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单和孟舒看着电视里父亲和赵魏晋的一番交锋,有些不相信这就是自己熟悉不过的父亲。
他颇有些自豪地对孟舒说“楚大教授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孟舒,你看老爷子有没有舌战群儒的风采?”
谁知道孟舒一句话让楚单笑的喘不过气来:“爸一向儒雅,谁知被一条疯狗惹出了狼的本性!”
楚单蜷在沙发里指着孟舒说:“有你这么说公公的媳妇吗?当心明天我就告诉楚大教授,楚家的家规你是知道的,父命休妻,子不休为不孝。”
孟舒摇着头说:“在你们文化人里面,原来也有赵大师这样的货色!”
楚单已经笑着拨通了楚若修的电话:“师兄,今天你老人家可是风采照人,不输当年孔明。”
楚若修却没有楚单想象的那么意气风发,他在电话里竟有些懊悔地说:“与夏虫语冰,芥舟言海。非虫芥之鄙薄,实言者之不智也!”
楚单听父亲如此说,也正色道:“问道于盲,世人皆嘲其愚,而问者得其道焉。盲未曾见道而道了然于心。赵魏晋也不是十足草包,盗名欺世,名利使之然也!为证道而拍案,又何必自责。”
楚若修在电话里却似乎不愿意再谈及此事转了话题问:“寒儿现在怎么样了?”
“他基础不错。我再给他补一下。主要是要去掉他浮躁的心气。”
“也不要急于求成,不要耽误了孩子的功课。”
“嗯。我知道。”楚单在电话里听出了父亲有些索然,自从爷爷随师父走后,父亲有些变化,只是在平常尽量让自己不表露出来。
“就这样吧。下周你们回来一下,你妈想寒儿了。”楚若修交代了楚江寒的事后说还有些书要读,楚单放下电话,显得心思有些重。
孟舒问“怎么了?好象爸有点不高兴。”
“嗯。明天回爸那里住吧,我先去看看江寒。”楚单说完下楼,向一楼的书房走去。
到了书房却见楚江寒把两张凳子踩在脚下,扎着马步。
楚单一脚扫过去踢在楚江寒的小腿上。
楚江寒猛然遇袭,稳不住身子,从凳子上栽向地面。
楚单一伸手,揽了他的腰把他托住:“谁让你做功课的时候扎马步?”
楚江寒栽下来的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当腰被托住后,长嘘了一口气说:“要是我有心脏病,不摔死也吓死了!爸,听说爷爷今天可是大出风头,你没看?”
楚单不让儿子在功课没做完的时候看电视,所以楚江寒接到许涛的电话,说爷爷今天在电视上让国学大师也毫无招架之力,心里虽然为爷爷骄傲,却也不敢开电视。
见父亲进了自己的书房,才问了一句。“你以为爷爷象你一样,就想着出风头?大人的事少管。”楚单拿起儿子的作业,见是一篇作文,就认真看了起来。
没等楚单给楚江寒评讲,雷响却不请自来。楚单只好对儿子说让他调整一下写作思路,然后和雷响到了院子里的凉亭。
“老大,你真的就不知道现在风雨渡是什么情况?”雷响端起石几上楚单为他沏的铁观音,一口就喝了大半杯。
楚单也端起茶杯,却只轻轻啜了一小口,看着手中的杯子。
这是一只青花薄胎直筒茶杯,把手是一条躬身的龙,四爪抓住杯壁,龙头从颈部抬起,人握住茶杯,正好四指握住龙身,大拇指摁在龙颈处,让人有擒龙的感觉。
楚单的杯中是今年的信阳毛尖,汤色碧绿,楚单左手握杯,右手拇指扶住杯盖顶端的玲珑求,食指轻按在杯盖上面,中指和无名指卡住盖沿,他没有马上回答雷响的话。
风雨渡最近怎么了他并不知道,他只知道雷响现在经营着杨国栋和张一帆在风雨渡的家店面,估计邓长治也参与了组织作品。
以楚单多年经商的经验,自然知道风雨渡现在的格局有些微妙。
邓长治以前的作品由尚建军代为经济,现在,邓长治参与了杨国栋和张一帆的生意,自然不会再把作品的销售渠道寄托在辉坊,至少不会像从前那样只有这一条渠道了。不管邓长治做何种姿态,辛月辉和尚建军都会觉得邓长治。
以前岷州和谐稳定的字画经营局面将被打破,只是楚单并不认为邓长治这样做是明智的举动。
毕竟字画经营有自己的行业特点。
他不回答雷响的问题,是知道雷响这么不速而至肯定不会是要告诉他。他在等着雷响抛出最后的包袱。
果然雷响见楚单只顾欣赏手中的茶杯,也不再卖关子,一口气说到:“告诉你吧老大!今天张一帆带话,张一帆让我问问你,能不能给出十幅字,价格由你定。”
“点墨斋”就是雷响现在在风雨渡经营的店面。
楚单还真没想到雷响是为这事来的。
以及他和邓长治的师门渊源,再加上自己的十幅字,岷州字画市场将不再是辛月辉的家天下。
他略一思考,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于是放下茶杯对雷响说:“雷子,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很清贫,需要你?所以给这么一个机会让我发点财。”
“老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现在风雨渡的店面是打开了,可到现在还没开张。你肯定知道,风雨渡掌舵的是尚建军,如果我们就这么下去,早晚得做死。这不没办法才来找老大你出手嘛。”雷响虽然在外面五马六道,可在楚单面前从来都是个可以喊冤叫屈的小兄弟。见楚单如此正色地质问自己,心里竟有些委屈,心想你是大哥,你不帮兄弟谁帮!
“雷子,风雨渡多年经营早就有了自己的格局。这格局一旦打破会牵动很多敏感的神经。如果要我给你建议,那你最好别改弦更张。到现在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做起了文化生意。”楚单虽然隐约猜到一些,但他希望能从雷响的嘴里得到证实。毕竟分开快两年了,雷响的心思未必还是从前那样。
“老大,你也是带着我们风风雨雨走了二十年。很多事情是我们想做就能做,想不做就能不做的吗?”雷响有些无奈的样子。
“雷子,有什么话直说吧。”楚单从雷响的说话和表情中看出了他有话没说完,于是递了一只烟给他。
“老大,你们文化圈里的水比社会上还深。”雷响深吸了一口烟,把目光投想凉亭外最深最远的黑暗之中。
楚单没接他的话,静静地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