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哭喊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一时心中巨浪翻滚,所有人已无瑕顾我了!看着程章已近微弱的呼吸,我心急如焚,手心冒汗,竟也心跳加速,头晕目眩起来。
为了让自己清醒一些,我只得空出一只手来,从寒泉接过一些水胡乱涂抹到脸上,当带着冰寒之气的水珠沾到脸上时,瞬间就被蒸发,人却精神不少!
我发现这样有用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又继续抹了一些到脖子及后劲各处,很快体内的急热便退了下去。
因我忙着胡乱抹水,不小心将水洒了不少到程章身上,尤其是他带伤的那条胳膊,被我打湿了一大块。
我心下不禁懊恼万分,随手拂落桌上的茶盏,将程章小心地抱起来平放到桌子上,紧张地去看他受伤的手臂,却意外的发现,凡是被水打湿的地方,原先的暗红已变成了鲜红,而其他没有被打湿的地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变越黑!
我吓得屏住呼吸,仔细进行了一次对比后,心中顿时精神一震,连忙捡起地上的空杯子,洗过之后装上水,洒在伤口处,很快,便看到那些变黑的地方冒起了细细密密的泡泡,待泡泡消失以后,就逐渐变成了鲜红的颜色!
我一看此法有效,又去取过一些水,遂把他的伤口全部重新洗过一遍,直到把表面敷着的一层药粉全冲洗干净为止。而随着我清洗程章的伤口,他的脉搏竟也慢慢恢复了正常,后来发现心跳也变得稳定了起来,一时大大松了口气。
我又仔细检查了程章的伤口,见不再有殷红渗出,便撕了自己的内衫给他包扎起来。做完这些,我又去察看程章的脸色,发现已经不那么黑了,便想着:这寒泉貌似可以克制程章身上的毒性,如果给他直接喝点生水的话,可不可以把内里的毒也清掉一些?
想到就做,我便又去接了清水,往他脸上擦了些,然后扶起他靠在我身上,喂他喝了一些冷水,不想他喝下水后,嘴唇上也冒起了泡泡,很快,还从嘴里飘出了一股雾气,我又沾了些水,打湿一片衣袖,给他擦拭了一下嘴唇,再喂了他几口冷水后,就见他的唇色已略有些正常的红色。
我心中一喜,暗道:果然管用!但心里仍然记着屏枝说过:如果被寒泉的寒气侵入,会冻伤人的!便不敢再给他多喝,怕饮得过量冻伤他的肺腑。
静静地等到他脸色也渐渐出现红润时,我才彻底放下心里。
因担心天色将晚,寒泉水散发的冷意伤到程章,我赶紧又抱起他进了室内。
到我脱去他的外衫,把他搬上床榻时,程章却突然开始发起热来!很快,我摸了摸他受伤的那只手,只感觉到短短时间内,他的体温已滚烫异常!
我又紧张起来,想着难道是不能离开寒泉吗?可要是一直待在那里,把他冻伤了怎么办?
就在我觉得两难时,又忍不住习惯性的啃起手指来,而这次可能因为心中太急,竟然咬得有血渗出来。
我一闻见自己血液的清甜之气,就忍不住吸了一口,吸进嘴里后,觉得整个口腔都充斥着墨色雪莲的香甜气息,顿时眉清目明起来。
头脑清醒的我,看着手指上的隐隐血迹,想到自己吃了三朵墨色雪莲,如今的血不是比之从前更有用么?
这个想法一旦有了,便越发地强烈起来,尤其是我还有过曾经放血为李缙措续命的事存在,我便更加有底气,遂摔了案几上的杯子,捡起一块碎片,割破手指,见血流出后就塞进程章的嘴中。
不想程章自含住我的手指以后,像吸血虫一般死死咬住我的手指,大力吸允起来,我感觉周身凡是流动的血液很快都进了他的嘴里,而我却怎么也甩不开他,我担心照着这个吸血的速度我很快就小命不保,便大声哭喊起来:“师兄,师兄,快停下!停下!”
又抽出另一只手去掐他人中,直到把他的人中掐得出血了,他才在昏迷中皱了皱眉头,口齿稍有松动,我趁机连忙从他口中拔出手指。
可拔得太用力,我踉跄了一下,一时因瞬间失血过多,两眼一黑,一下子摔到了地上,半晌没爬起来。
又坐了好一会儿,撑起双手欲起来,不想手上还不得劲,没撑稳,竟一头磕在脚踏板上,顿时头顶金星直冒,我痛得直吸气。
“玉儿!你怎么了?”蕲胖子忽然飞至,一把捞起了我。
我正在头昏眼花,辛苦支撑之际,终于看到了亲人!早忘掉了对他的恼恨,只觉得他此际亲切又和蔼,连忙拉住他衣袖委屈道:“呜呜,舅父,你怎么才回来呀!我差点就又小命不保啦!”
“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竟胡说些什么!这不是好好地在家里吗?”
