是真跳下来了,自己这份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可能就会因失职而白手送人了。
因为男生宿舍是没有电梯的,他只能拿着手电筒爬上七楼。像他这种刚从警校毕业就没再锻炼过的身子,到天台的门口时他已经双腿无力,气喘如牛。
一般的,男生宿舍的天台都是装着蓄水装置,且都是上锁的。而今天,门上的锁已经不翼而飞,楼顶的寒风从门外吹进来,让本就出了一身汗的罗保安打了一个激灵。
他一眼就看见那个学生的背影。虽然只是初秋,但那学生却穿着一身冬季的厚实羽绒服,长长的蓝色围巾在天台的边缘舞动。
“你别紧张,有什么想不开的好好说。跳下去可就什么都完了。”罗保安低头撇了一眼手上的表,不明白为什么警方还没有鸣着笛赶过来。
那学生转过身子,看到的依然都是阴影。罗保安没有发现的是,在这没有月光的晚上,背着身子是不会有阴影的,可能只是天黑看不清。
他动了动嘴唇,似乎说了什么,但罗保安没有听见。学生张开双臂,以一个蹦极的姿势掉了下去,只不过他没有绳索。
罗保安想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他赶紧跑到天台的边缘看他是否真的摔在下面。但事实是楼下并没有任何人。
罗保安的心开始猛跳,本就缺氧的脑袋一时无法思考。
“这里很高不是吗?”一个女声从他的耳边传来,接着他感觉后背传来一股推力,向下跌去。
失重的恐怖感觉将他笼罩,在快要被死亡窒息之际他猛的醒了过来。
大口的空气被他疯狂地索取呼出,他发现自己居然还在监控室中值着夜班。
“原来只是梦呀。”他松了口气,闭上眼睛平复跳动的心脏。
然而睁眼的下一幕,却让他的血顷刻间从头凉到脚底。
一双不认识的眼睛,正在监控的视频画面中死死的盯着他。灰白色的图片中,男学生的身子变得更加诡异和邪恶。
罗保安一下子瘫在椅子上,取出手机用颤抖的手指慌忙地拨打了其他同事的电话,但一个也打不通。在此期间,他的眼睛似乎有着某种魔力般死死地与那个男生对视,无法移开……
赏令要求:查明当年坠楼的原因,分析推理事件的全过程,找到天台鬼物,并协助阴司使超度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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