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穿裤子的云
我的妈啊,神迹降临之前打个招呼不好吗?这样很吓人,我的心脏不受控制地乱跳起来,再跳下去会不会生病?
笑意在狐狸的唇边一点点加深,看样子他已经在努力克制了,瞅着我手里的冰棒,他说:“刚才的场面太奇怪,我看到一个小美女几乎被冰棒杀掉,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我故作镇定,把稍微融掉些的冰棒塞到嘴里,这样或者能让我冷静点,反惹狐狸大笑,指着我,“你、你怎么敢吃这支肇事的冰棒,还不丢它到水沟里去报仇雪恨?”
我乖乖把冰棒丢掉,他递水给我,笑声未落,道:“来喝点水吧。”
我就乖乖喝水,脑子在空白状态中勉强抓到点灵光,总算说出句完整的话来:“为什么你在这里?不是在温哥华吗?”
“我在这里工作。”狐狸避重就轻,反问我,“你在附近的大学读书?”
“对,”我飞快自报家门,“外语系一年级,黎咏哲。”
“哦,很巧。”狐狸双手抱胸,温雅浅笑,眉宇里带着点耐人寻味的无奈与沉思,他点点头,“进去吧?你不是要找你朋友吗?”
我跟他重进了PUB,不过再没戴回那只蓝精灵的面具,他也没戴回狐狸的面具。舞池里人挤人,我实在找不出哪个是小舞,和小舞一样穿长棉布裙子的女生怎么会这么多?还有,必须承认,其实我心不在焉,所以不能目光如炬。我担心刚才自己又是水又是冰棒的,我的妆一定花的一塌糊涂了吧?腮红掉了吧?口红脱落了吧?
音响换了慢歌,狐狸很绅士地问我:“长辫子精灵,要不要跳舞?”
“好。”我答应,把我的手放到他柔软宽厚的掌中,有缺氧的感觉,呼吸不稳,第一次为跳舞感到紧张,我会不会表现太差踩到他的脚?近看他的面孔,知道他已经不年轻了,眼角有浅浅纹路,不过那些纹路并不显得老态,只多了分沉稳与成熟。
“你的舞跳得不错,是谁教的?”狐狸挑着好看的眉毛,好奇问。
“我舅舅。”我微笑着说,语气里有几分骄傲。感谢舅舅,感谢上帝,我的舞步与他的,每一转身一侧步,简直配合到天衣无缝。
旋转在炫目的灯影里,我满怀着欣喜,我喜欢这个舞会,喜欢遇到的人,喜欢他叫我长辫子精灵,喜欢现在的这首曲子,是蔡琴的老歌,“这正是花开时候,露湿胭脂初透,爱花且殷勤相守,莫让花儿消瘦,这正是月圆时候,明月照满西楼——”
或者我不该去洗手间补妆,再出来回到吧台边的时候,我没看到戴着狐狸面具的儒雅男子,不会吧?去了哪里?我在舞池里转悠,每见一个戴狐狸面具的,就去研究人家的衣服,可没人穿扣子扣到领口的黑衬衫。
寻找狐狸的时候,我被穿红色长裙的白雪公主抓到,“黎咏哲你干吗不戴面具,这样犯规哦?”
我敷衍:“好啦,这就戴。”手里没动作,眼睛四下搜寻。
白雪公主拉我的手,“我们去跳舞。”
“不要闹,我找人。”
“找谁?”
“找——”我语塞,才懊恼地想起,我没问他的名字,也不晓得他的来历,无助,“找单小舞。”
白雪公主摘了面具,露出张娇嫩粉红的俏脸,嗔怪,“你的朋友应该不止单小舞一个人吧?”
“当然,不过我的舞伴就她一个。”我胡乱答,前面有个穿黑衬衣的,我丢下肖瞳瞳冲出去,拉住,“喂——”
那人回头,是只鳄鱼,鳄鱼比狐狸高,足比我也高出一个多头,领口的胸口的衬衣扣子散着两三颗。他摘下面具,面具后的脸孔清俊无伦,是在拳击社经常被阿冲罚俯卧撑的姜佑谦。他望着我,很高兴的样子,“黎咏哲?是你啊,跳舞吧?”
我失望透,恼火透,重戴回面具,淡淡道:“好啊,跳舞。”这些人真没创意,怎么都不叫我长辫子精灵?
直疯到半夜,舞会散场,也没找到要找的人,无奈下去问肖瞳瞳:“喂,你今天请来的人里面除了学生和老师还有什么人?”
肖瞳瞳笑得很坏,一字一顿:“不,告,诉,你。”
吼,恨得人牙痒痒。我只好去问单小舞:“有没有看过一位戴狐狸面具,穿黑衬衫的中年人?”
小舞摇头,“没有。”
“没有?”我望着神色古怪的小舞,暂时抛开狐狸的问题,“喂,我找你半天,你去哪里了?”
“我、我、我,”小舞吞吞吐吐丢炸弹,“我去约会了。”
“约会?你有男朋友了?”我大惊?“是谁?怎么不早说?”
“不好说啊,”小舞面有难色,“他是老师,生物系的,姓梁。”
我瞠目结舌,“是老师?小舞,我们学校禁止师生恋,你现在是想怎样?你这叫站在冰上跳舞,早晚会掉到冰窟里去的。”
小舞给我一个天真纯净笑脸,“我不管前面是冰窟还是火圈,我只管爱他,想和他在一起。”
我双眼望天,连连嗟叹,我没找到我的狐狸,却找到只在冰上跳舞的云雀?!
周末毫无例外地回家,接到喜讯,舅妈怀孕了!她被外婆强迫性质地安排在床上躺着安胎,无奈对我说:“去帮舅妈跟外婆讲情,还我自由啦。”
“请您安心休息,”我装模作样,调侃舅妈,“有什么差遣,小的给您办。”
外公又想开酒庆祝了,我妈和外婆在厨房猛研究菜谱。
我去舅舅的书房恭喜舅舅,顺便说:“我喜欢弟弟,妹妹不好玩。”
舅舅心情不错,拉拉我的长辫子,“收回你的话,请说,无论弟弟妹妹你都喜欢。”
我没收回我的话,只是仔细研究舅舅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