蕲胖子扶着我,笑骂道。但还是很心疼地理了理我乱成鸟巢的头发,又将我带去榻上,他还百般嫌弃似地把程章向里侧使劲推了过去。
“啊,舅父,你轻点!我才费了好大的劲把他救回来!”
“哼,他年纪轻轻的,受些小伤算甚事!你心疼他还不如心疼舅父我呢!你看,你看,我这手背上全是伤口!嘶…疼死啦!”
蕲胖子忽然又耍起宝来!我被他这不按套路出牌的处事方式,已经彻底驯服了。
一时气笑道:“舅父!你怎的跟个小辈计较起来?”
“哼,当我不知道呢!你是给他喝了多少血!我闻着他已整个人都发出了墨色雪莲的香气了!这死小子,明明是因祸得福了好不好!唉,可怜舅父我呀,还没有尝过带着墨色雪莲香气的血是什么味道哩!”
“呃,那要不,我也放点血你喝?”说着我又去捡方才的碎瓷片。
“简直胡闹!快扔了!舅父不过与你玩笑几句罢了!你以为你的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还是怎的?今后若非万不得已,你再不能随意放血救人!需知墨色雪莲营造的鲜血亦有定额的,若不断使用,只会折损你的寿数!快与我看看,你今天到底给他喝了多少了!”
“呃,嗯,没多少,大概也就一碗而已!不用看了,我好着呢,方才是不小心踢到了脚踏板才摔到地上的。”
我赶紧藏起双手到背后,不给他把脉。
“哼,这可由不得你!”
蕲胖子二话不说点了我的定身穴,拉过我袖子,凝神探起我的脉来,只见他越探脸色越黑,我看着他这模样,十分担心他的暴脾气发出来会掀了屋顶!
因小蝶曾与我说过,要小心那些平素嬉皮笑脸的人,他们寻常时候不会发脾气,可一旦发起脾气来,那是要杀人才能平息得了的!
我深深觉得,蕲胖子就是这类人,于是赶紧寻找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舅父,怎的你一个人回来啦?太子殿下还好么?”
“那小子死不了!回宫去了!”
明显咬牙切齿地回复我。
“呃~呃,那间壁院子里藏着铁矿石的秘密入口,你们是不是找到啦?”
“哼,早已知悉,何需去找!”
冷气十足的声音。
“哦!那,那今日那些北周人是不是使了调虎离山之计,把师傅师兄还有你们都引到外面去啦?后来你去间壁时,有没有抓住梅长史啊?还有,还有大家都还好吗?”
“聒噪!少说两句!”
已经明显不耐烦的语气。
“哦,好吧!但~但是,师傅怎么样啦?你~你怎的也弄得这么~……”
他突然用一双鹰隼般的眼光射向我,不再说话。
我却被他眸中精光所慑,一时心虚地闭上了嘴巴。
又过了一会儿,他还没有松开我的手腕,甚至还伸出了另一只手搭在了我脖子的动脉上,脸上是我自见他以来最为严肃的表情。
又过了好一阵,他才松开双手,却是扬手一扫,以真气打在了程章的脸上,顷刻间,程章脸上便现出五个墨紫指痕!
“舅父!你怎能如此虐打受伤之人!”我也被惹生气了!大声喊道。
“哼,这一掌是轻的!这孽障竟然吸走了你近一半的流动血液!一半哪!他怎么做的出来!”
蕲胖子气得浑身发抖。
我一见大事不妙,又狗腿般的缚到他手臂上,佯装乖巧道:“舅父勿气!舅父要好好保重身体,我从今往后只跟在你的身后,你要长命百岁才能更好的保护我!我发现了,只有你才是真心对我好的!他们,他们都想要我的血!我以后再不跟他们亲了,我就跟您一个人亲!”
“唉…你呀…惯会花言巧语哄人!真是跟你母……真是岂有此理!你晌午那会儿不是还让施为教训我来着呢吗?这会儿又来向我讨巧卖乖,可见不是真心的!哼~”
蕲胖子说完还作势哼出一声冷气,但明显眼角眉梢又自带了许多喜色。
我看着他这个滑稽表情,忍住想爆笑的冲动,冲他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真的,真的!这回说的全是真的!因为我还发现了,你比师傅、师兄都厉害,我以后保证伏惟你马首是瞻,只听你一个人的话!”
“好!这可是你说的!不可反悔!”蕲胖子忽然一本正经地道。
我反正觉得他变脸跟表演似的,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我说的!不反悔!”我马上迎合道。
“咳咳,真是个好孩子!来来来,今日你受惊了,舅父带你去吃顿好的去!”
蕲胖子终于开心起来,拉着我就向外走。
“可是,可是,舅父!师兄还未醒来,你给他看看罢!”
我着急地抓住他袖子恳求道。
“哼,这死小子好着呢!学艺不精受了点小伤,却从你这儿得了天大的好处,自是要多睡一会,且让他睡死罢!快跟舅父走,我领你去新的住处!”
蕲胖子不由分说拉着我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