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大惊小怪,“你这孩子,什么感冒?你是急性肺炎,会要命的咧……”
健康如牛的我,在娇弱的婴儿阶段,抵抗力没那么好的时候,都没生过肺炎,没理由长这么大了要病成这样?可见,人长大了不好,百病丛生。我把我的肺炎归咎为戏剧社的责任,“因为我客串茱丽叶,所以感染了她时不时就要晕倒的毛病。”我在出院后这样对家人解释我生病的原因,并发誓,“以后不会这么丢脸了。”
不过我们家只是假意相信我说的话,他们认定了我为情所累,罪魁祸首就是姜佑谦。我出院回家休息的时候,舅舅说:“让我们相信一个女生花了一天时间去等一个男生,但其实不怎么喜欢他,这很难吧?”
我对舅舅的质疑无话可说,因为换了我我也不相信。舅妈已经搬走了,恢复单身的舅舅应该有了更多的时间和理由和廖书伟窝在华山路的那间大屋子里,吃钟妈料理的美味菜式,闻院子里的桂花香……我嫉妒。听舅舅说那天我晕倒在茶室,是书伟叫了救护车把我送到医院。想不到,我有一天真的会去浪费社会资源来救自己。
至于那天姜佑谦爽约的真正原因,来看望我的小舞跟我透露:“肖瞳瞳有去找他,我猜她一定是故意去破坏你和佑谦的,我去找同学的路上看到一辆单车停在一栋租屋前面,那分明是肖瞳瞳的车,跟别的同学打听,知道那里是姜佑谦租的房子。”小舞很气,“我打电话给你让你不要等了,你又不听我的话。”
我暗松口气,幸亏姜佑谦没来,和他约会本是个烂到爆的主意,我没理由为了让自己好过点就去找姜佑谦的麻烦,这对他很不公平,好在肖瞳瞳出现了。瞥眼小舞见她犹自愤愤,忍不住猜疑试探着问:“小姐,你该不是去砸人家的门吧?”
“嘿嘿,你说对了,”小舞扬眉而笑,“我砸开了门,看到衣裳不整的一男一女,确认是背叛你的两个人之后我狠狠骂了他们一顿,我骂得很大声,有几个同学跑进来劝,廖老师正好到那边抓中药,也看到了啊,我还有拜托他去茶室找你,让你不要等了。”
我难堪地蒙住脸,冲动的小舞啊,倒霉的瞳瞳和佑谦,真真是无妄之灾。我不得不把事情讲清楚,“我不喜欢姜佑谦,”我对小舞说,“所以真的不用去为我不平。”
可是小舞的答案与别人无出其右,“你等他等了很久,只有一个女生很爱一个男生,才肯为他浪费那么多时间吧?”
我无言,怎么表达呢?说我是在等一个根本不会出现,但最后却莫名其妙跑来的廖书伟吗?
“我们很多同学都是支持你的,觉得肖瞳瞳很过分,现在她由红得发紫变成黑得发臭,”小舞临走前用力讲,“她乱来的结果就是声名狼藉。”
这就是人群聚集的地方会发生的事情,阴错阳差的,有人会声名狼藉,有人会清白无辜。但事实上,原罪说明没人会无辜,我们都是有罪的。
我没去上课,请了假在家休息。舅舅在家的时候越来越少,外公外婆多少有点不适应,这和他们所期望的,儿孙绕膝的景象有太多差距。我爸我妈情况也不太对,他们表面上风平浪静,内里相敬如冰。我知道这个时间我们家就像个气球,针眼大的压力都能让他爆炸,所以我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一步,我想,忍忍就过去了,就没事了,我们就会痊愈了,万万没想到,最先没忍过去的会是我。
一天,晚饭时间,舅舅回来。我发现舅舅每个星期没意外的话,他会把星期二星期日的时间留给家里,其他的时间……大概都给了廖书伟,今天是星期二。外婆见了儿子,心里高兴,难免嘴碎了点,当妈妈都这样,总觉得自己的儿子最受委屈最吃亏,外婆挑舅妈的不是,说舅妈不应该在离婚后还拿了舅舅一笔钱才离开。舅舅解释说,给舅妈钱其实是最无力的一种补偿方式,他没有好好照顾过舅妈,所以,钱的事情希望外婆能释怀。本来舅舅说过也就罢了,我爸不知道为什么也激动起来,替舅妈不平,认为舅妈在我们家确实很委屈。我爸一开口,我妈吃上干醋,指着我爸说:“你觉得人家委屈哦,我怎么就不觉得,曲冰应该很乐吧,丈夫有情,姐夫有义,她走了还有人对她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