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染,还不过来见过王爷。”萧霆弯腰拱手道:“不瞒王爷,我这二儿媳不懂礼数,若是有不对的地方还请王爷见谅。”
“萧大人严重了,”齐湛淡淡道:“今日就当叙叙家常,不必太过在乎朝廷上的那些纲常了。”
话虽如此,可是萧府的人哪里敢把这话当真,除了萧霆之外,其它人是连半个字也不敢轻易吐露,就连呼吸声也得把握好节奏,生怕一不注意就惹恼了这位铁面无私,冷血无情的摄政王。
江苒苒半天才反应过来这身穿暗红色官府的老头是在叫自己,突然之间有了新名字她还有点不适应,刚抬头她就收到了一华贵妇人警告的眼色,江苒苒想想也知道,肯定是想告诉她别在这什么王爷面前乱说话罢了,这点套路她吃得透透的,不过她就是想乱说话那也得她能出声才行啊,这妇人显然是白白担心了。
快步走到齐湛面前,江苒苒就学着电视上的人给齐湛福了福身。
“你就是死而复生的人?”齐湛居高临下的问道。
江苒苒摇摇头,手指不停的比画着,她当然不能承认她死而复生,只能说是没死成罢了,世间哪里能容得了她这样的怪物存在。
“怎么这么没规矩,王爷问你话呢。”萧霆冷着脸训到。
江苒苒无辜的指指自己的喉咙,示意自己不是不想说,而是根本说不出话来。
萧霆扭头看向许氏,“既然喉咙不舒服,怎么不让大夫过来看看?”
许氏强忍着笑脸开口道:“已经去请了,许是过些时候就到了。”许氏心里现在那个恨啊,这个女人把萧府害成这个样子,还想让她给请大夫,真是笑话,不过眼下却是不得不去请了,她不确定这摄政王要在这里呆多久,如果大夫不来她就有欺骗王爷的嫌疑,这个罪名坐实她许家也就完了。
“刘福,还不赶紧去催催。”许氏吩咐道。
刘福领命小跑着就去了,他自然知道太太的意思,有没有给这二少夫人请过大夫他再清楚不过了,他当然不会傻到戳破主家的谎言。
不多会儿大夫就来了,给江苒苒把过脉又看了舌苔后这才道:“二少夫人是风寒侵入喉咙伤了嗓子,服用几副药后就会好了,一日服用三次大概几天就好了。”大夫说着就递给了江苒苒一摞纸包。
江苒苒无声道谢,见大夫收起药箱就要离开,她赶紧把药包放在桌子上一把拉住了大夫。
“你这是干什么?成何体统!”许氏怒道,这般不顾萧府的名声,她怎能容忍得了,以前只是纠缠佑儿,现在居然连大夫也不放过了,要不是有摄政王这尊大佛在,她现在就要把她送回江家去。
萧霆也是怒不可遏,他没想到这儿媳妇居然这样大胆,当初是他财迷心窍才娶了这样的儿媳妇过门,只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他偷瞄了眼齐湛,见齐湛只是淡淡看着,一点没有想要发怒的意思,他这才开口道:“来人,把二少夫人带下去好好反省反省。”
见两丫鬟来势汹汹的朝自己走来,江苒苒急切的跺跺脚,飞快转身跑到床边去了,她指了指大夫又指了指萧衡,她希望其它人能看懂她的意思,她只是想让这大夫也给床上之人看看,他的病比自己要严重得多。
经过江苒苒这番惊世骇俗的动作,人们总算把目光放到了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的男子身上,他只是一言不发的坐着,仿佛身边之人都不存在似的,而此时众人也终于明白了江苒苒拉着大夫是所谓何意,萧霆和许氏几人的脸都有点发烫,这女人不能开口说话,她只是想让大夫帮助萧衡看病而已,而他们却以为……,更难为情的是这种事他们也不好开口向齐湛解释。
不过好在齐湛并不在意,他只是顺口问道:“这位想必就是令公子吧。”
“正是犬子,”萧霆拱手。
齐湛穿过人群走到萧衡身边,他的眼睛快速在他双腿上扫了一眼,在人们难以发现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痛楚。
见齐湛看着自己,萧衡的眼中流露出点从未有过的清明,他不卑不亢的道:“残废之身,不能亲自为王爷请安,还请王爷见谅。”
