岷州作为省会城市，下辖七区十二县。沿横贯岷州的东西干道出西门二十多公里，就是Z县的县城。根据史料记载，Z县的历史早于现在的岷州，可以说是岷州文化的发源地。十多年前，一个建筑工地在基础开挖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大型墓葬群，里面发现了大量青铜和黄金殉葬品，后经专家考证，这是三千多年前岷人聚集地，大量的出土文物佐证了当时岷人的铸造和手工业已经相当发达，甚至超过了中原地区。岷州政府将这里建成一个博物馆，成了岷州旅游的一个亮点。而Z县也因之而改变了城市定位，放弃了建设现代卫星城市的思路，而致力于把Z县打造成文化古城。、
Z县南郊离县城约五公里有一个叫白水的小镇。小镇既无古迹也无景观，又不临近交通要道，可以说是蓬勃发展的岷州的一个被遗忘的角落。小镇为浅丘地势，与平原相接，人若站在坡上一眼望去，广袤而开阔的原野尽收眼底。小镇南端三里多的地方有一个叫“落水”的村子，因为从村外经过的岷河在这里因丘陵地势，形成了一个二米多高的落水埂，村子就因此得名。村西头有一个青砖灰瓦的四合院，当地人叫它楚家院子。十多年前一个姓楚的城里人在这里买下了两亩多荒地，修起了这个四合院，夫妻俩和一个老人，一个保姆住在里面。
楚单一头大汗地回到楚家院子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过，看到停在车库里的欧宝就知道妻子孟舒已回来。走进客厅路过厨房的时候见孟舒正帮着保姆小陈在忙活，说了声“我老人家回来了。”便径直走向一楼的书房。
一个老人坐在逍遥椅上听着电视里的京剧。马连良饰演的乔玄正字正腔圆地唱着“他有二弟……汉寿亭侯，青龙偃月鬼神皆啊愁！”楚单接着唱道“他三弟翼德威风有，丈八蛇矛惯取咽喉……”。老人睁开原本半闭着的眼睛，正看到楚单学着马连良唱着“鞭打督邮他气冲牛斗，虎牢关前战温侯……”老人笑着站起来“好了好了，你老人家一回来我老人家就听个戏都清净不了，要是马老板听见你唱，非给气得活过来。”
楚单把“当阳桥前一声吼”的吼字生生吞了回去，过去扶着老人说：“爷爷，我的唱腔就真的这么不堪入耳？”
“入耳入耳……入……牛耳！”老人说完随着楚单来到客厅。楚单返回书房拿出一根拐杖递给老人，“我老人家洗澡去了。你老人家也动动。”楚单说完指了指客厅外的院子。老人伸出右手接拐杖，老人的右手只有三根手指，食指和中指齐根处就没了。楚单的眼光在老人的右手停了一下，柔和的眼神变得有些硬，他随即转过身，上了二楼。
洗完澡换了衣服下楼，书房里又传来了马连良的唱腔，楚单摇摇头进了书房：“爷爷，又不自觉？走了多少步？”“楚叔叔，你刚上楼，爷爷就回书房了，根本没出去。”在饭厅里摆饭的小陈隔着墙壁对楚单说。“我老人家九十多了，这身子骨已经很不错了。难道还真要活两百年不成？”正说着，楚单的妻子孟舒走了进来，“别争了。吃饭去。”说完走过去扶起逍遥椅上的老人：“爷爷，他又逼您做苦力是不是？别理他。你爱歇着就歇着，爱动就动动。走，我们吃饭去。”夫妻俩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地哄着老人。
四个人围着桌子坐下，孟舒为老人倒上一小杯酒，问楚单喝不喝，楚单摇摇头。“教室租了？”孟舒问。“租了。”楚单有点心不在焉。老人自顾自喝酒，却留心着孙子和媳妇的对话。“百无一用是书生。”楚单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老人脸上的表情如被针刺了一下，孟舒在桌下踢了楚单一脚。楚单意识到自己失言，看了老人一眼说“爷爷，说你呢。还指望吃你做的爆炒龙须，现在连路都不想走。看来指望不了啦。”老人放下酒杯，正色说：“单儿，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楚单叹了口气：“不是我，是画家村的康老师。”接着把今天看到的一幕大致说了一下。“我转回去本来是想把写的教师简介给康老师，没想到却看到了那一幕。康老师没发现我，我悄悄走了。”四人一时都没了话，吃过饭，老人默默地到拄了拐杖到了院子里，孟舒看了楚单一眼，楚单也默默地跟到了院子里和老人并排站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