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上大学的时候,曾经在咏雪先生门下学习了四年。这次调到岷州,老师嘱咐一定要来拜访邓师叔,也替老师问候邓师叔。”罗兴邦喝了口茶。
“原来是林老高足。罗书记,虽然我们一脉同门,但还是平辈论交比较好。师叔的称呼,实在不敢当。”因为林咏雪是师叔秦公的弟子,这么一算,罗兴邦该叫邓长治师叔,可以罗兴邦现在的地位,邓长治也不便托大,这话就有点接不下去。
“是有些拗口。我还是称邓老吧。”罗兴邦坦然地说出了这层关系,却也觉得师叔的叫法有些别扭,就还是称呼邓长治“邓老”。
他这一说,邓长治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罗兴邦从一个地级市的副市长调到省城做市政法高官,到岷州后去北京出差的时候去看咏雪先生,咏雪说起了在岷州的邓长治是自己师伯的得意弟子,让他有时间的时候去看看,也代为问候。罗兴邦身在官场,要顾及一些东西,所以就让张一帆先找找门路,看怎么和邓长治接触比较好,却没想到分局的杨国栋居然是邓长治的学生,于是告诉张一帆让他找杨国栋塔桥。免得自己贸然登门认这个师叔倒让邓长治看轻了自己。
张一帆和杨国栋在客厅却不知道罗兴邦和邓长治在书房里说什么事,相互看了一眼,也找不到话题,各自捧着茶杯不说话。
见邓长治的老伴似乎在张罗饭菜,杨国栋走过去说:“师母,您就别准备了。如果中午罗书记和老师都有时间的话,我们出去吃。”
邓长治的老伴觉得今天来的客人有些神神秘秘的,见邓长治和罗兴邦进了书房,就问杨国栋:“国栋,你知道罗书记找老邓有什么事吗?”
杨国栋摇了摇头。虽然杨国栋并不知道罗兴邦和邓长治之间到底有什么事,但他知道,肯定不仅仅是为了要邓长治一幅字。因为以罗兴邦现在的身份,即使找辛月辉要字,也自然有人替他办,而不需要亲自登门,何况,还请邓长治“借一步说话”!
当罗兴邦和邓长治从书房出来的时候,罗兴邦把一个卷轴交给张一帆。
杨国栋只看了一眼那已经有些发黄的边角就知道,邓长治把十多年前写的一卷《腾王阁序》送给了罗兴邦。这一轴横卷是邓长治的精品力作,蜀郡曾有一个老板出价八万元邓长治也没出手,杨国栋不得不在心里重新掂量两人之间的关系。
而张一帆已经换了一壶茶叶。
在罗兴邦和邓长治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张一帆正用右手中指和无名指托了壶底,食指套入壶把扶了壶肚,拇指轻轻按在壶盖上。六只茶杯分两行排在茶盘上,张一帆左手指尖轻托右手手腕,右掌微倾,手里茶壶的壶嘴离茶杯约一寸半,小臂从左到右,壶嘴里一线冒着热气的茶汤均匀地倾入六只茶杯,张一帆右手轻落,茶壶放在了茶盘右下角,然后把一杯滚热的铁观音双手捧给罗兴邦,接着又给邓长治捧上一杯,邓长治双手接了,一缕浓郁的香气直沁心睥。
等二人放下杯子的时候,张一帆又已经重新抄起了茶壶,从上向下在空中画出小段弧线,从壶嘴奔泻而出的茶汤准确地注入茶杯,将满的时候,张一帆右手一顿,茶汤嘎然而止如一条青练被收入壶嘴,接着手腕一翻,小臂上杨已经到了第二只茶杯的上方,再一次落下,第二只茶杯又注满了茶汤,接连三次,如兔起鹞落。
邓长治看得过瘾,脱口赞道:“关公巡城,韩信点兵!好工夫!张一帆谦逊地一笑:“粗通皮毛,邓老见笑了。”而邓长治却未必明白,张一帆把左手指尖托在右手手腕处,是张一帆执了晚辈或仆从的礼数。
接下来邓长治留罗兴邦在家便饭,杨国栋赶紧说:“如果罗书记和老师方便的话,理当由我这个当下级和学生的略表心意。要不,我找个清净点的地方?”
罗兴邦摆了摆手:“国栋,今天还有点事。改个时间吧,我做东,请邓老和邓老的高足们聚聚。”说完站起身来,张一帆随即起身站到了门边。
当邓长治和罗兴邦握手告别后,替罗兴邦开了门。邓长治夫妇送到楼下,张一帆赶上几步,替罗兴邦拉开车门,等罗兴邦上车后又替他关了车门,然后快速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看到车走远后,杨国栋才问:“老师,你把《腾王搁序》送罗书记了?”
邓长治有些得意地顺口说到:“那是你罗师兄。”话刚出口,就已经后悔。
杨国栋一个激灵问:“罗书记也是老师的学生?”邓长治却已恢复了表情淡淡地说:“同行亦同门,同好即同宗。叫声师兄也是该的。”杨国栋则有些失望,上楼后把就话题转到了风雨渡的店面上。
邓长治因突然有了罗兴邦这么一个位高权重的同门师侄,心里也有了一种别样的感觉,饶有兴趣地和杨国栋讨论起了店面的经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