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寒和许涛打完球一身汗淋淋地走回寝室。“江寒,你说你爸会书法?”“嗯。可他还没同意教我。”楚江寒拿出换的衣服和毛巾,换了拖鞋准备进寝室的卫生间洗个冷水澡。
许涛把换的衣服装进一个袋子里:“江寒,刚运动完洗冷水澡不好。还是去浴室洗吧。”
“我习惯了。我爸冬天都洗。”“要不,我也试试。”许涛又把东西从袋子里拿出来。两人赤条条地进了卫生间。
“哎哟——”许涛夸张地叫了一声,赶紧把接在笼头上的塑料管拿开,虽然已经晚春初夏,可冷水还是有凛人的凉意。楚江寒走过去拿过塑料管,对着自己迎头浇下。
“江寒,我算是服了你了。我不陪了,我还是去浴室。对了,你爸是省书协的吗?”许涛边穿衣服边问。
“不是。”楚江寒在身上打着肥皂,他是一块肥皂又洗澡又洗衣服。
“那你爸的老师是谁?不会是辛主席吧?”许涛的目标就是有一天能到辛月辉的研修班学习。
“我不认识辛主席是谁。我爸的书法是我太爷爷教的。他有时开玩笑叫我太爷爷师父,叫我爷爷师兄。”
“你爸可真好玩。要不,你跟我一起到康老师班上上课吧,康老师是省书协的,是邓老的学生。好了,我先洗澡去了,回来我们出去吃。”许涛没等楚江寒回答,出了卫生间,洗澡去了。
楚江寒比他低一个年级,但两人同寝室,也比较投缘。在这个学校学书法的学生几乎都是杨校长的学生,只有他许涛例外,他并不知道杨校长为什么说自己不适合学书法,但他从杨校长学生中的十大高手眼里看到了轻蔑,少年的自尊心让他暗地里鼓着劲要为自己争口气。所以他也希望楚江寒能和他一起到康老师那里学书法。这样的话,一来自己不再孤独,二来在将来和十大高手过招的时候,自己也有一个盟友。
楚江寒洗完澡后把衣服洗了,他躺到床上等许涛。
那天父亲和自己在爷爷的书房里说起自己学书法的事,父亲对他说:“如果要学书法,有三件事希望你认真考虑。第一、一生不能从政。第二、不能用书法营利。第三、三十年内不能展示自己的作品。”
楚江寒很不理解,就问:“如果我很想学书法,又做不到您说的这三点怎么办?”
父亲冷冷地说:“那你就到杨校长班上去学。”
楚江寒没见过父亲的字,爷爷的字他倒看得多,以前太爷爷叫爷爷教过自己,可后来爷爷不教了,说如果要学的话去跟你爸学。他不明白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奥妙,只是从爷爷和太爷爷的口中知道,父亲的书法造诣很高。父亲让自己想明白了再告诉他到底学还是不学,而母亲却让他答应父亲的条件,并说“你爸还有一身武功,如果他愿意教你的话,你在岷州找不到比他更好的师父。”
楚江寒问母亲:“妈,你看到过爸爸的书法吗?”母亲摇摇头:“没有。但我知道岷州没有比你爸更好的书法家。”楚江寒将信将疑,到现在他也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该答应父亲的条件。杨校长的十大高手并不比自己现在的水平高,但父亲曾经对他说过,不准在学校说自己练书法,也不准参加学校的任何书法展览。所以,到现在,学校里没人知道自己会书法,当然,用父亲的话说,自己还根本谈不上会书法!许涛今天无意中提起的话题,让他又陷入深深的矛盾中。
“江寒,走,吃饭去。”许涛洗了澡回来,他不用洗衣服。他的父亲让他每周把换下的衣服带回去就行。有一年夏天他的衣服已经捂出味道,他才毛手毛脚地把衣服泡进盆里,用楚江寒的肥皂抹了半天也没把衣服洗利索,最后是楚江寒帮他把衣服洗了。从那以后他就准备自己洗衣服,可父母知道后却说唰锅洗衣的男人没出息,坚决不要他再洗,为了不再让衣服捂出味道,父亲还专门跑到学校门口的干洗店,包月让许涛把衣服送那里洗。
