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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夏虫不可以语冰

辛月辉和楚单的第一次见面是在画家村。吴越回岷洲去画家村是必有的安排,一来看看画家村的发展,而主要的还是了解基金会的运行情况。

当康自儒带着吴越,辛月辉、邓长治以及若然赵魏晋在画家村参观的时候,正遇到楚单上写作课。不用康自儒介绍,辛月辉就能认出楚单,尚建军和彦闻博都画过楚单的肖像,辛月辉早就记在心里,所以当走到楚单的教室外面时,辛月辉停下了脚步,站在窗外听楚单上课。

邓长治也是第一次见楚单。

那天他和雷响张一帆吃饭,雷响无意中知道了自己的老大原来就是岷州书画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楚家传人,虽然刚涉足文化商业,但雷响已经意识到楚家作品的价值。

当他冲口而出“那是我老大啊!”的时候,他见在座的所有人都把眼光投向了他,一冲动他拨了楚单的电话。

楚单在电话里对他没客气:“雷子,才几点你就喝高了?以后少在外面说我是你老大,以为自己是黑社会?自己挖坑自己跳,你自己搭的台子你自己下。别再扯上我。”楚单说完挂了电话。

楚单没来,邓长治有些失望,饭局接下来就以楚单为话题展开。

邓长治让康自儒约彦尚两人吃饭其实也就是想从二人嘴里了解一些楚单的情况,毕竟到现在岷州书画圈里只有康自儒彦闻博和尚建军和楚单有过交道。没想到却意外地知道了雷响曾在楚单手下做了二十年生意,算是一桌人中和楚单走得最近的人。

然而雷响却对楚家的文化背景一无所知,两个多小时的饭局下来,邓长治倒是从雷响的介绍中知道了楚单作为商人的性格特点:谨慎却不失魄力,注重细节又敢于放手。难怪雷响到现在还一口一个老大。

杨国栋和张一帆雷响在风雨渡的店面已经开张,邓长治也是股东之一。他权衡过,以现在的格局那个店面根本不可能和辉坊相比,可如果楚家的作品能在自己的店面里销售,那就另当别论,可雷响口中的楚单却让邓长治觉得这想法几乎没有可能。

邓长治也期待着有一天能正面接触楚单,好自己有个正确的判断。

见辛月辉停下了脚步,邓长治也仔细打量着楚单。

而吴越、鲁之涣、陈璇和若然却并不知道正上课的是什么人,见主人停下,也跟着停了下来。

赵魏晋见众人停下,不解地问:“几位大师怎么对这么小儿科的教学感兴趣了?走吧。”

辛月辉没搭腔,邓长治看了赵魏晋一眼说:“赵老需不需要先到办公室休息?”几天来,大家对赵魏晋已经由客气到冷淡。

赵魏晋被邓长治一顶,脸上一热,他也感觉到了大家对他的反感,只是几十年来他几乎就是在人们的反感中特立独行才脱颖而出,成就了今天的名头,用他自己的话说如不能流芳百世,也要遗臭万年,恶名也是名!

此时见邓长治用言语挤兑自己,马上刻薄地说:“取法乎上仅得其中。没有师承渊源,学生不过是无根的浮萍。我看这儿的所谓老师也不过是野狐参禅,为自己混口饭而误人子弟。整个蜀郡的文化土壤日渐枯涸,我看就是让这些野狐狸给误的。”赵魏晋声音干涩,音量却高,连教室里的楚单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看了看窗外说话的干瘦老头,对学生说:“请靠窗的同学把窗户关上。”说完自己走过来把门也关了。

辛月辉转身说:“走吧。别影响人家上课。佛祖也好,狐狸也罢,都不是我们这些凡夫能认清楚的。”说完和吴越并肩向前走去。、

吴越的心思却不在辛月辉所说的佛祖或狐狸上,基金会的状况并不好。虽然他不缺钱,可基金会是他每年用于捐资助学开资来源。人到了不缺钱的时候,看重的就是名。吴越的口碑不错,与他每年要拿出不少的钱助学有关。自从有了回岷州的打算后,他就更加关心画家村的状况,也许这还是自己晚年的一份寄托。

