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手,让他把糖放在我的掌心,他的手指迟疑一秒,又像是不甘心似的抓回去一粒。我咧着嘴傻傻发笑,在他的眼里,仿佛又看见初遇他那一日的冰雪天地。
迷迷糊糊回去宿舍,跟室友说:“爱情是很美好很美好的,绝不会成为一件毁灭前程的事情。”我应该说了很多遍吧,烦得肖瞳瞳拿枕头来堵我的嘴,硬说我讲这种话太讽刺。沮丧,难道我做人有这么失败吗?
奇迹降临,我失眠,上帝知道,我从不失眠的,今夜,我却失眠了。我满脑子都是廖书伟的影子,他唐突地占据了我的思维,连逻辑都被他牵扯得东岔西斜纠缠成一团。半夜,我觉得肚子痛,跑了趟厕所,想起舅舅曾经在电话里交代我,书伟的肠胃不好,不要带他去乱吃东西。是啊,事实证明舅舅的叮咛是对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肠胃不好也要拉肚子?窗外,月儿栽西,银光如练,业已瘦削,宛如半截信纸。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我知道的,因为爱情啊,我恋爱了,开始对爱情感冒,发病特征是,头脑不定期处于晕眩状态,心跳偶尔不稳定,肠胃敏感,会拉肚子,体温也会上升,经常脸红,耳朵和身体发热……多可怕的感冒,可这样的病症我却要去招惹,去纠缠,并在态度上表现出120分的心甘情愿,看吧看吧,黎咏哲爱了,疯了。
一个晚上,我大概只睡了两三个小时,早上起床后顶着两只熊猫眼,挺臭美地想象,我是那条蜿蜒清澈,流过廖书伟生命的河。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惩罚我想太多,大早的阳光下,我见到了另外一条,看起来绝对比我清澈蜿蜒,似乎更适合流过廖书伟生命的河。
那条河是自从数月前在我家匆匆而过后我就再没见过的陈妮,她站在食堂附近的一大片阳光里,穿件纯白的无袖连衣裙,腰间是同色的皮带,脚下踩同色的长靴,微卷的发丝飘在肩头。我不能不佩服,陈妮每次出现,从头到脚,永远都这么完美无缺。食堂附近人不算少,陈小姐高调现身,引无数男女频频回顾。我本待上前去打个招呼,却见廖书伟风姿疏朗,步出食堂,捏着一纸袋包子豆浆与陈妮共享。陈妮与廖书伟极熟悉的样子,廖书伟还替她擦掉嘴角的油渍,好亲昵,他们边走边说,最后,我看到陈妮把头靠去廖书伟的肩上……
我的早餐也要了包子豆浆,唐可欣携着男友坐到我身边,我气不顺,“搞什么,大清早地腻一块儿,烦不烦啊。”一口把包子塞到嘴里,灌下豆浆,也不理傻看着我的唐可欣,自顾自走人,边走边嚼嘴里那口难以下咽的食物,几乎憋死。陈妮,哭着跟我舅说要娶也该先娶她的陈妮,跟廖书伟还挺暧昧的嘛,其实,这就是廖书伟回国后没找舅舅的原因吧?他爱上了和舅舅有关系的女人。啊,舅舅,廖书伟,陈妮,他们之前都在美国读书,虽然不在一个城市,应该也有很多机会见面的,他们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不会真是在玩三角恋吧?
我的英文老师讲课依然精彩绝伦,我却精神不振。活生生见到意中人在早上与一名美女亲密地共用早餐,神仙也不会有精神啊!
“同学,你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需要我帮忙吗?”廖书伟手握卷教材,温文儒雅,站在我的课桌边问我。
“不用,我因为闹肚子夜里没睡好。”
廖书伟放过我,点点头走开了。闹肚子,应该是廖书伟最熟悉最信任的理由,我怕廖书伟把我从课堂请回宿舍去。这位看似宽容的老师其实有极严苛的一部分,他不喜欢学生上课精神不集中,他常说:“要么玩,要么学,不要又没玩到又没学到的浪费时间。”可他一定不知道,我上他的课,精神好难集中,盯着他的脸就没办法认真听他讲的内容,就算不看他的脸又觉得他的声音太迷人,讲什么还是听不真,想看清楚听清楚,实在要动用整个脑容量,蛮累人的,是不是爱情,都这么累人的?
我沉闷数日后,周末回家,路上我去KFC帮舅妈买了汉堡,舅妈很喜欢吃汉堡,只不过因为怕胖,所以不敢多吃。现在她身心受创,吃点喜欢的东西慰劳自己一下总不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