他和楚江寒说起这事的时候,楚江寒说:“我爸和你爸相反,说男人要学会打理生活,不能娇气。你看,他从来不让我用香皂,一块肥皂,洗澡洗头还带洗衣服。”所以在许涛的印象中,楚江寒的家景应该不好,而且他的父亲也应该是个没什么文化的粗人。
前两天见楚江寒心事重重的样子问他什么事,他说他父亲要教他书法,可定了三条规矩。许涛听得倒吸一口凉气:“我怎么觉得就像是武侠小说里的拜师一样。你爸不会是怕你学习书法耽误学习故意吓你的吧。”楚江寒摇摇头:“不是。不过我也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在校门口的小吃店里要了水饺,吃的时候,许涛又问起了楚江寒父亲的事。
楚江寒说:“许涛,下次你到康老师那里上课的时候,我可以去听听吗?”许涛有些为难地说:“我要先去给康老师说一声。他那里上课要收费的。”见楚江寒失望的样子他又说:“康老师人好,如果你愿意学的话,回去跟你爸说声,我想你爸会同意的。江寒,要学书法一定要跟好老师,当然,我不是说你爸不好,但你爸毕竟不是专业书法家。我这么说你不会生气吧?”
楚江寒说:“不会。我们喝点酒吧。我还有一些钱,这个月省着点够花。”“我也还有点。那就喝点。”两个少年又要了一盘花生,两瓶啤酒,最后狠狠心,要了一份猪头肉。
“其实,杨校长找过我爷爷,让我到他班上学。”喝了半瓶酒,楚江寒终于说出了这个秘密。
“啊?那你爷爷怎么说?”
“我爷爷说怕耽误我学习。杨校长和李老师走后,我爷爷说如果我真想学就跟着我爸学。现在我真搞不懂,就学个书法怎么弄得这么复杂,对了我妈还说,我爸武功也很好。”
听说杨校长找过楚江寒,许涛心里突然很不舒服,他见楚江寒这么没边地说他爸如何如何,就说:“你爸什么都好,就是家境不好。要不然怎么杨校长主动找到你家,你家里还推三阻四的。”
“你什么意思?我家境不好怎么了!我还就到杨校长班上学去了,明天我就跟我爷爷说,让他去找我爸要学费!”楚江寒把杯子一顿,起身要走。
许涛也觉得自己的话欠考虑,拉了楚江寒的手说:“江寒,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不喜欢杨校长的学生那趾高气扬的样子,要不这样,我回去找我爸要点钱,就说班上要搞什么活动,你看你能不能在你爷爷那再要点,估计康老师那里的学费就够了。来,喝酒,算我给你陪不是。”
楚江寒又坐下叹了口气:“其实,我也觉得是我爸故弄玄虚,他们就是不想让我分心学习。上培训班的学费他们应该还是有的,我爸以前做生意,后来不做了。不知道是不是亏了,反正他现在到哪都是骑自行车,我妈倒是有辆车。对了,实在不行,我找我妈要钱。”
两人吃着说着喝着,当两人结帐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两人喝了六瓶啤酒,两份花生米,两份猪头肉,一份炒鸡杂。原本十来块钱的晚饭居然花了八十多,两人都在心里说:接下来不是省一点的问题了。
回到寝室两人又商量了半天楚江寒的学费的事,最后决定:许涛找个理由向家里要一百块钱,楚江寒找爷爷要一百,找妈妈要一百。然后由许涛去给康自儒说,让楚江寒先上一个月的课。
两个少年并不知道,此刻为学习书法的事喝着闷酒的还有一个人,他就是许涛的老师康自儒。
康自儒习书半生,年过五十,一直苦于无明师指导,那天无意中知道在自己的画家村只招了八个学生还跑了五个的楚单就就是神秘楚家的唯一传人后,他就动了拜楚单为师的念头。那天吃完饭后,他专门准备了礼品礼金,在楚单来上课的时候请求楚单将自己收为门下,可楚单却一口拒绝了,连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