他见辛月辉和邓长治在那间教室前停留,也注意听了听,正听到楚单对学生说要学会用白描的手法叙述场景。

楚单让学生在十五分钟时间内写一篇画家村的速写,要求不用一个形容词。不着色,不渲染,仅以线条描述事物,这也是绘画的基本功!吴越的反应是这个老师一定懂画,而且善教。

赵魏晋的话他也听到了,他很后悔怎么就和这样人的一起回来了,这让他在辛月辉和邓长治面前很没面子,文化省亲,本身就是个不通的词!明天是赵魏晋在岷州大学的报告,按照行程,明天一过,大家就各自安排,看现在这样,辛月辉肯定是不去,邓长治估计也会推,自己呢?还是多关心关心画家村的事是正经。吴越拿定主意,准备在今天找个时候告诉赵魏晋,明天自己也不去。

楚单上完课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准备走,打开手机却看到雷响发的一条短信:老大,今天能见个面吗?

楚单拨了雷响的电话,电话里雷响说“老大,怎么关机了?我拨了几十个电话。”

“上课。这么急,请我吃饭啊?”

“就是就是。再找不到你我要满城贴寻人启事了。你在哪我来接你。”

“你说地方吧,我自己过来。”

“你挑。今天只管糟蹋钱。”楚单想了想说“到我办公室吧。反正还早,自己做。你带瓶酒来。”

“我还有两个朋友,一起来行吗?”听说雷响还约了其他人楚单说:“算了。还是你说地方吧。”

“那就去河鲜馆吧。”约了地方楚单下楼推上自行车要走。

康自儒却气喘吁吁地下楼来找楚单:“楚老师,辛老和邓老今天陪吴老来画家村,还有国学大师赵魏晋和一位美女作家,刚才辛老说如果楚老师方便的话,请一起吃饭,不知道楚老师方便吗?”

“真不巧,才和朋友约了今天一起吃饭,也是很久没见面的朋友。”楚单见康自儒这个“老”过去那个“老”过来的,听着觉得绕口,但他也知道这些“老”都是当今书画界的泰斗。

上次吃饭的时候彦闻博和尚建军曾说辛月辉邀请自己到他家里做客,按说早该去了,可爷爷说自己和官场的人交结是存了名利之心,楚单心里就有了个疙瘩,把拜访辛月辉的想法放下了。

今天在画家村遇到,虽是康自儒出面邀请,可转达的是辛月辉和邓长治的意思,但答应雷响在先,楚单又只能把辛月辉的邀请推掉。

“估计该传出我架子大的名声了。”楚单在心里说。果然,康自儒看着楚单出门的背影摇了摇头:“也太托大了点。”

康自儒上楼对辛月辉楚老师已经约了朋友,并转达了楚单的歉意。辛月辉没说什么,邓长治则半开玩笑地说:“看来辛老要三顾才行了。”

吴越问辛月辉怎么回事,什么人还需要辛老三顾?辛月辉低声把楚家的事说了个大概。

吴越有些吃惊:“他就是楚家传人?”

辛月辉点点头:“闻博和建军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本想这次和吴兄一起见见这位世外高人,可楚先生却没给我们机会。”

“辛兄尚且如此推崇,想必不是俗人。只可惜缘悭一面。好在我也准备回岷州养老了,以后该有机会的。”无意中见到了传说中的楚家传人,吴越也起了交结之心。

辛月辉又说“楚公尚健在,刚才那位楚先生就是楚公的孙子,也是楚家唯一嫡传弟子。”吴越听后又一阵感慨。

“南廓先生也真是长寿,到二十一世纪了居然还健在。”说话的是赵魏晋。

这几天一直被众人冷落,他心里早就不自在,今天又见辛月辉和吴越说起这么个神乎其神的楚家,把自己晾在一边,又忍不住尖酸刻薄的本性了。

辛月辉不想和他计较,吴越却不想再让他给自己抹黑,沉了脸说:“赵老,今天的活动到此结束。晚上是我和辛兄的私人聚会。赵老有事就不烦相陪了。”

这几乎是翻脸了,赵魏晋再不知趣也不会听不出这是吴越在逐客,也冷着脸说:“正好两便。我也费不起时间。”说完也不和众人打招呼,径直出去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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