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邓长治没有去书画院,他在自己家的书房里喝着茶,但却没有喝茶时那种闲适的心情。
杨国栋和另外两人在风雨渡开起了字画店,给了自己15%的干股,这份干股竟让啊失去了从前平和的心境。
四十年前,他和辛月辉都是二十出头的小青年,分别跟着两位前辈学字,在跟随两位老师的交往中相互认识而成为朋友,那时的他们有艺术追求却没有艺术野心,把书法当成很纯粹的精神寄托。
后来两人又一起到了画家村,在那里招收了各自的第一批学生。两人从没去比较过谁高谁低,两人几乎同时加入省书协,全国书协,在各类评奖中也几乎平分秋色。他们一同骑着自行车去画家村上课,也一同在夏夜筒子楼的过道里就着一杯浓酽的茶聊到天亮,甚至在恋爱的时候,他们彼此为对方出主意用什么字体写什么内容去送给恋人。
……
是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之间彼此客气却生分起来?
邓长治的书房里也有一套茶具,可他却没有辛月辉那样喜欢侍侯弄,更多的时候他直接把茶叶放到茶杯里,然后冲上开水,他觉得辛月辉那套茶道工夫有些矫情。
是了,辛月辉现在一举一动都透着大师的派头,不再是从前那个穿着背心和自己在筒子楼的楼道里喝茶的有点不拘小节的年轻人。
那时,一件背心,一条公安蓝裤子,一双泡沫凉鞋是邓长治对辛月辉的记忆。
而现在,坐在乌木圈椅里,一身灰色粗布唐装的辛主席却让邓长治觉得有点陌生。
邓长治就这么捧着茶杯,在昨天和今天中彷徨,他不知道自己该走回昨天还是要走向明天,明天?邓长治有点看不清也有点头疼。
当门铃响起的时候,邓长治才从这种状态中回到现实。
今天杨国栋要陪新上任的市政法高官到家里拜访。
邓长治从椅子上起来,走到客厅的时候,老伴已经开了门,杨国栋和张一帆正陪着一个看上去四十五六的男人进了客厅。
“老师,这是罗书记。”杨国栋向邓长治介绍。
“你好!罗书记。”邓长治向罗兴邦伸出手。
“你好!邓老。”罗兴邦也伸出手握住了邓长治的手。
张一帆已经认识,不用介绍。
在邓长治和罗兴邦的手放开后,张一帆把一个锦盒双手递给罗兴邦,罗兴邦又双手递给邓长治:“邓老,这是罗书记的一点心意。”
邓长治也双手接过,正犹豫是不是要打开,罗兴邦说道:“一块石头。给邓老治一方闲章。”
邓长治打开了锦盒,是一方鸡血石,价格不菲,于是说:“多谢罗书记。”将锦盒收了,请罗兴邦坐了客厅正中的沙发,自己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当邓长治的老伴从书房里拿出那套茶具的时候,张一帆主动说:“我来为罗书记和邓老煮茶。”说完,把茶具放到了客厅的单人茶几上,接上电源,熟练地忙活起来。
“听张秘书说,罗书记精熟翰墨,早就想登门拜访,又怕罗书记太忙,不便打扰。”邓长治本想说因杂事缠身,可一想罗兴邦是市政法高官又兼着公安局长,在他面前说自己忙有点不合适,话到嘴边就改了口。
“我事情是多些,可从小喜欢书法,也在年轻时跟着一位老师学了一段时间,精熟却说不上。不过说起师门,和邓老还有些渊源。”罗兴邦伸手接过张一帆递过的茶杯,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邓长治一眼。
“哦?罗书记师从哪位大师?”邓长治也从罗兴邦的语气和眼神中猜到了一点。
“请邓老借一步说话。”罗兴邦却放下茶杯起身,邓长治也只好起身,把罗兴邦让进了书房,心里却有些诧异,怎么还需要“介意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