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儿，你就当看在你父亲母亲的份上，最后一次帮帮叔叔吧！”
沈清禾吃了一惊。这样一个猥琐之人，竟然是梁元辰的亲叔叔？再仔细看他的长相，还真与梁元辰有几分相像。
梁元辰冷淡地说道：“小叔，你上个月带着人来府上，说的也是和今日同样的一番话。三个月前也是。这些年来你可曾数过，究竟让我这个晚辈替你还了多少债务？哪一回你不是搬出父亲母亲做借口？！你让我还如何再信你？”
原来这梁家小叔本名梁珅。辈分上虽说是梁元辰的叔叔，论年纪也只比他大了七八岁。大约是这些年酒色财气浸淫太久，瞧着却比梁元辰大了一轮有余。
梁珅苦苦哀求：“这一次绝对是最后一次。小叔向你保证，我今后再也不会来找你麻烦！你就当可怜可怜小叔，再帮我最后一次，就当小叔求你了！”
这话梁元辰显然已经听过无数遍，丝毫不为所动：“小叔，上个月你来时我便说过，那是侄儿最后一次帮你还债。从此以后，无论你在外头做了什么，都需自行承担。小叔也别忘了，十年前我父亲就与你分了家，父亲母亲在世时便帮你不少，再加上我这些年替小叔收拾的烂摊子，我们家对小叔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梁珅听了这话，知道这一回梁元辰是铁了心不肯帮他。情急之下，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要给梁元辰跪下，幸好被管事沈叔及时拉住。
“侄儿，小叔跪下求你！你就当可怜可怜小叔吧！”
叔叔向自家侄儿下跪，这事情若传出去，也足够让外人笑话他们梁家颠倒人伦。
“小叔你！”梁元辰又气又怒，蹭的站起来走到他跟前，当着外人的面有些话毕竟说不出口，心里着实堵得慌。
跟着又听梁珅说道：“若这回你不帮我，那楠儿她就……就要被这些人带走了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梁元辰吃了一惊，见他目光闪躲，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你把楠儿怎么了？！”
楠儿来是梁珅的女儿？那不就是梁元辰的堂妹？
沈清禾下意识地在人堆里找那个小人儿，只见她怯怯地躲在人群中，见了自己的父亲，竟还是半步不敢上前。
梁珅此时也发现了楠儿，冷不丁扑上去将她拽到了厅堂中央：“楠儿，楠儿你快帮爹爹求求你元辰哥哥，求他帮帮爹爹啊，楠儿！”
楠儿大约是被吓到了，忽然大哭起来。梁元辰更是大怒，连忙让秦嬷嬷将楠儿带到一旁。
“小叔你这是做什么！你吓到楠儿了！”
梁珅大概也是被逼急了，求了半天梁元辰都不肯伸出援手，眼看就要走投无路，也顾不得体面不体面，哭着喊着说道：“我也没办法啊，这些人逼着我拿楠儿去还债。他们来之前便说过，若是我今天还不出钱来，他们就要将楠儿带去仙客居！”
“你竟然要拿自己的亲生女儿还赌债！枉费你从前也是个读书人，你还有没有人性？”梁元辰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伸手就要给他一巴掌。
沈清禾及时拦住了他：“夫君切莫动手！”趁着梁元辰愣神的片刻，她压低声音对她说道，“你若是当着楠儿的面打她的父亲，楠儿日后该如何看你？更何况，今日还有外人在。”
梁元辰原本还生气她竟然敢插手他的事，听她说完终于反应过来，这才放下了手。是他一时气糊涂了，差点当着楠儿和外人的面，对自家亲叔叔动起手来。若传了出去，梁家一家的名声，从此也就毁了。
“夫君先消消气，不如听我说一句。”沈清禾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这才决定站出来。
“你……”方才还让她不要插嘴，梁元辰一听她这话，不由恼火。压着嗓子瞪着她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沈清禾也小声同他说道：“我只是想帮楠儿。若你也想她日后平安，就听我把话说完。”
梁元辰这才忍着怒气，先听她说下去。
沈清禾转过身来面对着梁珅和另外那三人。
她方才已经听明白了，梁珅在外头欠了赌债还不出来，竟想着拿自己女儿出去还债。而另外来的这几人，大约就是他的债主。梁珅竟然将债主带上自家来向侄儿求助，这还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对付这种不要脸的人，就得用更不要脸的手段。
众人先是听沈清禾客套了一番：“今日是侄媳第一次见家中长辈。我身为晚辈，本该要向小叔奉茶，不过眼下这场面，小叔大约也是没心情喝茶。既然都是一家人，侄媳也就不多客套了。”
梁珅听了也讷讷点点头，觉得这个侄媳妇比起梁元辰来，她语气和婉，面色也和善，似乎要好说话些。
接着，众人便听她继续说道：“小叔或许听说了，侄媳过去曾在宫里头当差，也算是见过一些世面的。不过像小叔无耻到这种田地的，也确实是少见。我虽书读的不多，却也知道虎毒不食子的道理。听夫君说小叔从前也是读过些圣贤书的，兴许酒吃太多、这些年读的书也都忘光了，竟然做出这种卖女求生的混账事，当真是畜生不如！”
谁也没曾想，这梁家新妇看着端庄文弱，一出口却这般厉害，直骂得梁珅抬不起头来。
梁元辰也没料到她上来便是劈头盖脸一通骂。言语虽说有些粗俗，倒是把他从前不便说出口的，一股脑儿都给倒了出来。秦嬷嬷和管事沈叔在一旁却听得十分解气，若不是不便出声，怕是会当场叫好。
梁珅面子上挂不住，终于开口反驳：“你……你这个妇人怎这般无礼！竟然当众骂起长辈？”
沈清禾笑笑：“身为长辈，自己在外头欠了银子，让晚辈来替自己还债，这就不必说了。我只听过过去闹饥荒，穷苦人家活不下去才会卖儿卖女换口吃的。如今太平年间，小叔又是有手有脚，竟然要卖女还赌债？既是长辈，就当以身作则为晚辈做个典范，我倒是要问问，小叔这一桩桩一件件，到底哪一点当得起长辈二字？”
这么多年，梁珅腆着脸上门无数次，却从未被人如此直骂过。梁元辰是个读书人，就算要骂他，也次次给梁珅留了些情面。
然而今日，沈清禾却是当着这么多人，重重打了他的脸面，当真让他从今以后再也抬不起头来。
沈清禾是故意的，字字句句不给他留情面，就是要说的他无地自容，才能让他日后再没有脸上梁家来闹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