齐湛摆摆手,“萧公子说笑了,本王岂是那般迂腐之人,还是先让大夫替萧公子诊脉吧。”
诊脉吗?萧衡的嘴不自觉动了动,他这副身体怕是熬不了多少日子了,诊脉还有用吗?萧衡刚想拒绝就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从床上拉了起来,他想把手给抽回来,奈何刚一用力就被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给瞪了一眼。
江苒苒殷勤的把萧衡的手递到大夫手里,她就知道这病人简直别扭得不行,生命是多么宝贵的东西,这人居然还这么糟蹋,她都看不下去了,从这些人的话语中可知,她貌似和这病人还是夫妻,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可不想这么快就成寡妇,古代寡妇的日子可不好过,至少他要死也得等她离开这里再说。
大夫替萧衡把完脉之后又是皱眉又是摇头的,他站起来惋惜道:“萧公子的身体亏损得厉害,血气不足是其中之一,再加上不好好保养,长此以往怕是熬不过一年了,今日又受了风寒,病情也就更加严重了,请恕我无能为力治愈萧公子的病,”大夫说着又从药箱里取出一纸包递到江苒苒手里道:“这是一些治疗风寒的药,我也只能尽尽人事了。”
大夫的话除了齐湛和江苒苒,其余的人都没有太过惊讶,包括萧衡也是,他自己的身体他非常清楚,当他的腿废了的那一天,他就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和毅力,就是家族强行把这个女人塞给自己,他也没有拒绝,他只是不忍心就这么毁了一个女人一辈子的幸福,不过好在这女人的心思完全没放在他身上,如今的他只不过是得过且过罢了。
齐湛藏在斗篷里的手紧了紧,而后他又若无其事的淡淡道:“萧大人,看来贵府令儿媳死而复生的事情是谣传,今日见了萧公子夫妻这般伉俪情深,本王也甚是羡慕,今夜天色已晚本王就不叨扰了,改日再来拜访,告辞!”说完就带着身后的侍卫离开了。
齐湛离开后,萧霆也带着府里的众家眷送了出去,不大会儿屋中又只剩下江苒苒和萧衡。
江苒苒有些同情的看着萧衡,这么年纪轻轻的就寿命不足一年,换作是谁想必都难以接受吧,暗暗叹了口气,江苒苒蹲下身把破碎的花瓶碎片又重新给拾了起来。
“小姐,你看这样行吗?”萧府的花园里,丫鬟正满头大汗的问着萧简脂,她已经按照小姐的要求挖了一个坑,但是小姐还不满意,所以她只能继续挖。
萧简脂披着厚厚的斗篷抱着汤婆子摇头皱眉,“不行还得继续再挖深点。”要储藏冬日的雪水,那坑自然越深越好,最好不要被太阳光给晒到,等将来的时候再用这雪水来煮茶,那味道是极好的。
“小姐你看,那不是大老爷和大太太吗?”丫鬟眼尖寻着一点休息的好机会,她便兴高采烈的向萧简脂禀报。
萧简脂顺着丫鬟的视线看去,果然见大伯父和大房的人正恭恭敬敬的领着一英俊男子匆匆往大门方向而去。
“拿着,”萧简脂把手里的汤婆子塞到丫鬟手里,提起裙摆就朝着一行人就悄悄跟了过去。
“小姐等等我,”丫鬟轻轻叫了一声也匆忙跟在了萧简脂身后。
萧简脂最终还是迟了一步,当她到影壁前的时候,萧霆众人已经返回了,见到萧简脂出现在这里,萧霆也诧异了一下,他不自觉的回头看了眼空空荡荡的大门后,他才稍稍放下心来,这丫头应该没有看见摄政王才对。
“大伯!”萧简脂微微蹲身请安。
“喔,是简脂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萧霆问道。
萧简脂暗暗扫了一眼萧霆身后的大门,见那里空无一人后,她这才缓缓道:“母亲喜在夏日的时候喝雪水泡的茶,这雪又得在冬日夜间的时候收集,尤其是树枝或者花草上的雪为佳,我见这边有几株开得正好的腊梅,所以这才过来看看。”
“是吗?”萧霆点点头,“那你继续收集吧,别太晚了,夜里冷。”说完就神色匆忙的大步离开了,其余人也快步跟在了身后,
