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舒见儿子向自己要钱去康自儒班上学书法,哭笑不得。“寒儿,不是说好了跟你爸学吗,怎么又要到画家村去学了?”孟舒放下手中的事问站在面前的楚江寒。
“妈,是不是我爸做生意亏了,家里困难。要是这样的话,我就先找爷爷借点,以后在生活费中省下来还爷爷。”楚江寒没回答孟舒的问题,却问了另一个又让孟舒忍不住要笑出声的问题。
“你听谁说你爸做生意亏了?”孟舒端起杯子喝水才没笑出声来。
“那为什么杨校长来找我去他的班上学书法,你们总不同意。还有,其他同学洗澡洗头洗脸的东西都是分开的,怎么我就一块肥皂又洗澡又洗头还要洗衣服。”楚江寒说得自己都觉得委屈,竟然差点掉下泪来。
“寒儿,现在你还小,不明白你爸的苦心。但我可以告诉你,既不是家里没钱给你交培训费,也不是没钱给你买洗发液沐浴露,你爸到现在也是一块肥皂洗一身。寒儿,妈不会骗你,在岷州至少在书法上没有比你爸更好的老师。你把这些话跟你爸谈过吗?”
楚江寒摇头:“爷爷说太爷爷和我爸书法很厉害,可我就偏偏没见过他们写字。爷爷写那么好,可后来又不教了,是不是怕我学书法影响了学习?我爸又给我定三条莫名其妙的规矩,我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我同学说,就学个书法,弄得跟武侠小说里拜师似的。”
“这样吧,寒儿今天你跟我一起回院子,我们和你太爷爷,你爸好好谈谈。”楚江寒却有些不情愿,那天在和许涛喝酒后,两人就约定一起到康老师班上上课,然后,一起挑战十大高手。而且许涛还告诉他,今年蜀郡省的新人新作展七月就要交作品,两人已经约好一起投稿。所以孟舒的话楚江寒已经听不进去,已经十四岁的他要自己选择了。
孟舒不能说服自己的儿子,也不能告诉儿子楚氏家学的渊源,当楚江寒说出要找爷爷借钱的话以后,她只能依了儿子。
“到康老师班上学习需要多少钱?”孟舒拿出钱包。
“一个月四百。”楚江寒把学费多说了一百,那天超支已经让他和许涛吃了三天的方便面。孟舒把钱递给儿子,想想还是忍不住说了句“你自己可别后悔!”
“妈,那我先报名去了。”楚江寒拿了钱,给许涛打了电话,让他今天下午就带自己到画家村去。
“康老师,这是我的同学,楚江寒。他想到您班上学习,您看还能给他找个位子吗?他以前也练过,是他爷爷教的。”许涛把楚江寒带到了康自儒的办公室。
康自儒看着眼前这个清秀的男孩,颇有好感。“楚江寒同学,都已经上了半个月课了,为什么现在才来报名?”
楚江寒有些腼腆地说:“我不知道报名的时间,后来听许涛说已经报过了,就来看看能不能插班。”
康自儒接着问:“以前都跟你爷爷写过什么字帖?”
“写过《勤礼碑》,《元氏墓志》。《张迁碑》,《张猛龙》,还有《圣教序》,《韭花贴》《苕溪诗卷》,王铎的长条,《书谱》,还有……”楚江寒生怕康自儒觉得自己基础差不让自己插班,就把自己能记得的临过的帖一一说来。
康自儒却听的有点迷糊,临过这么多法帖应该是到创作班,可他为什么选择和许涛一样的中级班。
“楚江寒同学,你先等等。能写一幅字给康老师看看吗?临帖也可以。”说完指了指书架上的字帖。
“写得不好。”楚江寒拿出放在包里的字,康自儒接过。是临的米芾的《苕溪诗卷》,认真看过后康自儒暗暗吃惊。虽然是临帖,可字里行间已经隐隐透着书卷气息,如无名家指点,不可能对米芾有这样的理解。
“我想看看你现场写可以吗?”说完康自儒将案子收拾出来,把一张四尺的宣纸铺在上面,从书架上拿出《苕溪诗卷》。“你自己挑一只笔。”
楚江寒不知道康老师怎么看自己的字,见老师让自己写也不能再推辞。走到案前从笔架上取了一只兼毫。先在笔洗里用清水润了,再在砚池里调墨调锋,调好笔墨,身子前倾,左手扶了案沿,略一凝神接着挥笔临了起来。楚江寒把原帖的字放大,每个字约八厘米,他尽量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保持运笔平稳,当他中规中矩地写完“便起故巢嗟”的最后一笔,两首诗在四尺宣纸上排成四行半,楚江寒重新蘸了墨,在正文下空出一个字的空格,然后落了“江寒临米南宫苕溪诗卷”的款。在笔洗里将笔洗了调顺放在笔架上,对康自儒说:“临得不好。请康老师指正。”
康自儒却没有马上说话,他已经看出这个少年受过非常严格的书法教育,他想了想问:“可以问问你爷爷的名讳吗?”
楚江寒有些莫名其妙,说:“我爷爷叫楚若修。”
康自儒不知道楚若修是谁,接着又问:“那你认识楚单老师吗?”
楚江寒有点诧异康自儒怎么会认识自己的父亲,就说:“楚单是我父亲。”
康自儒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口气生冷地说:“难怪!楚江寒同学,很抱歉,我不能收你。另外请你转告楚单老师,说康自儒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
这一来,不但楚江寒连许涛也觉得难堪,不知道为什么康老师突然就这么生气,楚江寒还想问什么,许涛却抢先说:“康老师,江寒他……”“别说了,许涛。你们回去吧。”两人悻悻地出了办公室,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