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吓死,“为什么是我?我怎么可能去演茱丽叶?我要是她我就嫁帕里斯才不会去装死。”
“你们看你们看?她记得住剧情和人物,”候补说,“平时姜佑谦都会找你帮忙对台词,你一定最熟的啊。”
“对,他是找我对台词,那也不代表我就会背啊。”我再度鬼叫。
“来试一下。”廖书伟握着剧本盯着我的眼睛念,“啊,再说下去吧,光明的天使!因为我在这夜色之中仰视着你,就像一个尘世的凡人,张大了出神的眼睛,瞻望着一个生着翅膀的天使,驾着白云缓缓地驰过了天空一样。”
我这个跑龙套的杂工,为了用最合理的理由长时间混迹于社团,确实是在无奈下陪着姜佑谦念了N多次的台词,可是对着姜佑谦和对着廖书伟的感觉不一样啊,我没办法用最自然洪亮的声音去叙述,结果,就变成了气声效果,“罗密欧,罗密欧,为什么你偏偏是罗密欧……”
廖书伟眼睛亮了,“咦,不错,词记得很清楚,情绪还蛮到位的,就是声音小了点,不过顾不得了,快去换衣服,化妆。”
于是,我被几个人不由分说,七手八脚抓去弄头发,涂颜色,最小的配角,一下子变成最大的主角,要是我在娱乐圈混,这么个一步登天****让很多人羡慕吧?戏言竟如此容易成真,不过就这么短时间,我成了主角,一群人伺候我一个。可我高兴不起来,指望一只即将被屠宰的羔羊在被杀之前说我很高兴自己就要被杀了,未免太勉强了点。
有点经验的社团前辈安慰我:“咏哲,不要太紧张,你看你在发抖。”
我冲着男性前辈求救,“救我,跟我换吧。”
“假如有调查支持,观众喜欢看长了胡子的茱丽叶,”前辈说,“小姐,我就和你换。”
我无言。镜子里出现一位在用电动剃须刀猛剔胡子的罗密欧,一边剔胡子一边拿着剧本研究,此君刚上了点妆,显得面如冠玉,潇洒倜傥,也奶油十足,可不是廖书伟吗?也是,他最熟悉台词,他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我拍案而起,哈哈大笑,指着他道:“有你和我一起上断头台,值了值了。”
“咄,断头台?没有更好的形容吗?”廖书伟说,“我们再对下词。”可见他心里也没底。
我志不在赢,只觉得是和他共玩一个游戏,反正,有他在,天塌了都没关系,笑他,“为什么化了妆才刮胡子?
“来不及嘛,等等要补妆。”廖书伟对着蜜粉盒子撇嘴,“男人弄这个看起来真的太刺激了。
我自告奋勇,拿起蜜粉,“来我帮你补妆。”书伟倒是乖乖坐下,任我在他脸上东抹西涂,我心内窃喜,有种偷来的幸福感。这一刻,他就是我的,忍不住想说几句体己话,“对不起啊,上次不小心揍了你一拳,”我向廖书伟道歉,坐在他身边,替他修好画得两边高低有点差距的眉毛。好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与他如此亲密,闹哄哄的后台,我已经听不到看不到来来去去的其他人,好像是在温哥华的冰雪天地里的宁静,他只为我一个人存在的。又好像是他与我共舞的那一段,我可以理所当然地与他靠近。我的心止不住甜蜜地冒泡泡,临开场前,我甚至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甜蜜嗓音与他对词,并调侃他,“其实罗密欧可以不用那么稳重,太稳重了就变京剧那一挂的了。”
我没公开演出过舞台剧,真正上台就知道,排练过多少次都没用,排练和演出,根本就是两回事情。我在后台看着底下黑压压一群人,腿肚子转筋,虚汗淋漓。廖书伟似乎不会适应不良,耍剑耍得还挺像的,对,他说过他以前读书的时候就演过罗密欧,哈,铁打的罗密欧,不知道那时候谁演的茱丽叶?终于轮到我上场了,我脑子里根本就是一片空白,幸亏我的台词比乳娘的台词少,而且,那句“你可以住嘴了”的台词实在还合我胃口,所以,被我念得顺溜极。
我在台上看到了小舞和梁老师,她举着个夸张到不行的大牌子,上书肖瞳瞳与我的名字。最搞的是,我在台上演着呢,她还有闲工夫把肖瞳瞳的名字划掉,只留我的名字。拜托,我演得很辛苦,她专心点看不行吗?其实我也不是很专心,我是个没雅骨的人,莎士比亚的老剧我没一出喜欢的,念着那些华丽繁复感情充沛的台词,我想笑的心情实在大过忧伤。可是,我想一个女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公主,那是因为没有王子来成全她。当廖书伟扮演的罗密欧,温柔而虔诚地轻吻着我的手的那一刻,我在一瞬间,被施了法术样,变成茱丽叶。以前,我每说茱丽叶的那句台词“你可以去亲一下圣经”的时候,我都要笑出来,可是望着廖书伟满是宠溺怜惜的眼神,我竟是柔肠百折,心潮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