众人离开后,萧简脂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她还从没见过大伯这般小心谨慎的模样,就见大伯母也是,这其中一定有她们二房不知道的秘密。
“小姐,坑还挖吗?”丫鬟有些不肯定的问道,她是二房里最胖的丫鬟,平时干的体力活也比其它丫鬟多得多,这次小姐要挖坑埋雪,首当其冲的就挑中她来挖坑了。
“还挖什么挖?”萧简脂碧水秋波的眼眸白了她一下,“走!去二太太院里。”
萧家大房的偏厅里,除了几个主子所有的丫鬟都退了下去,萧霆一脸阴霾的坐在主座上,他的右手边坐了许氏,左手边依次坐了兰姨娘和梅姨娘。
“你们就没什么说的?”萧霆重重的皱着眉,他略显苍老的额头上多了几道纵横交错的沟壑,把头顶上的官帽轻轻的摘下,端端正正的摆在桌子上,他的脸有点红中带黑,一只手靠在黄花梨木的方桌上,一只手自然而然的垂在大腿上,手掌微微握成拳,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妾身不知老爷的意思,”许氏正经端坐,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她的两只雏荷缎面绣鞋整整齐齐的并着,和她的人一样,让人很难从这些小细节方面揪出她的错误。
“哼!”萧霆抬头冷冷的扫了三人一眼,“是谁让人去泽芜院打点的?”
“妾身不知,”坐下三人异口同声。
“好,你们都很好,”萧霆怒极反笑,他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桌面上,“你们真当那铁面无私,冷血无情,手段高明,在朝堂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摄政王是个傻子?你们这点手段都不够看的,今天要是惹怒了那位煞星,你们知道后果吗?”
“不...不是我,”梅姨娘被吓得差点从座位上摔下来,她的两只手不停的挥动着,像是被风刮得无处躲藏的芦苇,虽根还在地上,但是身体已不知该偏向何方。
“我知道不是你,”见梅姨娘这般,萧霆的话语也软了下来,是谁他心中自有答案,“你且好好坐着就是了,其它的不用你管。”
梅姨娘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般点点头,挪了挪身子把自己往椅背后靠去,仿佛想借助那宽大的扶手把自己隐藏起来。
“春草是你的丫鬟吧?你敢说这件事你不知情?”萧霆安慰完梅姨娘就直接看向许氏,那青花瓷瓶是他花大价钱从一个外商那里买来的,他甚是喜爱,现在花瓶碎了就像有人拿刀子从他的胸口上划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怎连他不恼怒。
“妾身的确不知,这库房的钥匙都是由管家保管的,想必是春草这丫头为了我们萧府的面子,向官家讨来钥匙自作主张罢了。”许氏说完瞟了一眼兰姨娘。
“是啊老爷,”兰姨娘赶紧帮腔,“春草这丫头一向是个胆大的,做出这等事也不意外,要是老爷觉得她有错,处罚她便是,可切莫伤了老爷和夫人的夫妻情分。”
“是吗?”萧霆起身,“那既然如此,就把春草那丫头发卖了吧。”
“老爷,”许氏瞪大了眼睛,春草是她身边的大丫头,跟了她多年,是她的左膀右臂,她以为老爷就是要罚那顶多也是打板子扣点月例银子的事,她哪里知道老爷会做出这般决定,要是知道的话,许氏突然怔住了,要是知道是这般结果她依然会选择牺牲春草,她绝不允许自己身上有任何污点。
许氏的脸白了白,强打精神道:“老爷这处罚是不是有些过了,春草她是做错了事,可她也是为了我们萧府,这么多年她在我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望老爷罚得轻些,哪怕是做个粗使丫头,就让她留在府里吧。”